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想好了,過完年就申請去疆省,這可能是我負責偵破的最後一個案子,不想再半途而廢。」王簡點了點頭,平靜的闡明了理由。沒有用豪言壯語激勵人,也沒用大義強迫人,就這麼靜靜的等著。
「不是我不願意幫忙,是你偷不出來。貴重設備器材保險櫃要有兩把鑰匙才能打開,其中一把在藍秘書手里!」
彭浩自己伸手抽出根煙點上,語氣有些苦澀。王簡的遭遇他看在眼里,何嘗沒有感同身受呢。但大環境如此,除了忍耐適應又能如何呢。
「……唉……和他們比起來我還是太年輕啊。算了吧,就當我沒說過……謝謝這頓早飯,有機會去疆省我請你吃烤肉串,一米長的!」
兩個男人面對面噴吐著煙霧,久久沒有說話。直到王簡把煙蒂抽完才慢慢站起身伸出右手,既像是邀請又像是告別。
「等等,我知道有個人收藏了一套美軍的單兵通訊終端。你也認識,去試試看,說不定能借出來。」彭浩沒有伸手,而是提出了另一個解決辦法。
「……那個小孩?」王簡只遲疑了幾秒鐘就想到了是誰。
「人家已經是代理副參謀長了,在對疆省的外交工作中還立了大功,前途無量啊。」
「他會答應嗎?」王簡還是不抱太大希望,他加入聯盟時張柯只是個整天湊到靶場,跟在大人後面索要子彈的小屁孩。自己確實給過他一些子彈,但真沒啥深交,這種明顯違反聯盟規定的事情誰敢如此輕率?
「你去肯定不會!」彭浩搖了搖頭。
「那你去成?」
「嘿嘿嘿,我也沒那麼大面子……不過賈科長應該有。她可是那幾個孩子的搏擊教練,關系很好。如果她肯出面,說不定能成。」彭浩模了模自己的臉有些慚愧,合算也是慷他人之慨。
「……豁出去了,我這就回部里!」幾秒鐘之後王簡蹭的站了起來,連案卷和證物都不要了轉身就向外走。
「你可別說是我透露的……唉……這叫啥事兒啊!」彭浩想起身追,可是不小心踫倒了粥碗,忙亂間王簡就沒影了,他只能沖著半開的房門喊上一聲,然後看著褲子上的米粥嘆氣。
地安門,有名無實,現在只是個十字路口。解放前這里確實有個城門,還有城牆。可是看看京城的地圖就會發現,城牆是沿著護城河修建的,應該還在更北面的安定門和德勝門一線。
沒錯,地安門不是城市的城門,它是皇城的城門,準確的說是皇城的北門。有人說了,故宮北門叫神武門,根本不是地安門。不對,神武門是宮城的北門,它對應的宮城南門應該是午門,也就是天安門後面的城樓。
按照中國的傳統,重要建築物應該都是對稱的,有天就必須有地,天安門城樓對應的就是地安門城樓。可是只見天安門,沒有地安門啊。
實際上解放前是有的,在50年代,地安門城樓就和很多城樓、城牆一樣都被拆了,同時拆掉的還有神武門外面的一圈皇城的城牆。
如果沒拆的話,現在的故宮應該還向北擴展1公里左右,連同景山都要包括進去。買張故宮的門票,連景山公園一起游覽,不用再單獨買票。
當年崇禎皇帝為啥非要去景山頂的歪脖樹上吊呢?如果景山是在皇城外面明顯不合理。皇帝上吊,還得跑出皇城,外面正兵荒馬亂,就不怕出啥危險嗎?
所以吧,崇禎皇帝根本就不是跑到皇城外面尋短見,他當年只是想站在皇城的最高點,最後再看一眼他的城市、他的江山……
日月穿梭、滄海桑田,轉眼間幾百年過去了,景山頂上又迎來了一個人。同樣是男人,但看上去年歲比崇禎皇帝要小不少,二十多歲的樣子,雖然神情也不是很輕松高興,卻不像是來上吊的。
「日天日地日空氣,折騰吧,早晚有一天們也得上吊!」但他嘴里可是說出了上吊這個詞,還重重的踢了旁邊的的松樹一腳,語氣很惡毒,可白皙且有些嬰兒肥的面孔配上圓圓的眼鏡,根本無法表達出他內心的煩躁。
張柯,新任的代理副參謀長,此時正一腦門子官司。獨自爬上了景山,看著偌大的城市廢墟,試圖緩解一下情緒。
今天已經是第三次參謀部會議了,議題依舊還是南下!以參謀長潘文祥為首的青年軍官被這幾年連續不斷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從去年就開始籌劃把軍事力量調往淮河沿線,邊設立永久軍事基地邊恢復當地機場和儲油設施,為下一步武力威懾東南聯盟做準備。
在他們看來,疆省那麼偏遠且地形復雜、氣候惡劣、地域廣袤的區域都攝于聯盟的軍事力量,不得不主動低頭臣服,硬件方面還不如救贖者的東南聯盟沒理由能抗住,說不定聯盟軍隊剛到淮河邊就也主動要求談判了。
至于說救贖者到底為什麼主動選擇合並、聯盟的武力威懾力到底起到了多大作用,很多軍官都沒有仔細計算過,也不屑于去計算。
十年間,萬人規模的復興聯盟已經發展到近二十萬人的東亞聯盟,每次大規模擴張都是軍事力量先行,從西北聯盟到四省聯盟再到救贖者,無一不是如此。
這麼想也不能說錯,但張柯並不認為對。無論是空降西北聯盟和四省聯盟,還是滲透救贖者,聯盟在動用武力之前都做了大量外交鋪墊和輿論引導。
西北聯盟是中了調虎離山計,白白落了個先侵略的名聲。四省聯盟是內部先被策反,蛋殼出現了裂縫。對付救贖者要稍微麻煩了點,經過幾次試探才從反抗軍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不管怎麼說吧,這三次大規模軍事行動無一不是出師有名,不敢說次次佔據了道德制高點,反正也能讓所有人都說不出來太難听的話,更沒法指責侵略。
這次參謀部正在商議的軍事力量南移計劃,事先沒有做過任何鋪墊和掩飾,就這麼直愣愣的平推過去,該怎麼向人類幸存者聯盟解釋呢?
沒錯,幸存者聯盟只是個松散的民間組織,它的決議沒有任何強制效果。但東亞聯盟以亞洲幸存者聯盟主席的身份,帶頭號召並簽署過幸存者組織之間互相不侵略的條約。
就這麼一點面子不顧的赤膊上陣,等于是把之前十年做出的的一切有關維護名譽的努力都放棄了,並帶頭反對人類幸存者聯盟的號召。
即便真能震懾住東南聯盟,再次用極小的代價擴張了控制區域和人口數量,對今後的長遠發展也不見得是個好事兒。以目前的人口數量,佔據太大區域不光沒有任何收益還會分散原本就不充裕的軍事力量。
東亞聯盟已經控制了產油區、產煤區、鐵礦區,農業、畜牧、木材一樣都不缺,足夠今後很多年發展所需。此時不僅不該再虎視眈眈,還應該收斂心神做出一副熱愛和平的樣子,積極與周邊勢力搞好關系。
拼命的擴張不僅不是自信,還是內心膽怯的表現。只有不自信、對自己和對手沒有足夠了解的人,才會通過這種方式一方面向外人展示強大、一方面心理暗示自己確實強大。
但真正的強大是不用故意演給別人看的,可惜在這方面他人單勢孤,無法說服那些頭腦發熱,整天總想著建功立業、橫掃六合八荒、創建巨大帝國,甚至一統全球的同僚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