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佛魔之爭……
以魔教‘放棄’了國教令,佛門重新得到了國教令而落幕。
佛門雖然得到了國教令,但殊勝金剛卻敗在安景手中,這一枚國教令得知也算不得本事,威勢大減,算不得真正的贏家!
而魔教不僅聲威大漲,還能再度在燕國布教施眾。
一時間,天外天頓時成為大燕江湖炙手可熱的存在。
有人害怕,有人驚疑,也有人開始暗中謀算。
……
真一教,真一山。
天光微暗,冷中含青,映得那真一山的山巔猶如一塊巨大的冰鏡。
沉積了一夜的沆瀣之氣尚未散盡,新晨的朝霞之氣剛剛萌生而出,正是兩氣交融,晝夜交替之時。
這天早上俞郢按照往常一般,祭拜了天尊殿的天尊,隨後他走出天尊殿,來到了蕭千秋修煉的靜室面前。
「師祖!」
站在門口的道童看到俞郢,連忙俯身道。
現在真一山當中,俞郢是唯一清字輩的大高手,而且平日真一教俗事都是他一手掌控,地位身份皆是崇高超然。
俞郢淡淡的道︰「你進去通報一聲,我要拜見掌教。」
「是。」
道童听聞,快步向著靜室走去。
俞郢站在門口,神情平靜如水,耐心等候著。
約莫數十息後,道童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穿淡青色道袍的道士。
這人正是蕭千秋,此刻他的手中還捧著一壺茶。
茶壺是紫砂壺,色澤淳樸、大方古雅。
里面浸泡的茶水是真一岩茶,一岩一茶,講究的是‘岩岩有茶,茶各有名’。
蕭千秋不喜歡飲酒,他喜歡飲茶,他飲不出其中的甘甜,只能飲出其中苦澀,對于這種苦澀他十分獨愛。
苦澀過去之後,便是一種甘甜。
「師叔。」
蕭千秋對著前方俞郢,行了一個禮。
俞郢直接道︰「那魔教供奉就是鬼劍客。」
蕭千秋眉眼輕抬,並沒有感覺意外。
「果然是他。」
當初在玄清山的時候,他看著那青年就有種熟悉的感覺,頂尖的劍客,魔教的高手,自然而然的給了他一種聯想。
尤其是當初那劍道,更是讓他都為之驚嘆。
俞郢沉聲道︰「他打敗了殊勝金剛,本該得到國教令,但是以退為進將國教令白白送給了佛門。」
蕭千秋眼中浮現一絲贊賞︰「樹大招風,他倒是聰明。」
若是換成了他,他最好的選擇也是交出國教令。
俞郢搖了搖頭,滿臉凝重的道︰「在三廟山,他是一品人花,在玄清山的時候他已經是天花之境界,殺青楓老人的時候他是半步宗師,萬軍之中殺齊術晉升到了一氣,現在更是連殊勝金剛都敗在了他的手中了。」
「而他如今不過才二十有一,這才是最可怕的。」
如此驚才艷艷之輩,而且還是敵人,俞郢如同頭上懸著一把劍,自然寢食不安。
蕭千秋听聞愣了一下,道︰「師叔這般說來,那這安景確實厲害。」
俞郢看著蕭千秋道︰「千秋,你別忘了他是燕紹山的傳人,而且還殺了真一教三大真人,一個峰主。」
蕭千秋微微頷首,波瀾不驚︰「我知道,所以我等他上山。」
「等他上山?他現在還年輕,你等他三十年,還是五十年?」
俞郢搖了搖頭道︰「他背後是魔教,魔教的封魔台一直極為神秘,君青林那老家伙活著的可能性極大。」
蕭千秋听聞,笑道︰「難道師叔認為我壓不住他嗎?」
「防患于未然,未雨綢繆才是真道理,何必任由這頭幼虎成長?」
俞郢搖頭道︰「當初我布下的暗子已經暴露,廟堂根基已經被鏟除,再加上佛門東渡的沖擊,在江湖上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而魔教因為這安景和趙青梅的橫空出世,聲威大漲,勢頭大盛,一旦進入燕國如猛虎下山。」
蕭千秋問道︰「所以師叔的意思是?」
「鬼劍客是個威脅,魔教的魔威又在江湖肆虐,而人皇已經開始打壓真一的生存空間,如果這個時候隱忍,只會助長了旁人的氣焰,此時應當殺一儆百,告誡眾人。」
「殺誰?」
「鬼劍客與我真一教有恩怨,天下皆知,除此之外他還與五毒門,四象門等其他勢力有著諸多恩怨,我們可以聯合大燕江湖勢力擺下恩怨台,借助大勢而殺他,人皇沒有理由阻攔,而鬼劍客也不得不來,到時候他一死,削弱魔教的同時,還可震懾天下。」
