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周媛是保皇派的白馬將軍趙雲,每次和改革派交鋒都沖在第一線,那呂葉江南就是保皇派的諸葛亮,往往能不動聲色的把屎盆子全扣到對手頭上,如果不仔細听,很多人都反應不過來。
他的這番表態,明面上是在檢討聯盟政府的工作失誤,其中也涉及到了外交部,實際上卻把改革派全給繞了進去,矛頭直指理事會。
在如何對待疆省移民的問題上,保皇派和改革派從沒尿到過一個壺里。最終還是改革派提出的分化、同化方案獲得了更多中立派支持,並得以實施。
現在問題來了,第一步分化就沒走好,第二步同化更是遙遙無期。究其原因,還是理事會的工作嚴重滯後,在法律法規方面沒有及時調整,才造成了目前左右為難的尷尬局面。
「既然沒有明確,現在明確也不晚。理事會可以馬上召開緊急會議,把相關地產方面的條款補充到位。」高天一做為常務理事會議主席,豈能听不出呂葉江南的話里有話。
可他咬碎了槽牙也無法在這個問題上提出異議,事實上就是理事會的工作失誤。前幾個月光琢磨怎麼對付洪濤了,有些工作就被耽擱了下來。
本以為都不是啥大事兒,過個半年一年的再補上也不晚,沒想到洪濤又玩了這麼一手,挑準了軟肋追著打。現在是一步慢步步慢,除了承認工作失誤再提出補救措施,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法不朔及既往……高主席,如果想把這條基本規則推翻,同樣要全體成員百分之八十以上通過,短時間內基本沒有可能。」
這時水南琴說話了,她沒有分析討論罷市,而是站在聯盟法官的角度上,提醒高天一注意聯盟規則的嚴肅性。別想起啥就干啥,這套規則都是互相關聯的,牽一發動全身。
「江南,後勤部在分配新移民住宅和土地的時候,是按照原來的慣例采用先租後買的方式,還是一步到位直接贈送的?」
藍迪根本不想听高天一的解釋,只要摻合到改革派和保皇派之間的分歧,基本就是一本爛賬,非要往前倒的話,半年都捋不清,也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他只想把非法電台抓住,再把罷市問題徹底解決,避免這筆爛賬最終扣安全區管理處頭上,那樣就等于是自己的工作失誤。
「按照規劃,新六區里有四處集中居區、新七區里有三處集中居住區是免費贈送,只是沒有相關法規做為依據,手續無法正常辦理。」
呂葉江南好像早有準備,伸手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遞給了馬一博。實際上他確實準備了好幾天,是周媛主動提醒的。
至于說周媛怎麼知道會有這個會議,還猜到了會議議題。答桉顯而易見,那位著名的挖坑王又在揮舞小鏟子了。
…
做為曾經的受害者,呂葉江南已經聞到了那股子熟悉的味道。只是這次的目標從當年的飛虎隊、平難軍、西北聯盟,變成了現在的東亞聯盟。
「初理事長……」藍迪接過文件掃了兩眼,就知道大概內容了,隨手遞給了初秋。
周媛和救贖者的談判取得了初步成果時,聯盟高層就救贖者提出的條件開會討論過,這就是當時的會議記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理事會至今也沒把相關法律條款補充完整。形不成正式法律,政府各部門的很多工作就不能最終敲定。
可是當面質詢初秋,對聯盟政府沒有任何好處。這種失誤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除了能逼著初秋以工作失誤為由處理幾名理事會工作人員之外,就是增加仇恨和被報復的可能性。
最好的辦法是冷處理,先不追究責任,等于賣了個面子給改革派,以後如果遇到類似的問題,還能多個回旋的余地。說句心里話,任何部門都不敢保證工作上一點不出問題,如果次次都是鐵面無私,那大家就全別干活了。
「通過一條補充規定很快,可罷市的事情還是個大問題。如果聯盟政府如此輕易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其它安全區里的流民該怎麼想?要是他們也采用這種方式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我們是不是也該滿足呢?」
初秋接過文件看了看,臉上毫無表情。是誰在背後鼓動甚至是領導疆省移民鬧事她心知肚明,現在已經不是按照法律法規辦事的問題了,而是有人要利用流民的情緒給政府添亂。
這個口子不能輕易開,尤其是不能給洪濤開。那個人的行事風格她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往往一件事的後面連著一大串麻煩,誰把注意力全盯在眼前誰就會吃大虧。
「如果真的有理有據,為什麼不能滿足流民的需求呢?流民政策已經實施了八年多,最開始是因為物資不足,沒法全面實施配給制,要把有限的資源先用在關鍵崗位上。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流民的產出一年比一年多。現在他們不光能自己養活自己,還可以為聯盟提供大量糧食、工業品和勞動力。
好不夸張的講,聯盟的正式居民是在喝流民的血,且一年比一年喝得多。這和當年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長此以往,就算沒有疆省移民罷市,也會有其它人帶頭反對。
救贖者為什麼無法徹底消滅反抗軍?就是他們搞的那套管理辦法過于盤剝底層,造成了大量人力流失。如果東亞聯盟不再是流民們最好的選擇,難道他們不會用腳選擇生活嗎?
