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陸淵一時語塞,想罵對方所為不是正人君子行徑,但面前是個女人,確實不是君子。
柳如意一旁嗤嗤作笑,吳二又是一臉苦澀,難為情。
咱好歹是星河學院的,這副大快人心的小女子行徑恐為人留下話柄。
「你什麼你,不敢打,就速速離去。」白姓女子淡淡說道。
「真氣煞老夫。」陸淵吹胡子瞪眼,滿腔怒火無處釋放,周身靈力紊亂,衣袍飄蕩。
「小心給自己撐爆了。」白姓女子一挑眉頭,淡淡說道。
陸淵此刻心里憋屈,堂堂千煉門二堂主,何時受過這等氣。
千煉門從百年前弱小的門派發展至今,費了好一番心血,不能毀在自己手里。
這次被對方模進老家,真如牛皮糖般想拿拿不下,想趕趕不出,憋屈死。
門主和那幾位長老此刻又不在山上,只得寄托于在空中跟黃玉山酣戰的薛老了,二人合力應該能將白姓女子輕松拿下。
陸淵抬頭望向那片風雲變色、氣海怪異的天空。
白姓女子也望去,大喊道︰「黃皮子,給我好好打,打不過老娘就打你!」
空中氣象萬千的雲層被一道凌厲劍影劈開,隱約見到二人的身影。
白姓女子眼神凌厲,再次喊道︰「砍人砍準點,是不是上了歲數老眼昏花了!」
空中黃玉山明顯一頓,差些被薛雪風的枯木老手抓到。
听得白姓女子的話語,肖雨狐疑,她跟黃玉山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陸淵听得白姓女子為黃玉山打氣,跟著喊了一句︰「薛老,你……」
你也給我好好打,肯定是說不得的,最後弱弱補了一句「加油」。
白姓女子嗤嗤一笑,婉約動人,年輕時必然也是禍害一方的妖精。
陸淵黑臉發紅,想找地縫鑽進去。
此刻,地面上已暫停了紛爭,有白姓女子這個填海境在,搬山已無用處,呂全大哥受傷,陸淵也施展不開。
只等空中那二人出結果。
黃玉山若勝,肖雨這邊兩位填海境已無人可攔,自然能安然離去。
可若薛雪風勝,那白姓女子能同時抗衡陸淵和薛雪風嗎?
天空,一會雨水漫漫,一會雪花飄飄,一會雷聲轟鳴,一會氣貫長虹。
風起雲涌、氣象萬千,這就是填海境的能力嗎?
眾人對填海境多了幾分神往。
半刻後,天晴了,雨停了,陽光灑在山坡上,處處勃勃生機,美不勝收。
二人終究沒有分出勝負,點到為止,同時落下。
黃玉山面色蒼白,胸前幾個黑色手印,受了傷。
而薛雪風也沒有討得好,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道血淋淋的劍痕,身上衣物也被劍刃劃得破破爛爛。
平手嗎?
突然,黃玉山臉色一陣潮紅,一口黑血吐了出來,臉色恢復了幾分。
肖雨連忙喊道︰「黃老,你快看看李軒!」
黃玉山皺起眉頭,一眼便看出李軒只剩一口微弱氣息,走了過去。
玉嬋見到黃玉山走近,知曉他修為高深,說不定能救自己的哥哥,一臉希冀地望著。
黃玉山一指靈力打入李軒體內,嘆了一口氣,填海境並不能讓人起死回生,只能讓僅留一口氣的李軒維持現狀。
玉嬋的心立馬沉下去半截,填海境的黃玉山都治不好哥哥,一時心如死灰。
肖雨有些不忍,安慰道︰「會治好的。」
玉嬋沒有回應,肖雨也知道,騙人先騙己,自己都沒騙到,玉嬋如何會信。
如今還沒月兌離險境,黃玉山走近白衣女子,神色有些扭捏,問道︰「你怎麼來了?」
白姓女子沒有看黃玉山,嘖嘖說道︰「你都來了,老娘怎麼不能來?還有,什麼時候入的填海境,恭喜啊。」
「恭喜」二字說得極為陰陽怪氣。
黃玉山也不生氣,淡淡笑道︰「僥幸。」
白姓女子像憋了一肚子火,不善說道︰「黃皮子,老娘剛怎麼跟你說來著,你打不過,老娘就打你。」
眾人有些不適,這二人在談情?在這這麼嚴肅的場合談情?
黃玉山對「黃皮子」的稱呼絲毫沒有介意,微笑說道︰「差了點,等下了山再打吧。」
白姓女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黃玉山,這還是那個倔強如牛的黃玉山嗎?
