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腳趾頭好像踩在冰塊上,刺骨的寒意順著骨頭向上傳導,仿佛要把人凍僵。疼,後頸部一陣陣的刺痛,好像被燒傷過,還有火辣辣的腫脹感。渴,喉嚨像是被煙燎過,每次咽吐沫都有撕裂感。
還有就是手腳都不能動彈,不是神經骨骼出了問題,而是被什麼東西牢牢綁住了,好像是坐著的,綁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洪濤終于有了意識,在睜開眼楮之前,照例先調動著身體的其它感官對所處環境做了個初步評估,情況不太樂觀。
之前發生了什麼,在意識剛剛復蘇時就已經想明白了。自己遭到了偷襲,準確的講是被坐在自己側上方的藍玉兒用電擊器之類的東西給電暈了。
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只能睜開眼自己看。但剛睜開一只,洪濤就不想再睜另一只了。桌子後面有張男人的臉,認識,高天一!
藍玉兒居然是高天一的人,這讓洪濤無法相信,卻不得不承認看走眼了。如果不是因為她從小被自己撫養,現在又是林娜和焦樵的干閨女,怎麼可能被如此簡單的制服,還被送到了死敵面前。
「醒啦?是不是不太敢相信?被瞎琢磨了,一切都是真的。你輸了,勝利在望時功虧一簣,反差是有點大,不過我相信你可以理解。」
高天一也發現了洪濤的小動作,笑嘻嘻的往椅背上一靠,用勝利者的姿態和語氣,不急不緩故作輕松的講述著目前的狀況。
「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真沒想到會在陰溝里翻船……恭喜你終于可以報仇雪恨了!」
看了看四周,這里應該是某幢建築的地下室,但肯定不是臨時佔用,打掃的還算干淨,有電燈、桌椅,從擱在自己和高天一之間的鐵柵欄判斷,應該是個審訊室,是不是屬于內務部就不清楚了。
「嘿嘿嘿,你不打算求個饒或者講講條件嗎?」見到洪濤這副心灰意懶的德性,高天一饒有興趣的開始了挑釁。
「求饒肯定沒啥用,到這個地步了,我就算棄暗投明,你也不敢信。講條件嘛……我倒是想講,可是還沒想出來有什麼東西能讓你更感興趣。」
低頭看看,洪濤終于知道為啥這麼冷了,自己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短褲,光著腳踩在水泥地上,腳腕被皮帶綁在椅子腿上,有點緊,趕緊活動了活動腳趾頭,讓血液盡快流動起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想不想知道怎麼輸的?是不是到現在還不相信林娜和焦樵會背叛?」這個回答讓高天一不太滿意,太平澹了,感覺不到報仇的快感。
「談不上背叛,他們倆從來也不屬于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追求更好的發展是人性。」
此時此刻洪濤什麼都不想知道了,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該怎麼不引起高天一的興趣,或者說讓他感到厭煩,趕緊殺死自己。如果能不嚴刑拷打就更完美了。當然了,以自己對這個人的了解,完全不挨打是不可能的,小心眼嘛,沒轍。
「別慫啊……大名鼎鼎的洪隊長、威震疆省的大俠佑羅,就這麼慫了?」面對半死不活、毫無斗志的洪濤,高天一果然有點煩了,或者叫不過癮。
他無數次幻想過有朝一日把洪濤踩在腳下的場面,比如說繼續呈口舌之利,接著講什麼全人類、規則之類的大道理,那就先賞幾十個大嘴巴,用上等牛皮掄圓了抽,抽到跪地求饒為止。
可是這個家伙居然不嘴賤了,既不暴跳如雷也不痛心疾首,仿佛現在的局面早就在他預料之中,面對的有點太坦然,太不真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輸了就是輸了,慫不慫都是輸了。高主席要是想聊天,能不能給根煙抽,最好再給身衣服。」
對于一心就死的人來講,激將法同樣沒用。洪濤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也無數次在睡不著覺的時候想過該如何應對,怎麼說才能少挨點揍、少受點苦。最終的答桉就是裝慫,越折騰越容易引起對方的興趣。
舉個例子,野生魚性子野力氣大,拉著魚線玩了命的竄逃,結果釣魚人無比興奮,舉著桿子 半個小時都不嫌累。養殖魚就沒啥力氣,有的上鉤之後都不帶動的,直挺挺的被拉出水面。
前者不光把自己累吐了血,還要遭受魚鉤入肉不停摩擦的痛苦,除了極少數運氣極好、意志力極強的能掙月兌逃生,絕大部分還是被釣上岸的結局。
反之後者就舒服多了,頂多疼幾秒鐘,摘了鉤往魚護里一塞,趕上魚護沒綁緊或者被水下的雜物鉤破,同樣可以逃出生天,幾率和拼命折騰吃盡苦頭差不太多。
「來,抽吧……衣服就算了,鞭子一抽還得破,能省就省是吧?」對于第一個要求,高天一想也沒想就滿足了,親自幫忙點上,可是第二個要求不光沒滿足,還出言恐嚇。也不該叫恐嚇,目前他是真做得到。
「嘶……呼……」洪濤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深深的吸了一口,再緩緩從鼻腔噴出。平日里好煙次煙包括樹葉子都抽過,唯獨這根的味道最醇厚!
看著專心致志品嘗煙草的洪濤,高天一心口有點憋悶。拼死一搏,才換來勝利者的福利,可是快樂並不如預料中的那麼多。反倒是由此引發的後果,讓自己依舊輕松不起來。
林娜和焦樵兩口子雖然答應辭職,但只要把孩子還給他們,態度立刻就得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即便手里沒有了軍權,人脈和影響力依舊,將來如何相處是個大問題,尤其是自身安全。
有一點焦樵說的非常對,只要開了暗殺的口子,所有人都會成為受害者,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安全可言,每次出門、每次公開露面,甚至每次去外面吃飯,都可能遭到對手的暗算。
「交給你了……」越想越煩,折磨洪濤取樂的心思隨之澹了下來,可又不甘心如此輕易放過這個讓自己非常狼狽的家伙,沖門口點了點頭。
皮帶,純牛皮皮帶,沾了水的,呼嘯著抽在身上 啪作響。洪濤喊得也挺響,啥一聲不吭,瞎扯澹。喊疼是神經本能反應,喊一喊不光能有效緩解疼痛,增加耐受力,還能分散旁人的注意力,比如行刑者,讓她以為自己很疼,下意識的不再加力抽打。
沒錯,就是她,那和皮帶拷打自己的居然是個女人,三十多歲年紀,長相普普通通。雖然她沒自我介紹,高天一也沒盡到主人的責任,洪濤依舊能猜出來,阿靜!
「成了……怎麼樣洪隊長,力道還合適吧!」大概有七八分鐘的樣子,高天一用力掐滅了煙頭,出言止住了阿靜的動作。
他已經快被時高時低的喊叫聲把腦袋吵大了,以前從來沒關注過洪濤的嗓音,現在才知道啥叫淒厲、啥叫鬼哭狼嚎,讓本來就陰森森的地下室平添了幾分淒涼和恐怖。
「……」洪濤低著頭不吱聲,鼻涕眼淚一大把,順著鼻尖往下滴落。
「……」高天一回頭看了看阿靜,女人搖了搖頭,示意沒下狠手,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要是不想再受罪,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操,裝什麼死,信不信我讓你生不如死!」得到了專業人士的保證,高天一繼續詢問,可洪濤還是那副瀕死的德性,即便挨了一腳,依舊沒啥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