蕭千秋沉吟了片刻,道︰「如今燕國四面環敵,危機四伏,燕國滅而真一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視安景,樓象震,羅崇陽為自己的對手,但卻不是敵人,他有自己打敗對手的方式和手段。
這般下山,已經是違背了他的初衷。
俞郢眉頭微皺,一連串的發問道︰「如今佛門,魔教他們有多少真心守護燕國?當燕國真的覆滅之際,他們不過是那林中鳥,四散而走,真正與燕國綁定的是我真一教,如今燕國江湖內部不穩,如何對抗後金,如何對抗黑冰台?」
「而等到燕國真正渡過了危機,到時候必定重新洗牌,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真一教便不再是如此的真一教了。」
蕭千秋看著俞郢,再次陷入了沉默。
俞郢話語當中是為了真一教,也是為了真一教的權勢,對于扼殺安景在搖籃當中,他的內心是不大贊同的。
但是旁人說的,他說不得。
當初他能成為真一教掌教,是俞郢和葉定推上來的,否則如今的掌教就是那羅崇陽。
天下人都說俞郢不好,但是他不能說,因為俞郢對他確實很好,而且所作所為也是為了真一教,為了他去考慮的。
俞郢看出了蕭千秋的想法,「你能否出手?」
蕭千秋緩緩道︰「自從上次在天尊殿感悟之後,感覺距離五氣之境越來越近了,師佷打算閉關靜修一段時日。」
俞郢思忖了片刻,道︰「那我便進入隱山吧。」
如今的安景已經成長為心頭大患了,若是不盡早鏟除,他心難安。
蕭千秋點頭,道︰「那便一起去吧,我也許久沒有見到師傅了。」
兩人沒有再說話,向著隱山而去。
隱山,這個字如其名的山脈。
就在真一山旁,可謂奇山兀立,群山連亙,蒼翠峭拔,雲遮霧繞。
天忽作晴山卷幔,雲猶含態石披衣
兩人沿著台階向著山上走去,都是各自懷著心事。
約莫小半個時辰,兩人才來到了山頂。
在浩渺的雲霧當中,有著一個人影正盤坐在松樹之下,他的面容十分蒼老,滿頭黑白相間的發絲交錯著。
這人正是當初真一教三英之一的葉定。
真一教清字輩當中有三人最為杰出,分別是葉定,俞郢,羅崇陽。
也正是因為這三人使得真一教聲威如日中天,直接蓋住了魔教,佛門等風頭,甚至隱隱有著可以與黑冰台比肩的勢頭。
其中羅崇陽的年紀最小,資質最高,而葉定的心性最為沉穩,因為年長二人修為也是最高,所以繼承了掌教之位。
葉定感知到了二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師兄!」
「師父!」
兩人對著那位曾經名震天下的道人拱了拱手。
葉定吐出一口濁氣,道︰「你們已經有七年沒有上山了。」
俞郢開口道︰「今日上山,有一事與師兄商議。」
約莫三息之後,葉定才開口道︰「說吧。」
他也知道,若是沒有事,兩人也不會上山。
俞郢沒有猶豫,便將佛門東渡,魔教回歸,以及人皇打壓真一教,鬼劍客戰敗殊勝金剛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
饒是葉定內心沉穩,听到這不禁還是復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安景不過二十一嗎?」
俞郢吸了口氣,道︰「沒錯。」
葉定听聞不由得感慨道︰「了不得啊,真是了不得,那燕紹山竟然尋找這麼一仙苗,可惜投入了魔教當中,若是拜入我真一該多好?」
現如今真一教有蕭千秋,若是再之後便是這安景,那真一教何懼天下!?
俞郢道︰「佛門久在淨土,門內也多是中庸之才,再者他們乃是為了封印回歸,我等別無選擇,而那鬼劍客對我真一威脅卻是極大」
這一座江湖,哪里能夠容得下諸多高手?
且不說安景與真一教有仇,就算沒有仇,殺了他也是正常。
因為,他擋住了路。
這就是江湖!
