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哪怕是凌薇那樣有意識的異魔「統領」,對于他們這些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人類也有著很強的敵意。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憎惡,完全不可能說像是這樣「隱身不發」到這種程度。
凌薇在東野原跟隨著裁決司的人進入浦江小區後,一直等到半夜才動手,那已經屬于「自控能力」比較強的了。
難道這所名為「幸福小學」的學校里,有著比「凌薇」自控能力還要強的異魔統領?
而這些潛伏在教室陰影中窺視著他們的異魔,正是在對方指示下才會按兵不動躲在暗處遠遠地看著他們。
一想起今天自己等人的一言一行全部被這些異魔看在眼中,東野原的身體就不由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呼—!
東野原深吸了一口氣。
他來這里的目的和所有人都不同,木村白拓吊在驢子前面的胡蘿卜所謂的能力果實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
相比之下,東野原更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想到這,他不由拔出了腰間的第三偵查組發放的快刀——這把刀自然比不上東野原所擁有的那些無上大快刀,但斬殺這些躲在暗處窺視著他們的異魔自然是綽綽有余了。
然而黑暗之中,就在拔出刀的他想要上前一步的時候。
「白夜叉君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毫無預兆地,
東野原的身後傳來了一個溫和熟悉的聲音,動作不由一滯緩緩地轉過頭來。
身後,不出意外的站著一個額前留著半長劉海的溫和男人,哪怕是夜色下都能看出對方身上那股由內而外的輕松笑意。
東野原持刀而立,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他大半夜的不睡覺是因為做了個夢,紳士艾倫達和泰蕾莎不睡覺是因為他們要趁著別人睡覺的時候做一些睡後才能做的事情。
可眼前的木村白拓呢?
這麼晚不睡覺又這麼突然在出現在他身後是什麼情況?
似乎察覺到了東野原的習慣,木村白拓笑容溫和地說道︰
「輪到我守夜了,白夜叉君也請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執行任務。」
這話听著客氣,
但事實上已經是「明確」的勸阻了。
木村白拓似乎並不如何著急,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嘴里說完之後就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著東野原,似乎心中似乎篤定這個戴著面具的獵兵不會違抗自己。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畢竟他是這次探險行動的發起者和出資人,獵兵組織的信條就是只要在雇主支付出相應的報酬後一切為雇主服務,更別說在這種小事上違背雇主的意願了,這是每個合格的獵兵都會遵守的鐵則。
只可惜,東野原並不算是一個真真意義上合格的獵兵。
「好的,但我想進去看看,放心,這並不會浪費我們很多時間。」
听到東野原的話,木村白拓臉上依舊掛著笑,只是那笑容的溫度卻似乎隨著夜深人靜變得有些寒冷了起來。
他尊重每一個獵兵。
但他不喜歡不听話的獵兵。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
木村白拓身體周圍猶如水面般蕩開了一圈波紋,無聲的領域也和波紋一起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了開來。
木村白拓為什麼先前表現的一點都不擔心違抗他?最根本的,自然還是對于自己實力的強大自信。
在鏡花水月的領域中,當對方被遮蔽五識和一切感官之後,不過是一具任他操縱的傀儡木偶。
然而下一瞬間,木村白拓的眸孔卻不由驟然一縮!
朦朦朧朧的黑暗中,
宛如一只飛鳥掠過鏡湖。
當他的鏡花水月的領域朝著四面八方展開的時候,東野原的身形卻在領域撲面之時倏然蜻蜓點水一觸即分離開了這片領域。
等到木村白拓臉上恢復平靜的時候,他隨意一揮手,周圍的領域頓時猶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但事實上,木村白拓卻知道剛剛對方在他鏡花水月領域展開的那一瞬間並,沒有像是正常交手那樣同樣展開領域和他對抗。
反而是以一種快到有些夸張的速度,在領域完全張開之前就離開了領域的封鎖範圍不展開領域就擁有這樣的速度嗎?
看著消失在教室門口的東野原,又看了眼黑洞洞的教室,腦海中想起那個白面獠牙的夜叉面具
這樣的速度
這樣的面具
木村白拓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黑洞洞的教室里,當東野原瞬息間閃爍進去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所吞噬了進去。
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玻璃窗的斑駁縫隙中灑進來的些許月光落在靠近窗戶的腐朽課桌一角,但對于正常人來說依舊什麼也看不見。
黑暗代表著未知。
或許遠古時人類發明火,畏懼的並不是黑暗,而是黑暗中的未知。
但黑暗對于身負九眼六道的東野原而言,並沒有太多實際的意義。
此時的他洞若觀火般注視著教室後排角落里,幾個身材矮小瘦弱的異魔正畏畏縮縮地蹲在地上注視著他,身上都穿著被歲月風化腐蝕成布條一樣的天藍色校服,隱約間還能看到胸前戴著的校徽。
東野原想起了剛剛進門時在地上踩到的教室門牌號,上面清晰地寫著三年2班,意味著這件教室里都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
馬寶莉日記記載的那場潮汐浩劫來臨時,這些孩子在教室里又在做什麼想著些什麼呢,
昨晚剛看的動畫片?沒寫完的作業本?又還是最近剛出來的四驅賽車之類的玩具
「去死!給我去死!都給我去死!」
就在這時,講台上那座翻倒的講座後面陡然傳來了一陣野獸般壓抑著的低吼聲。
听到這個聲音,角落里的那些矮小瘦弱的異魔,頓時有如叢林中受驚的小獸般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腳。
東野原蹙眉望向了講桌後面,那是一個身材異常壯碩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應該是個教學老師,手里拿著根黑不溜秋的木板,估計是在黑板作圖的三角尺一類的東西,時間太久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而那雙蒼白突出的瞳孔
毫無疑問,剛剛躲在窗戶後面窺視著他們的,就是這個中年男人。
這時,東野原忽然皺了皺眉。
他在那木板的邊角處,看到了不少血液凝結成的暗黑色痂覆蓋在木板的邊緣,再聯系起角落里那些矮小瘦弱的異魔對于這把三角尺的那害怕畏懼的程度
暴力體罰?
不知道眼前這個爬起來滿臉凶狠的中年男人,是不是在那場浩劫潮汐來臨後腦海中的執念和情緒被無限放大,才用這把三角尺狠狠的抽打那些角落里的孩子以至于上面沾滿了鮮血
他正沉思著這些的時候
毫無預兆地,中年男人手中陡然從翻倒的講座上抓起了一把什麼東西,旋即冷不防地在黑暗中朝著東野原「拋」來。
不!
或許已經不能說是「拋」了。
這一瞬間,眼前那猶如漫天飛雨般的東西就像是散彈槍槍口噴出的無數散彈,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朝著東野原撲面而來。
黑暗中,東野原的眸孔中卻浮現出一抹宛如地獄深淵般的深黑,那是九眼六道第一眼開啟後的外在表征。
在這一刻,那快若霹靂飛雷般的恐怖「散彈」落在東野原的眼中,每一顆卻都變得異常慵懶緩慢了起來。
東野原沒有像是「黑客帝國」里那種高難度的後仰躲子彈。
他僅僅是微微一個側身,
甚至猶有余暇,低頭近距離仔細從自己身旁橫穿而過的那些「子彈」
究竟是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