洪濤眉頭一皺,突然伸手揪住了胖老頭旳脖領子。剛剛這家伙眼神閃動言語吞吐,肯定沒說實話。現在小女孩那邊發生了什麼,不用問也能知道,那麼知情人就只能是這位了。
「哎……別動手別動手,我是三爺……哎哎哎,好好好,我說、莪說, 是白六手下人打的,他、他們看上了這丫頭,想買過去養起來。」
「這孩子的媽媽死活不賣,結果、結果一個多月前吧,下班的時候就被打了。朋友、朋友,這里真沒我的事兒,我就是個幫著看房子的糟老頭子……」
果然,胖老頭在感覺到脖子被一個涼涼的、硬硬的東西頂住之後立馬就都知道了,他的表達能力還不錯,兩句話就講清楚了事情始末。
「誰是白六,住在什麼地方?」洪濤沒把刀子挪開,繼續逼問。
「鼠哥……」這時黃牛在通道盡頭露面了,緩緩搖了搖頭。
「什麼病?」
「肋骨斷了,怕是還有內傷,像是摔得,或者……被人打的!」
「把孩子帶下去等我……老東西,這孩子的媽欠了龍哥不少錢,我要是這麼不明不白的回去少說也得掉只耳朵。你想好, 是讓我的耳朵受苦呢還是你的。再問最後一遍,白六是誰, 住哪兒!」
這下洪濤信了,沖黃牛使了個眼色,然後把胖老頭頂在牆壁上,匕首緩緩的貼著他的臉湊到了耳朵根上,還沒用力就已經破開了皮膚。
「他是這片兒最大的孩子頭,住在哪兒我真不清楚。您也知道,干他們那一行的藏的很深,輕易不和外人來往。」胖老頭是真怕了,也深知替人要債的都是什麼貨色,忙不迭把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那你說白六是不是會派人盯著這個孩子呢?」洪濤想了想,覺得胖老頭沒說瞎話。可還是不想就這麼放過他,得再擠擠。
「對對對,有一群孩子沒事兒就在附近轉悠,這丫頭好幾從外面回來身上、臉上都有傷,應該就是讓他們打的。那些人我們都惹不起,沾上就甩不掉。」老頭覺得這是個救命稻草,趕緊點頭表示很靠譜。
「里面的人……」洪濤又沖通道里面努了努嘴。
「您放心,我懂規矩,肯定不多嘴,天一亮就去治安隊報告, 病死的……真是病死的!」胖老頭很上道,看來這類事情沒少經歷,至少見過,馬上就明白了內涵。
「嗯,嘴巴嚴實點沒害處,今天的事兒最好連三爺也不用告訴,他那麼忙,哪兒有功夫管這些。成了,回去吧,不用送了!」
幫小女孩的母親收尸?洪濤是真沒這個打算,那樣做就太引人注目了,馬上就會暴露自己不是收債人的身份。再說了,哪天如果自己死了能不能有人收尸都是個問題,況且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苦命女人。
離開小女孩的家,洪濤三人不急不緩的回到了客棧。小女孩剛開始一直在黃牛的懷里哭鬧,但不一會就累了,沉沉睡去。
「朋友的孩子,托我們帶到曹妃甸去。」這是洪濤和客棧掌櫃的解釋,當然了,掌櫃的不一定全信,主要是小女孩的衣服和臉有點髒。但他很會做人,啥也沒說,只是看向洪濤的眼神更深邃了。
「……」洪濤並沒上樓,一直坐在大廳里抽煙。約莫一個小時左右,老虎帶著一身小水珠匆匆走了進來。看到洪濤之後微微一愣,然後就坐在對面點了點頭。
「如果雞叫三遍我還沒回來你們先走,注意安全的話就不提了,遇事多轉轉腦子,別只想著打打殺殺。回去的時候不要再進這里,多往前走一段找個驛站過夜。」
洪濤從兜里掏出地圖鋪在桌面上,拿出鉛筆遞給老虎,示意他在地圖上標記出來。剛剛這家伙在玩反跟蹤,一直遠遠綴著當尾巴的尾巴,現在應該是找到那群孩子的老巢了。
「鼠哥,我和你一起去吧,那里住著至少四個大人,估計還有槍。」自打被暗示去盯梢,老虎就知道老大要干什麼了。這位是誰?在北疆讓救贖者听見都心里發慌的大俠佑羅。
雖說離開疆省之後一直都沒再干行俠仗義的事兒,可大俠終歸是大俠,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今天這個事兒雖然看著不大,但挺窩心的,為此弄死幾個確實挺該死的家伙,好像也不算太牽強。
「咱們的運輸隊還要繼續下去,找到個合適的工作不容易。你這個當大哥的凡事都要先替集體著想,帶著大家過上好日子才是本職工作,嫉惡如仇、瀟灑人生、快意恩仇是佑羅的責任,和你基本無關了,節哀吧……」
洪濤起身拍了拍老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教導著人家如何當個合格的大哥,卻把自己摘的干干淨淨。合算當大哥就該忍辱負重、砥礪前行,他則可以放飛自我、為所欲為。
「你不是也我們的大哥嗎!」老虎本來就不傻,雖然一瞬間沒有捋清楚這里的邏輯問題,但馬上就意識到一個問題,憑啥都是大哥,待遇就如此迥異呢!
「我是臨時工,現在被開除了……」洪濤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言頭都不帶回的,把風衣兜帽一扣鑽進了飄著雨絲的黑夜。
「……」老虎覺得自己又被耍了,可沒法反駁。
事實上這位大俠只說帶著大家來這邊尋找新生活,真沒說過要當大哥。那個十二生肖的排名也僅僅是為了在外人面前互相稱呼方便,沒有其它意思。
「客官,外面天氣不太好,估模著不會再有人來投宿了。為了大家的安全,小店一會兒要鎖門,您這位同伴他……」
掌櫃的一直在櫃台後面扒拉著算盤珠子,但耳朵和眼楮並沒閑著,雖然沒听見這兩個人的大部分對話,但最後那句臨時工被開除听清楚了。
像這樣半路散伙的戲碼也不是第一次見,為什麼、誰對誰錯不是他需要關注的,也不想問,但有件事必須搞清楚,留不留門?
「……幫忙找個伙計盯著,我這個兄弟好賭,這不吃飯的時候看到有賭場非要去玩幾把,怎麼勸也勸不住。唉……隨他吧,這年頭誰還不是痛快一天算一天。」
老虎本不想搭理掌櫃的,剛要抬腳上樓又停住了,歪著腦袋想了想,返身走向櫃台,從兜里模出一塊錢遞了過去。
他這是第一次按照大俠佑羅平時的做派舉止行事,編瞎話編的有點不太順暢,表情更是生硬,眼神閃爍、臉紅脖子粗。
「誰說不是呢,風里來雨里去、無冬歷夏的拉貨確實辛苦,找點樂子也應該。不過啊,您還是要勸勸這位兄弟適可而止,十賭九輸啊!」
但他這副模樣看在掌櫃眼里那就不是初學乍練,而是家丑不可外揚、被外人看了笑話的窘迫。不光信了,還出言寬慰。當然了,一塊錢小費也沒忘了收著,到底會不會給加班的活計很難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