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京城安全區的流民集會已經形成了規模,如何處理也不會馬上回歸正常。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如果可以控制住蔓延速度,讓損失降低到最小,給後期的處理手段留出足夠多的空間,不至于太過被動。」
突如其來的新思路,讓正在使勁兒琢磨自己部門目前困難的各位部長為之一愣。初秋沒有生產任務,比較清閑,帶頭鼓起了巴掌,表示了真心的贊同。
同時她還隱約指出了後續處理環節的多種可能性,假如三個主要分基地不受影響,聯盟政府就可以不急于和集會的流民談條件,稍微拖一拖,說不定就能等到變化。
當初孫飛虎的烏托邦就是這麼被拖散的,松散的流民組織與政府機構比起來還是凝聚力不足,時間一長,再用壓力和誘惑多方試探,就會像石灰岩遇到水一樣慢慢溶解了。
「……各位部長,大家認為現在必須實施軍管了嗎?」藍迪當然能听懂這番話的潛台詞,可依舊拿不定主意。
在自己執政期間對安全區實施軍事管制,除了能證明這屆政府的工作不太給力之外啥好處也沒有。可是不這麼干,目前又找不到合適的解決方案,總不能眼看著各行各業陷入半癱瘓狀態。
「反對!強硬手段只應該在所有辦法不奏效時才可以使用,眼下我們要做的不是用軍管去掩蓋問題,正相反,而是該去主動了解情況,找到合適的辦法解決問題。
公然暗殺聯盟官員,才是流民集會的導火索。他們沒有沖擊基地,只是聲討凶手,要求政府嚴懲凶手,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嗎?
除了流民想知道是誰殺害了洪濤,我個人也非常想知道。只要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再給出妥善的處理辦法,流民自然會散去,同時還會對政府增加信任感,而不是通過武力,硬逼著他們低頭!」
不等在座的部長們想清楚該怎麼回答,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踩著清脆的步點大步走了進來,邊走邊說,態度堅決語氣鏗鏘,讓會議室里原本沉悶的氣氛隨之一震。
「周部長……你怎麼……」藍迪和在座的大部分部長一樣,對此人的出現有點驚愕。
「幸虧我及時趕了回來,否則有些人就要渾水模魚了!理事長,我在飛機上就听說了,有不少位理事正在安全區里帶領流民集會,理事會是不是該先做個解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而不是急吼吼的建議軍管!
這麼做除了掩蓋一些問題、激化政府和流民之間的矛盾之外,對現狀沒有絲毫幫助,倒是給凶手提供了有利的掩護。只要某位軍官抬抬手,真相就永遠也看不到了!」
周媛回來了,她和焦樵一樣沒有馬上進入會議室,而是在外面推開一條門縫先听了听會議進程,打算把相應的問題在腦子里思考一下,免得進去之後一問三不知。
誰承想听著听著就听見了初秋的建議,再也顧不上縝密思考,馬上推門而入,打斷了部長們的表態。而後立刻向初秋發起了質問,這是政府工作會議,你個理事長巴巴的跑過來旁听可以,但應該把嘴閉緊,不要越權。
「周部長,你這麼說是在公開指責刺殺者與理事會、武裝部有關嗎?」
剛見到周媛出現時,初秋除了驚愕之外還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拿起桌上的香煙叼在嘴上,發現沒有打火機,才想起自己已經戒煙很久了。
但當周媛氣勢洶洶的把矛頭直指理事會時,她還是迅速調整了情緒,敏銳的抓到了對方的口誤,把武裝部拉進來當擋箭牌,以此贏得更多思考的時間。
「周部長,你是否有證據證明軍隊參與了刺殺事件?」焦樵就算知道自己屬于墊背的,也不得不出面澄清事實。現在誰和刺殺事件沾上邊,誰就是眾矢之的,會被群起而攻之。
「難道不可能嗎?攜帶大口徑狙擊槍、隨隨便便進入紅區,如果沒有軍方協助,有幾個流民可以做到?哦對,也可能是疏忽,只是太巧了,正好趕上洪濤去牧區視察!
幾個月前我們就是在這里做出過決定,禁止任何一方對他采取強制手段,更不允許人身傷害。他選擇了相信我們的承諾,結果呢,當年的好兄弟、好戰友、好部下……還有好妻子,為了緊緊抓住手里的權力,親手把他送上了死路。
現在還有臉和我要證據,你們如果還有點良心,就該問問自己配不配做個人,該不該大言不慚的坐在政府部長的位置上,披著人皮卻不干人事!
藍迪,我在門外听了幾分鐘,在這幾分鐘里你除了想盡辦法保住位置,可曾多問過他一句話?當年他就不該把你、還有你們這群王八蛋從喪尸手里救出來,一群忘恩負義的小人!」
但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周媛,她去東南聯盟出訪時自管區剛剛成立,前途未卜。出訪途中听說洪濤把自管區搞得有聲有色,平穩度過了嚴冬,心中十分高興。
特意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當地聯盟領導人,想以此證明一直困擾著幸存者管理層的流民問題不是絕癥,已經有人想出了解決辦法。東南和西南聯盟派出特使前來,點名要和洪濤當面交流也是出于此種目的。
可就在她克服了重重險阻,坐車、騎馬、甚至步行了上百公里,繞過發生險情的路段興沖沖趕到長沙,登上聯盟空軍的飛機提前返回報喜時,中途卻得到了一個噩耗,洪濤遇刺身亡!
巨大的悲痛和落差差點讓她當場暈過去,但還有一絲信念讓她堅持著沒有暈倒,希望洪濤還是像上次一樣詐死,不管怎麼樣也得看到尸體才會認命。
但回來之後看到場景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曾經的救命恩人身死、成千上萬流民集會聲討,可是各位部長連同秘書長和理事長卻坐在會議室里商量著怎麼用最小的代價蒙混過關,半點解決問題的意思都沒有。
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劉全有和其他十多個人為何會放棄理事身份到安全區里帶領流民集會了,之前本以為又是派系斗爭玩的逼宮把戲,合算人家比自己看得明白,早就對目前的聯盟管理層失去了信心。
只可憐那個傻子,總覺得人是會變的,只要能把規則完善,惡人也會成為善人。殊不知掌握規則的全是惡人,他們怎麼可能允許別人改變規則。如果靠正常手段攔不住,那就把提出問題、打算解決問題的人消滅,比如暗殺。
「請把門關上……周部長先不要激動,當年他不止一次說過,當人拿到權力坐上這個位置之後,絕大多數都會變,變成政客,就像現在這樣。
這並不全完是壞事,想維持聯盟的正常運轉就得有人來干這個工作,不是你我也要有其他人,完全拋開私心無欲無求是不可能的。
我和各位部長包括理事長的首要任務是保證聯盟穩定發展,如果刺殺者真和在座的人有關,我個人可以保證,堅決不會有任何程度的妥協。
但林部長還沒有回來,我們也不清楚事件的具體細節,暫時無法做出任何判斷。如果周部長有相關建議,可以提出來供大家討論。」
周媛的喝罵讓會議室里瞬間鴉雀無聲,每個人都不願或者不敢與那雙噙滿了淚水的眼楮對視,連門外站崗的士兵也有些動容,用復雜的眼神盯著一屋子聯盟高官,想看看誰能站起來辯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