葉定看向了蕭千秋問道︰「千秋,你怎麼看?」
「近些年來,徒兒很少掌管教內俗事。」
蕭千秋思忖了片刻,才道︰「如今真一教教內樹大根深,在天下各地已經散了枝葉,但是我看到的卻是那早就被掏空了的樹干,腐朽不堪的根睫」
俞郢眉頭一皺,欲言又止。
葉定听出蕭千秋的意思,想要以退為進,但還是輕嘆道︰「這一株挺拔傲然的大樹,如果倒下去了會砸死多少人?」
曾經的權勢將真一教推向了頂峰,現如今輕易交出手中的權勢,如何能夠讓人甘心。
以退為進,退了還能有機會再進嗎?
蕭千秋指著前方蒼茫雲海,像是詢問又像是自問︰「師父,你看這巍巍天下,國教開枝散葉,號稱十萬門徒,但捫心自問真有十萬潛心修道之人嗎?」
「他們修的是什麼道呢?」
葉定默然不語。
盛極必衰,這是一個自然規律。
俞郢在旁忍不住道︰「如今人皇接連打壓,我等若是不做出回應,只會讓人皇越來越肆無忌憚,得寸進尺。」
「你可知道什麼是皇權?」
「皇權是高高在上,是獨一無二,是讓你生就必須生,讓你死就必須死!」
「教派發展到了極限就是對付皇權,呂國鏞本質為民也是如此,任何一切推到了極限都是皇權的對立面,這!就是本質……」
權勢不斷的膨脹,讓真一教獲得無上地位的同時,也讓這顆大樹腐敗不堪,但此刻若是再遭到外部襲擊,那對于真一教來講無疑是致命的。
即使要修復潰爛,也要穩定了外部的局面再說。
蕭千秋沒有說話,對于天下權勢,他並沒有俞郢鑽研的透徹,但真一教確實是在俞郢,葉定兩人手中發展到了極致。
葉定看了蕭千秋一眼,隨後又看了俞郢一眼,心中已然有了定數,「那就按照師弟的意思吧。」
俞郢頷首,認真的道︰「燕國與魔教有恩怨之人何其之多,只要我真一教揮一揮手,便有無數高手前往,不知道師兄打算請何人出山?」
「何人?」
葉定掃了一眼,道︰「化雲師伯三年前已經坐化了,現如今隱山只剩下了化煉師叔,我已經一年多沒有看到他了,就讓我這個半個腳踏入棺材的老家伙,去了解這一樁恩怨吧。」
「後日,你便以貧道的名義號召江湖高手,徹底解決天外天的恩怨。」
俞郢听聞不由得有些傷感,隨即沒有再說什麼。
蕭千秋知道,這江湖當中再將掀起一翻浩劫和腥風血雨。
表面上是殺鬼劍客,震懾魔教,了卻恩怨。
其實不過是真一教老輩高手最後的執著,也是對人皇無聲的抗議。
他們不是棋子,他們也不會任由誰的擺布。
這廟堂是人皇說的算,而這江湖呢?
他們說他們要做主
金秋十月,佛魔之爭的余韻正在消散著,殿試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不少人都是關注著三年一次的殿試,因為其中有著呂國鏞的弟子周先明。
因為有傳聞這位周先明如果高中了狀元,便會被招收成駙馬,這是呂門的妥協嗎?