薛雪風早在空中就發現了白姓女子,此時見二人在那里打情罵俏,微怒道︰「你二人當我千煉門是風花雪月之地嗎?」
「閉嘴!」白姓女子月兌口而出,毫不留情面。
黃玉山面露拘謹似女兒家作態,還時不時地瞥向白衣女子。
陸淵看著薛雪風,有些幸災樂禍,剛被白姓女子氣得不輕,這下輪到薛雪風了。
薛雪風怒目圓睜,白須飄飄,隨後又平復下去,活到這般歲數心境已然通徹,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星河學院,我姓白。」白姓女子淡淡回道。
「哼,一個浩然學院,一個星河學院,老夫記下了,以後總有機會到兩院敘敘舊的。」薛雪風眼神冰冷說道。
「我應該說南陽學院的。」白姓女子嘀咕道,面色猶豫似真後悔剛剛自報家門。
嘀咕聲雖小,可場上幾位填海境終究听力非凡,薛雪風三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黃玉山也尷尬地笑了笑。
她就是這種性格,挺好。
「老家伙,是不是不打了?」白姓女子問道。
「哼,打起來,我千煉門還在嗎?」薛雪風沒好氣地說道。
「哦,那肯定不在了。」白姓女子還特地扭扭頭看四周群峰,確認應該所言不假,又一指對面被捆住的幾十人,說道︰「那你將他們放了。」
薛雪風怒目盯著得寸進尺的白姓女子,猶豫再三,「放了。」
「薛老,抓住這些人咱們可費了老大功夫,就這般輕易放了……」陸淵急忙說道。
薛雪風一瞥陸淵,陸淵不再多言,招了招手,身後眾人已將繩索解開。
被囚禁的幾十人現在終于是自由了,頓時歡呼雀躍,謝天謝地,最後感激地看著黃玉山和白衣女子。
肖雨也是一臉驚喜,終于是結束了嗎?
看了眼面容憔悴的玉嬋,和地上的李軒,笑不出來。
「走吧。」白姓女子搖了搖縴細的玉手,頭也不回向山下走去。
柳如意和吳二跟在身後,許斌和盧雲也連忙跑在身後。
黃玉山看了眼白姓女子的背影,轉過頭對薛雪風抱了下拳,緩緩說道︰「告辭。」
「來日方長,後會有期。」薛雪風意味深長道。
肖雨背起了李軒,鄧廣元突然笑道︰「肖雨,我們會再見的。」
肖雨苦著臉,怎麼搞得二人好像很熟似的,回道︰「還是不要見了吧。」
又看了眼鄧廣元身旁的儲長青,毒蛇般的眼神盯著自己,肖雨也沒有介意,從此天南地北,誰還能見到誰。
王鶯兒扶著玉嬋,杜子晉拿著「破天」,眾人一起下了山。
「薛老,這次我們丟人丟大了,以後人人都會說我們千煉門怕了那兩所學院。」陸淵看著下山的眾人身影,惡狠狠說道。
「本門大計在即,這時不容與他們兵戎相見,既然留不住,便不留,索性賣個人情。」薛雪風淡淡說道。
「陸某愚笨,何來的人情?」陸淵不解問道。
薛雪風一拂白須,說道︰「這些人對本門不敬,我們只是對他們稍作懲戒,陸堂主可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陸淵頓時茅塞頓開,搖著頭,壞笑說道︰「不知,陸某不知,哈哈。」
半山腰,肖雨回過頭向鄧廣元的行宮望了一眼,來到這個世界待得最久的地方。
再見了,劉大廚、大牛、小武……
突然想到跟著自己來的那兩個迎春樓的庖夫,玉嬋都走了,他們在那里還能討得好嗎?
擔憂望去,鼻尖頓時有些酸。
山峰頂上有一伙人揮舞著胳膊,手里還拿著什麼,太陽光下有些反光。
是鍋鏟嗎?是在埋怨自己騙了他們嗎?
亦或是特殊的告別方式?
怎樣都好,他們與自己沒有關聯,應該牽扯不到他們身上。
眯起眼,發現那二人也在人群中,肖雨沒有回應,轉過身,繼續往山下走去。
山腳下,白姓女子一行人在等著。
「肖弟弟,你們走得也太慢了,我師傅都快等急了。」開口的是柳如意。
「嗯?討打!」白姓女子這般說著卻沒有動手,望了眼黃玉山,轉身離去了。
肖雨疑惑地看向正捂著腦袋的柳如意,她師傅在這里等,只是為了看一眼?
柳如意也是一臉疑惑,隨後啞然笑了笑。
「肖兄,後會有期。」吳二這次沒有苦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完也瀟灑離去。
旁邊的柳如意一臉狡黠神色,輕聲地對肖雨說道︰「肖弟弟,小心了,吳二那家伙很記仇的哦。」
肖雨苦笑,至于嗎,不就詐了他一次。
等會,那稱呼。
肖雨尷尬地說道︰「還請姑娘換個稱呼吧,听起來怪怪的。」
柳如意一點腦袋,嬌媚笑道︰「好的呢,那下次就喊你——小弟弟,姐姐走了。」
扭著蠻腰追上了前方二人。
原來她是故意的。
許斌、盧雲,深深一揖,「多謝浩然學院的各位,銘記于心。」
黃玉山揮了揮衣袖。
二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