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會未老先衰、心事重重,洪濤不用問也知道。整天跟在初秋身邊,看到的、听到的基本全是阿諛我炸、勾心斗角,能陽光快樂才怪。
這個姑娘雖然不能說話,但在心靈手巧方面怕是比張柯還要加個更字,不光學會了飛機駕駛,還跟著兩位外籍飛行員學了不少維修知識,很顯然,她對機械設備並不排斥。m
如果能發揮這個優勢,繼續在相關領域加強深造一下,當個技術人員完全沒問題。這種工作也符合她的實際情況,能少說話盡量少說話,總比在政府里混,永無出頭之日強得多。
「干媽離不開我……要是您能回來像以前一樣就好了……」何婉君抿著嘴笑了,比劃著飛快的手勢,根本不管洪濤是否看的清楚。
「唉……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吶!丫頭,人這一輩子,真正能輪到自己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所以只要趕上就千萬別客氣,心里怎麼想就怎麼選,錯過一次,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我和你干媽緣分已盡,這件事不僅僅是我們倆的選擇。包括我當年悄悄逃跑和現在悄悄回來都不是自己的想法,全是身不由己!事到如今她不逼我不成,我不反抗也不成,得,最終就成對手了。
但你不要受大人的影響,既不要怪我無情也不要責備你干媽寡義,我們倆從嚴格意義上講都不是壞人。同理,和壞人打架的也可能不是好人,這就是命啊!」
說起以前洪濤只能仰天長嘆,如果當初知道權力會落到初秋頭上,自己保證會把逃跑的日子拖一拖,至少定下接班人再走。說起來也怪劉全有、藍迪這些人太笨,爭不過自己有情可原,連個家庭婦女也爭不過,蠢到家了!
「阿里克謝是壞人,他總是用干媽妹妹的病當籌碼,讓干媽幫他干壞事!」這段話何婉君可能沒完全听懂,注意力反倒轉移到好人壞人上去了,非常神秘的透露了一個秘密。
「怎麼說呢,他不是壞,是太入迷了,對某些事太過執著,有可能是好事兒,也有可能是壞事。具體好壞,不看他干了什麼,而是要看能控制他的人怎麼選擇。
來,丫頭,拿著,這是我的血清,你和你干媽一人一管。注射到身體里大概能免疫病毒,也可能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如果你干媽不願意打,就把它拿給阿里克謝,再幫我帶句話,讓他盡量當個人類,不要太走火入魔。」
關于阿里克謝這個人該如何評價,洪濤不用任何人告密也能了解。早在他剛剛來到聯盟時就和旁人完全不一樣,眼神里閃現的光芒,透著那麼一股子瘋狂。
但要說他是個壞人就太偏頗了,這種人才配得上科學家的稱號,把全身心都奉獻給了一件事,且常年不動搖。當然了,科學家也經常干壞事,比如發明了扎藥、核彈、克隆技術等等,害死了很多人類。
只是這些罪過並不應該歸結于科學家本身,就像刀一樣,它本身是沒有善惡之分的,到底是好是壞完全看握著刀的人是如何選擇的。
具體到阿里克謝身上,他就是刀,初秋和聯盟管理層就是握刀的人。啥被蠱惑、被誘惑,都是瞎扯,他們比誰都明白利益得失,只是裝的很無辜、很糊涂,以此來蒙蔽何婉君這樣的人。
至于說為什麼還要給她們血清,這就是洪濤的性格。他做事不喜歡考慮法律、道德、名聲,只求心安。何婉君替自己掩蓋了十多年秘密,算是恩人,理應報答。可現在的自己啥都給不了她,唯有這點東西了。
初秋這管血清則是個測試,借此能看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態度,還有沒有可能挽回。如果覺得自己不是專門回來奪權的,為了安全就應該注射血清。
那樣的話基本的人情還在,就有的談,能正常溝通,可以達到雙贏。在某種前提下,自己甚至可以幫她把兩派重新融合到一起。
如果她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回來奪權的,且絲毫不打算讓步,那百分百不敢注射血清,生怕自己的血液是毒藥,害了她的卿卿性命。
那就完全沒有了夫妻情份,甚至基本的人情,沒法再正常溝通。從此以後只能各顯其能,全方位的較量一下,看看最終是東風壓到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且無法調和,只能有一個勝利者。