玉京城,驛站。
安景坐在桌旁,看著手中關于人宗搜集而來關于天下宗師的情報,思忖著那太子身旁老者的身份。
虞秋蓉問道︰「姑爺,你覺得這里面有可疑之人嗎?」
「沒有。」
安景搖了搖頭,沉聲道︰「那人敢光明正大的跟在太子身邊,我想肯定不簡單,說不得是喬裝易容了。」
太子趙重胤身份何等尊貴,平日遇到的不是權貴便是江湖頂尖高手,那老者跟在身邊不擔心暴露,便已經說明了問題。
他不是隱世高手,便是喬裝易容了。
但是這世間四氣以上的宗師修為,又哪里存在什麼隱世的,不過都是之前天下知名的高手罷了。
李復周沉吟道︰「依我看,明日我等離開玉京城要小心行事,畢竟現如今不懷好意之人還是頗多。」
安景認真想了想,道︰「你們先行離去好了。」
虞秋蓉柳眉微皺,「姑爺,你不同我們一起回去嗎?」
安景笑道︰「我還有一些事情,大概也花不了多久。」
這次來到燕國除了出使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將鎮邪劍完全湊齊,完整的鎮邪劍絕對可以讓他的實力再次得到提升。
李復周自然知道安景心中所想,忍不住打趣道︰「姑爺,你不會是要背著我去勾欄听曲吧?」
虞秋蓉看著安景也是滿月復狐疑。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去過那種地方?」
安景面色一正,隨後挑開話題道︰「周先生今日科考,三爺覺得高中幾率大不大?」
李復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必定是狀元,如果選擇對了,便可以一步登天,如果選擇錯了,那很有可能會萬劫不復。」
虞秋蓉不解的道︰「難道人皇真的不願意用一個大才之人?」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是書上所寫,大家且都知道的道理。
「有些道理大家都懂,但是這世間為何還有那麼多的蠢人,傻子?」
李復周搖了搖頭,凝重的道︰「老師做了六十年的首輔,位高權重,甚至當年可以左右廟堂,儲君的繼位,試問周先明在得到呂門幫助之後,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老師?」
安景在旁認真的道︰「除非人皇突破了桎梏。」
人皇突破了桎梏,增長了三百年壽元,還能權傾天下三百年,到時候便可放心啟用周先明了。
李復周想到了什麼,「近來風雨樓高手出現在玉京城,分別是月閣閣主凌玉華和天字殺手離月,據說神秘的日閣閣主也出現,她們的目的似乎也是不簡單。」
五幫七派,五幫還在七派之下,但是在江湖當中聲威卻是不小,其中五幫之一的風雨樓是最為神秘的一個,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細。
安景拿起桌子上的葡萄,塞了一個放在口中,道︰「你細細講講。」
「小樓一夜听春雨,江湖何處不飛花。」
李復周說道︰「這風雨樓是少數幾個歷史淵源流長的幫派,他們的殺手都是蒙面且不知道身份,分別是日閣和月閣,一般活躍在江南道,嶺南道,南平道等南方地區,很少出現在北方,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這次她們二人的目的是謀算太子。」
安景听到這,輕笑了起來,「謀算太子!?」
趙重胤本身就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身旁更有四氣以上的高手,他們也想要謀劃太子身家性命,怎麼看都有些不太可能。
李復周繼續道︰「離月本身是前兵部侍郎林霄雲之女,後來因為林霄雲與趙國之戰戰敗,趙重胤曾經彈劾林霄雲臨陣月兌逃,延誤戰機,最後林霄雲被砍了頭,其家眷都被送進了教坊司,不過後來被人重金贖身,機緣巧合之下進入到了風雨樓,又修煉了血靈決,隱姓埋名成了離月,在渝州城當中成了一位花魁。」
虞秋蓉柳眉一皺,「血靈決?」
她自然知道這臭名昭著的武學,修煉了這武學,修為越高死的便越快。
安景淡淡的道︰「依我看沒有這麼簡單吧?」
風雨樓的人會送死?
那殺的可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就算風雨樓所有殺手齊聚,也未必傷的了趙重胤分毫。
李復周幽幽的道︰「風雨樓的背後還有一股神秘勢力在操控,此次來只是伺機而動,其實真正想要殺死太子的,正是這背後的神秘勢力。」
虞秋蓉帶著一絲好奇和驚訝,風雨樓本就不為人熟悉,現在隨著李復周的話無疑更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安景深深看了李復周一眼,道︰「三爺沒想到連這隱秘的消息都能探查到,不愧是人宗之主。」
這等隱秘,就算是人宗探子估計也難以探查到,不用想便知道定是李復周私自去尋那凌玉華,出賣了色相得到的情報。
李復周淡淡的擺手,「不足掛齒。」
安景看著手中葡萄,心中則是感慨了起來,太子想要殺自己,而有人想要殺太子,這紛紛擾擾的江湖就是殺來殺去,還真是驚心動魄。
玉京城是一個是非之地,自己還是應當趕快離開才是正道。
又是閑聊了片刻,李復周才打著哈欠走了回去。
安景看了虞秋蓉一眼,有些奇怪的道︰「秋蓉,你還不回去休息嗎?」
按照以往,以她的性子早就回到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我知道了。」