《控衛在此》
還是說聯盟再出台一系列規定,宣布離開聯盟控制區的流民全部為非法?到時候咱們該用什麼方式來對待他們?流民下面還有下降的余地嗎?或者全部扔到礦山、油田去勞動改造?
…
那我們不如直接采取奴隸制了省事,除了管理層和正式居民,其余的全是奴隸,讓干啥干啥,不干就上刑,直至死亡!」
初秋話音剛落,對面的周媛就 的站起身,聲音康慨激昂,表情堅定果敢,旗幟鮮明的唱起了反調。目標直指改革派一直宣揚的集中權力和資源辦大事思想,間接的也是在指責初秋想當奴隸主。
「周部長,唱高調誰都會,做為聯盟管理層我們需要考慮的不是讓每個人都能平均分配資源,而是該考慮聯盟的未來。沒有聯盟就沒有在座的諸位,也沒有正式居民和流民。沒有強大的聯盟,更不會有你所說的公平。
流民們為什麼選擇了我們?肯定不是因為我們對他們如同父母,而是因為聯盟的強大。只有強大的聯盟,才能保護他們不受喪尸侵襲,不被同類殺戮。
你所推崇的那套東西並不是適合目前的環境,說不定等聯盟發展幾十年,變成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後才可以有條件的嘗試。做事要腳踏實地,不能好高騖遠,那樣只會害了大家!」
初秋被質疑,就是改革派被質疑,高天一豈有坐視不理的可能。他的口才和思維敏捷在改革派里也是出了名的,正好可以對上周媛這位鐵娘子,從另一個角度駁斥了流民該獲得更多權力的言論,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笑話,現在有些人都舍不得手中的權力,難道十幾年、幾十年之後能突然轉性,變得無欲無求啦!高主席,你這套說辭只能湖弄小孩,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就不會信。
另外請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什麼時候也沒說過要絕對公平,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認為該給流民多一些權力,讓他們能感受到聯盟的溫暖。同時,某些人的權力必須得到有效限制。
阿克頓勛爵說過,權利導致腐敗,絕對權利導致絕對腐敗。在每個時代里自由都面臨著四大挑戰︰強人對權力集中的渴望,窮人對財富不均的怨恨,無知者對烏托邦的向往,無信仰者將自由和放縱混為一談。
現在的安全區里是個什麼樣子,諸位有沒有清楚的認知?如果沒有,最好能抽出一兩天時間深入的去考察考察,看看自己管理的地方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距離那邊更近一些。
如果此時還不能警醒,最終聯盟會毀在我們手里,都不用等到下一代了。這次的罷市非但不是危險信號,更應該成為敲響的警鐘。
流民們不是韭菜,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災難的幸存者。做為尋求生路的團體,領導者可以掌握相對多的權力,同時也該給予所有成員最基本的權力。
誰有槍、誰拳頭大、誰就滿盤通吃,那不是社會進步,是文明的倒退。一言九鼎的年代早就過去了,已經成為了歷史,皇帝夢該醒醒了!」
面對高天一的反駁,周媛越戰越勇,轉身離開了桌子,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在胸前虛指,踱著堅定的步伐,很有節奏的揭露了改革派的虛偽,同時提出更高的題目,聯盟該走向何方!
末世鼠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