從感性上來講,洪濤當然希望是第一種情況,可是從理性上分析,第二種的可能性更高。現在初秋已經到了十字路口,失去了閃轉騰挪的空間,
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要不繼續把自己推上法庭,借此鞏固她的權威打擊敵對勢力的信心;要不推翻之前的所有決定,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和自己以及保皇派坐下來好好談談,共同尋找聯盟的出路和將來。
別說初秋,就算把林娜或者周媛推到這個位置上,她們也很難做出第二種選擇。原因很多,有個人的也有集體的,即便心里明白,有時候也會身不由己。
大概40分鐘左右,法庭重新開啟,洪濤剛剛走進大廳,什麼決定都沒听到,就已經感受到了很明確的結果,自己,或者說保皇派在這個回合里獲勝了。
焦樵、林娜、周媛、藍迪、水南琴、褚婷等絕大部分對自己抱有同情或者期盼的政府官員,臉上的陰郁全都一掃而光,即便不會膚淺的馬上露出笑容,也明顯輕松了很多,甚至還有人偷偷向自己做出加油的手勢。
理事會坐席這邊,總體的情緒則從剛剛的一鼓作氣、同仇敵愾,變得有些彷徨,原本堅定的眼神多少有了些散亂,但更多的還是惡狠狠。很顯然,剛剛的決定,讓他們感覺受到了戲弄。
「洪隊長,法庭剛剛進行了表決,以多數票認定了這份材料的合法性,確定了救援隊和東亞聯盟的實際繼承關系。關于理事會修改基本規則的手續是否合規,暫時不在法庭討論範圍之內。
聯盟政府和理事會將在質詢結束之後,由專人組成審查組,對這件事展開仔細的調查,如果需要,可以向你通報階段性結果!對這個結果,你是否還有疑問?」
呂葉江南還是比較有城府的,雖然改革派不大不小的勝了一局,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欣喜。等所有人坐好之後,才拿起剛剛的表決結果,再次當著洪濤宣讀了一遍。
「有……是這樣,如果按照原始的基本規則,我有權要求進行公審。可是聯盟政府現在還不能認定理事會的後期修改違規,那我應該遵循原始的規則還是涉嫌違規的新規則呢?這牽扯到我的基本權利,請法庭給予明確答復!」
這個決定並不出乎洪濤意料之外,實際上只要讓他把這份材料提出來,留給聯盟政府和理事會的選擇就很有限了,基本就是三條。
第一,承認其合法性!這是最省事最合理也是最符合事實的選擇。
不管公開還是內部承認,都不會有太大非議。絕大多數聯盟居民,包括流民,向來也是這麼認為的,東亞聯盟是復興聯盟的擴編,而復興聯盟誕生于救援隊。
至于說飛虎隊和平難軍是誰,人們早就忘了。在人類世界里通常只有勝利者的紀念碑,很難記住失敗者,哪怕它曾經輝煌過,也僅僅存在于考古領域。或者臨時抖落出來試圖去證明什麼,比如有史以來啥的。
第二,否認其合法性!這是最復雜最麻煩也是最容易發生對抗的選擇。
一旦真的這麼干了,先不說在聯盟政府和理事會里能不能多數通過,光是聯盟政府的合法性、正統性就不好證明了。
你憑啥說你就是正統的,就應該獲得聯盟的領導權?啥,你兵多,別人打不過你!別逗了,要是這麼比的話,藍迪和初秋都要讓位,得讓焦樵把理事長和秘書長統攬,他兵最多!
所以說吧,要想大家還在一起玩,就必須遵循一套最基本的規則,不能說誰想干啥就干啥。而這套規則,就是當初救援隊時期由洪濤主持編纂建立,且一直沿用下來的。
第三,不管合法不合法了,把提出問題的人干掉,問題也就隨之消失了。
比如說一眾官員和理事會成員在法庭里合計了合計,前面兩種方式都不想選擇,臉一抹,干脆宣布無限期休庭,先把嫌疑犯押送內務部監獄關押。
在之後的某一天,嫌疑犯洪濤突發心髒病,經過及時救治,架不住常年奔波,營養不良,身體素質嚴重下降,再加上年老體衰,精力憔悴,在急救室里不治身亡,與世長辭。
人都沒了,誰還會有能力、有膽量、夠資格去提出這個大逆不道的問題。事後把那份資料毀掉,再把理事會的記錄改一改,弄成表面合規,基本也就一勞永逸了。
即便以後有人窮凶極惡、走投無路,再把這件事抖落出來也是徒勞無功。沒有證據支持,光靠嘴說,光靠回憶,十多年前的事情,誰能說的清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