虞秋蓉深深看了安景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安景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隨後心中一驚,這妮子的眼神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隨即他模了模自己的臉頰,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安樂公主還好說,反正不用見面,但是這虞秋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算了,一切日後再說吧。」
安景盤坐到了床榻之上,運轉《無名心經》進入打坐修煉,相較于其他武學這《無名心經》修行速度已經是極快了,但想要朝夕之間到達三氣宗師也是不可能,還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煉。
不過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窗外月色如水,到了秋季天氣也是變得涼絲絲的。
時間飛逝,約莫半個時辰就這樣過去了,就在這時地書當中浮現一道藍色的光華。
安景念頭落了上去。
「提示三︰玉京城內有藍色機緣。」
看到這,他心中不由得一動,藍色機緣已經是除去紫色機緣最好的存在了。
而上次提示的太陽之精,便讓他的修為直接到達了二氣宗師,如今這藍色機緣再次浮現,他如何不心動。
「去看看再說。」
思忖了片刻,安景換上了夜行衣,身軀瞬息間消失在了房屋當中。
月色如墨,一道人影輕飄飄的落在屋檐之上,向著內城方向而去。
到了內城,因為宵禁的關系,街道中密布著持刀士卒。
「這地書所指的方向似乎有些熟悉」
安景眉頭微皺,這正是二皇子趙夢台所在的白亭莊園。
地書上只有藍色機緣而沒有黑色機緣,這說明此地十分安全的。
想到這安景身軀一縱,鑽進了白亭莊園當中。
順著地書上藍色光芒所指,很快便來到了角落一處別院。
別院一片幽靜,就像是死水一般。
「有心跳聲」
安景落在屋檐上,听到了心髒跳動的聲音,身軀一閃便來到了門口。
大門敞開,里面一片幽暗,只有些許跳動的聲音證明里面有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而藍色的機緣正是從里面傳來的。
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了腳步聲。
安景施展縮地成寸再次消失,躲在了遠處的樹上。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趙夢台。
「二皇子,看來你已經考慮清楚了。」
听到了趙夢台的腳步聲,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听聲音是一個女人,那人身穿斗篷,中等的身材,其腳步沉穩有力,安景一掃便感知到了其修為天花之境。
天花之境,在江湖也是高手了。
趙夢台冷冷的道︰「我要見你的主子一面。」
女人輕笑道︰「二皇子與我說即可,我可以全權代表。」
「這等大事,就憑你?」
趙夢台嘴角泛起一抹冷。
女人也不生氣,反而幫助趙夢台分析了起來,道︰「二皇子,說好听一些我們是合作,說不好听的這是在給你一條生路,你的野心太大,趙重胤絕對不會容下你。」
趙夢台語氣依舊十分冰冷,「趙重胤想要殺我,你家主子不也是包藏禍心,何必虛情假意?」
女人嬌笑道︰「既然如此,那二皇子為何還要與我等合作呢?」
趙夢台看著面前油鹽不進的女人,「看來你家主子不敢來玉京城……」
女人笑容一斂,道︰「那二皇子敢去我後金王庭嗎?」
後金王庭!?
這女人是後金的!?
躲在遠處的安景心中一震,這二皇子竟然還和後金有所勾結,這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如今後金和燕國大戰結束,兩方默契的不再交手,但是天下間都知道這不過是風雨前的平靜罷了。
兩方必定還有著更為激烈的大戰。
上一次因為宗政淵之死,後金不得不打,順便還想要試探一番燕國。
如今後金吃了大虧,肯定是更加謹慎,下一次攻來,必定是狂風暴雨一般。
趙夢台沉默了半晌,低聲道︰「我想知道後金可以派遣多少高手,有幾成的把握?」
近段時間來,他心中隱隱有著不安的情緒,通過種種情況來看,自己的父皇必然是沒有突破桎梏的,而玉京城只要有呂國鏞坐鎮,便會安然無恙。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須要掌握主動。
若是勝了,他便可以成就父皇的偉業,若是敗了,他只不過提前身死罷了。
不去做,永遠沒有機會,去做了總會有一線希望。
女人笑道︰「二皇子拖住玄衣衛,引出趙重胤,我們便有七成的把握,不過事後二皇子必須割讓北荒道給我後金。」
趙夢台搖頭,目光如電一般直勾勾的看著那女人︰「七成的把握?太少了,我要你們大法王親自出手。」
後金大法王那可是後金第二高手,如果他來到了燕國,又將是何等的危險?
女人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我可以答應二皇子,但是也希望看到二皇子的誠意。」
趙夢台淡淡的道︰「誠意有,很快你便可以看到了。」
「好,那就預祝這‘斬龍’行動能夠一切順利。」
女人點頭。
趙夢台轉身離去,整個院子再次變得安靜起來。
女人看著趙夢台背影良久,這才轉身向著自己屋中走去。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大腦都是有些眩暈。
安景來到了女人面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鬼谷迷魂!
