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晚很美,長安街道霓虹暖人眼簾。
江洋靜靜開著車,兩旁的燈火不斷的在他的臉龐閃爍,眼神明亮而深邃。
此時他的心中很暖,這股暖流像是一只大手托在了他冰冷的內心,而暖流的方向來自那個被自己經常忽略的未婚妻,陳嵐。
陳嵐在焚燒老爺子遺物的時候,在他的床頭發現了一本書,書的名字叫做《人間盛世如你之願》。那晚,陳嵐在床頭看了一夜,哭了一夜。
江洋問她為什麼哭,陳嵐說這本書,寫的就是老爺子、槐花,以及老爺子那幫兄弟們的故事,也是瓊華山下腳下不斷循環演出的那個故事。陳嵐說,她看了心里很悶,心疼干爹,也心疼沒見過面的槐花媽媽,心疼那一輩的叔叔伯伯,用生命換回了歲月安好。
陳嵐的眼楮哭的紅腫,江洋坐起身把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撫。
「干爹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這片土地,他手里的那把紅纓槍在最後一刻都沒有傷害任何人。可是殺死干爹的,卻是他拼命守護的這些人。」
「我討厭他們。」
陳嵐用手擦了擦眼淚,抬頭看著江洋,樣子委屈極了。
眼淚不停的落在那本書上,「願」字被淚水打濕,模糊成了一片。
江洋沒有說話,輕輕把陳嵐的臉拉入自己的胸膛。
那一夜,兩個年輕人緊緊相擁而坐,不知不覺窗外破曉。
陳嵐在回京都的時候跟江洋商量了一件事情,說她想帶走老爺子的那本書以及生前的照片。
《一劍獨尊》
「你也是他的女兒,想拿就拿走吧,只是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帶這兩樣嗎?」
江洋低頭看著陳嵐問道。
陳嵐認真的道︰「我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個故事,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干爹為他們做的一切,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罪行。」
那一刻,江洋紅了眼眶。
他用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用盡全力吻在了她的唇上。
寒風吹動兩個人的大衣飄蕩。
「我愛你。」
也就是那一刻,江洋第一次對這個女人說出了這三個字。
陳嵐回到京都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蘇荷提出申請,想用公司的資源制作一部電影,需要大家的幫助。蘇荷表示黑石唱片僅僅是一家唱片公司,對影視制作並沒有經驗。
而陳嵐的回答立刻改變了蘇荷的想法。「我可以投資。」
過程中,蘇荷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江洋。
「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
時光如梭,轉眼已經過去四個月。
車窗外的法桐樹飛馳而過,路燈下,上面早已是枝葉茂盛。
這段時間江洋每天都在忙碌中渡過,他原本以為那些話陳嵐只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到此時的她已經早已把劇組搭建起來,從劇本的改編、導演和演員的篩選以及拍攝現場全部落實,甚至已經開始在京都橫莊展開了拍攝。
但此時的江洋並沒有打算直接去找陳嵐,而是撥通了一個音樂制作人的電話。
……
晚八點,京都,橫莊影視城。
陳嵐穿著簡約干淨的運動服,靜靜坐在一旁,熒幕里是從攝像組傳來的畫面。
「爹!娘!!」
熒幕里,一個少年在村口看著院子里慘不忍睹的景象,哭的撕心裂肺。
倭寇們離開了,地面上全是尸體。
少年擦干淚水,起身回到房內,拿起一把紅纓槍,毅然決然離開了這里。
「 !!」
一個戴著鴨舌帽,皮膚干燥的男子穿著工裝褲,黑襯衫,有些暴躁的道︰「說了多少遍了,人真正撕心裂肺的時候,聲帶前哨是發不出聲音的!小伙子,你不用非要喊出來爹和娘!不要給我搞那些即興表演!這他-媽是拍電影,不是演話劇!觀眾不傻,他們可以通過你的表演知道這是你的家人,能明白嗎?!」
罵罵咧咧幾句後好像還不過癮,繼續吼道︰「還有啊,我麻煩你動動腦子,小鬼子隨時都可能來,你是趁著天黑了才敢出來看自己爹媽的尸體一眼,能明白嗎?你喊這一嗓子是想把小鬼子招來嗎?!給我從喉嚨里擠聲音,壓著!悲痛,卻不敢發出聲音!好好找感覺!!」
男導演聲音沙啞,看起來年輕,卻儼然一副老氣橫秋之態。
場景內,扮演少年安嵊森的小伙子嚇的連連點頭︰「知道了導演。」
導演推了推帽檐,微微點頭,朝著攝影組道︰「再來!」
攝影師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第3場景第22回,準備!」
「燈光就位!」
「錄音就位!」
「演員就位!」
「預備——!」
「A!」
場面再次安靜下來,少年從遠處的山坡上連滾帶爬的跑下來,直奔院子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 ——!!」
眾人不耐煩的嘆氣。
男導演顯得更加暴躁了︰「說他-媽多少遍了,代入感代入感,我拜托你用點心行嗎?劇本你他-媽的到底看沒看啊?悲憤,痛苦,惶恐,糾結,仇恨,還要提防著那些個鬼子有沒有離開!他的內心很復雜!你想清楚了沒有啊?」
「真他-媽受不了了,這演員誰找的?」
導演轉頭看向蘇荷︰「蘇總,這壓根就不是演戲的材料,你讓我怎麼拍?」
蘇荷把導演拉到一旁,輕聲道︰「小剛導演,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演員,剛拍的兩個電視劇都挺火的,現在人氣很旺的。」
「那也不行啊!」
導演蹙眉︰「剛才你也看見了,這小子估計連劇本都沒怎麼看。多好的本子啊,不能就這麼糟蹋了!」
年輕的男演員似乎听到了這邊的對話,開口道︰「到底還演不演啊?怎麼這麼多事兒啊,我已經盡力了,你還想怎麼著啊?」
就連攝影組的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剛導,干了整整13個小時了,你就這麼一輪輪的PASS,資方的錢不是錢嗎?差不多得了,不就是個抗戰片,打仗的時候精彩點就行了,又不是倫理片,這種感情戲何必那麼較真呢!」
導演听後立刻爆粗口︰「放你姥姥的屁!誰告訴你這是抗戰片了?你們懂不懂啊?劇本研究明白了沒有啊?這麼好的戲,你們告訴我是抗戰片?得,這場子我是待不下去了。蘇總,您愛找誰找誰弄去,我忙著呢,回見。」
說罷扭頭就要走。
「等一下。」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嵐突然站起身,指了指那個男演員道︰「他走,你留下。從現在開始,這部電影怎麼拍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