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林一點都不遲鈍,馬上就听出了話里的不信任態度。其實能在救贖者長達七年的圍剿中存活下來,依舊能對族群有絕對統治力的首領,沒一個會有太明顯的短板。
好在有了卡米拉當媒介,雙方不用再從建立初步信任開始。避開這個最難的階段下面的話就比較好講了,只要能表示成誠意,盡量坦誠,別總拿別人當傻子忽悠著玩,就會有效果的。
「嗯,現在不光有反抗軍,還有救贖者一起東遷,據我所知,這場大遷徙今年要持續到疆省的第一場大雪降臨。大幾萬人吶,聯盟的負擔也很重,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
你們的困難現實存在,但不要指望都由聯盟出面解決。現狀你也看到了,就是這麼個情況,誰也沒有能力馬上安頓幾萬人的生活,能在一定程度上滿足吃喝住就非常不容易了。
想改變現狀必須要靠自己努力,其實在這方面你們之前做的一直不錯,雖然環境改變了,但核心內容並沒有變,能不能改變,得看你們自己的決心。我所能做的,只是從經驗上指點該如何改變,重要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誠意有了,洪濤依舊不會給予過多的信任,但已經可以就事論事了。對于疆省移民的安置問題,其實從他抵達京城開始就已經展開了。
忙活了一年多,確實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至少能讓上萬人住進遮風避雨的房子,市場上有足夠的糧食,可以喝到相對衛生的井水,還利用預備役、基建項目和工廠產能擴大吸收了一部分勞動力。
可是和源源不斷涌入的移民數量相比,已經取得的成績顯然還不太夠。這里面有能力問題,但更多的還是聯盟各部位之間的內耗所致。
比如說農業部,這時本應該是最大的勞動力接納單位,可是在這場轟轟烈烈的移民運動中它卻不太顯眼,中規中矩,過于安靜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洪濤沒和任何人打听,僅憑自己對聯盟的了解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有人不想眼睜睜看著農業部變成巨無霸。
農業部現任部長楊西堂、副部長楊萍都是中立派,還特別堅定,如果讓中立派做大那不又是一個焦樵了,無論改革派還是保皇派都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
這種局面短時間內是無法解決的,索性洪濤也就不去指望了。那離開聯盟的指揮,移民們就無法生存了嗎,顯然不是。
沒有東亞聯盟,甚至沒有復興聯盟的時候,其它幸存者組織也沒全餓死。如果說前期有物資豐富的有利條件,那後期呢,當物資逐漸匱乏時,人家還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
就拿反抗軍為例,他們可是一邊打仗一邊生產,消亡的人口絕大部分是因為戰爭和疾病,真正被餓死、渴死的不能說沒有,但極少。
現在和平了,怎麼反倒活不下去了呢,這不科學也沒有道理嘛。所以說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有沒有聯盟照顧,而是在于自己有沒有把日子過好的決心。
不能說眼下和平了、不打仗了,馬上就大松心,準備享福,覺得一切都會從天上掉下來,啥也不用干,只管張嘴等著就成。
環境改變也不是理由,如果這里是無人區,根本就沒有人類存活的基礎條件也成,問題是這里生活著近十萬人,憑什麼你們來了就活不下去呢。
古人雲救急不救窮,洪濤也是這個觀念。願意努力但有力氣用不到點上的人值得救,根本就不打算努力,只想不勞而獲的人,不光不能救,還得瞧準機會上去踩兩腳。這種人死的越多,人類發展的就越快。
「……我們大部分人還是願意自己養活自己的,只是不太會種地,現在學還來得及嗎?」
沙巴林讓洪濤說的有點臉紅,估計不光是反抗軍內部有人這麼想過,連他自己也有這種想法。光等著聯盟的施舍,忘了自己也長著雙手雙腳。
「估計來不及,我對種地也不太在行。沙巴林,我想問你個問題,考慮清楚了再回答。來了這麼多天,你肯定也在附近轉過,觀察過這邊的生活狀態。如果你的族人也像大部分流民一樣生活,會覺得滿意嗎?」
很顯然,自己這番話沙巴林並沒完全听出畫外音,沒關系,那就把問題明確一些,具體一些,徹底搞清楚這位首領目前的訴求。
「……比熱斯大叔,您是我的恩人,也是所有反抗軍的恩人,我們非常尊敬和感謝,願意為了您像戰士一樣去戰斗。可我無法代表其他首領,更沒把握說服他們。
您現在的處境我們都听說了,理事會的態度也很明確。如果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我們就不會來。但這件事太大了,東亞聯盟也不是救贖者,我不能拿族人的性命去冒險!」
沙巴林不負洪濤所望,在只有同意和不同意兩個選擇之下,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了,只能撕下一切偽裝說出了心里話。
在被迫離開了故鄉那片熟悉的土地之後,這位勇猛彪悍的反抗軍首領也不得不在別人的屋檐下為了全族的利益,低下曾經高昂的頭顱,準備認命了。
「不用為自己的選擇感到羞恥,做為一名頭領,這個選擇很正確。不過你還欠缺一點點觀察力,以為眼見的就是事實。在有些時候,眼楮也是會騙人的。
我的處境並不是你看到的,但為什麼又成了這樣,背後有一些不為大多數人所知的原因。具體細節我就不講了,舉個例子。
據我所知反抗軍內部也不是太團結,曾經因為卡米拉的父親分裂過一次,大大消弱了力量。如果沒有那次內部矛盾,之後的幾年里也不會太被動。就算有西南聯盟拉偏手,應該也能守住南疆的大部分地區。
同樣道理,如果因為我的出現造成了東亞聯盟分裂,不光是聯盟原有的成員,連你們這些新加入的也會受到波及,搞不好還會互相敵視。
我不是說自己比卡米拉的父親高明多少,但在這個問題上我有我自己的訴求,在無法確定我就是對的時候,會盡量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呢,你剛剛的擔憂是多余的,我沒有利用人情拉攏你們成為私兵去和聯盟講價或者對抗的意思。我只是讓你代表族人坦誠的表達內心感受,根據這個答案,我才能給出具體改善的辦法。」
面對沙巴林的坦誠,洪濤有點尷尬。很多人,包括熟人,都會想當然的把自己視作對權力非常熱衷、且手段狠辣、詭計百出的政客。
而自己又不能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把肚子剖開,讓大家看看到底吃了幾碗面。自己能給他們的只有利益,看得見模得著的利益。
至于說用理念讓別人信服,這件事好像不太靠譜。連上千年前的古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如果一個人連吃喝住行都成問題,怎麼有可能提高自身修養,達到知禮節和榮辱的程度呢。達不到這種層次,就無法分辨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容易盲從、輕信,被忽悠的概率很大。
所以說不是用理念讓人信服不對,而是缺少了前置環節,理念就無法傳播。自己沒那麼大本事能跳過前置環節,也不忍心忽悠大家為了虛幻的理念拼命,只能采取比較笨的方式,一步步走,求穩不求快。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