這正是《鬼谷心法》當中秘術鬼谷迷魂!
女人頓時精神一陣恍惚,道︰「我我叫任雨。」
「你的身份又是什麼?」
「風風雨樓日閣閣主。」
安景听到這,頓時心中一震,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就是日閣閣主,那這樣說來風雨樓
誰能想到這江湖五幫之一,最為古老的殺手組織背後竟然是後金!?
安景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你的主子是誰?」
「宗宗政」
說到這的時候,任雨面孔也是變得扭曲起來。
安景安撫了任雨,便沒有再詢問了。
顯然這個問題已經快要涉及到她內心隱秘,最後強行迷魂要麼讓她清醒,要麼她變成了一個傻子。
不論是那種情況,都會打草驚蛇。
安景轉頭看向了房間,不多時便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塊紅色的玉牌,這正是地書提示的藍色機緣。
紅色的玉牌不是四四方方的,而是呈現出一個圓形,上面還有著古怪的花紋和古樸的文字,從中還有著淡淡的清香傳出。
這文字十分古老,安景並不認得。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紫陽令牌。」
「有什麼用?」
「這令牌一共有三枚,是打開秦朝帝陵機關所用。」
「其他兩枚令牌呢?」
「不知道。」
安景一問一答,那任雨都一一回答了出來。
「時間快到了。」
安景算了算時間,收起了令牌向著消失在了房間當中。
就在離去數息之後,任雨逐漸回過神來,她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腦袋,「這是怎麼回事?感覺頭竟然有些疼痛。」
她只記得趙夢台來過,並且答應了約定,隨後便一切不記得。
「算了,正事要緊。」
任雨深吸一口氣,「快把這個消息匯報給主子,順便把紫陽令也送回去」
但是她看向桌子的時候,哪里還有紫陽令。
「怎麼回事?紫陽令怎麼不見了?」
任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起來
月色如墨。
「這紫陽令是開啟大秦帝陵的關鍵,莫非這帝陵還有什麼寶物不成?」
安景身軀飛縱,把玩著手中的紫陽令,腦海中不由得想起趙夢台和任雨對話。
沒想到因為一個藍色機緣,竟然听到了如此讓人驚駭的消息。
二皇子趙夢台,竟然要謀逆!
這一次比上一次四象門可要狠辣,果決的多,似乎打算直接斬了自己太子兄弟。
「看來這兩位爭斗已經趨向于白熱化了,這趙夢台難道是感應到了什麼?」
要知道人皇如今還沒有駕崩,太平人皇可是一位武道皇帝,武道皇帝自身便可以鎮壓半個江湖。
趙夢台的出手,似乎並不懼怕,擔憂自己上面的那位人皇。
不得不說趙夢台膽子真的很大,先是和燕國禁忌教派魔教勾結,而後又和後金合作,簡直就是膽大妄為,無法無天。
若是最後奪嫡成功了,那便是一場翻身之戰,若是敗了的話,那就是引狼入室,甚至會給燕國帶來不利的影響,成為天下口誅筆伐的對象,到時候身死道消還會身敗名裂。
而這天下局勢,說不得也會隨著這一場‘斬龍’行動而改變。
魔教,自己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一時間安景長嘆了口氣,大勢滾滾而來,誰才是真正左右局勢的人?
那位坐在皇宮的人皇?
還是後金那位聖主?
亦或是其他?
即使是天下執棋之人,也不敢說穩穩的操控著天下。
「天下大勢」
安景幽幽嘆了口氣,身形越來越快了。
不多時,他便回到了驛站。
安景推門正準備走進自己的房間,就在這時旁邊的門也是打了開來。
虞秋蓉柳眉一挑,「姑爺,你這般鬼鬼祟祟是從哪里回來的?」
安景干笑了兩聲,「我出去探查一些消息。」
他自然不可能將地書暴露出來。
「探查消息。」
虞秋蓉走上前,瓊鼻貼在安景身前仔細嗅了嗅,仿佛想要尋找到什麼似得。
安景奇怪的道︰「你要干什麼?」
虞秋蓉嚴肅的道︰「姑爺,你是不是有又去逛窯子去了?」
安景心中一緊,道︰「什麼窯子?你瞎說什麼?」
虞秋蓉眉頭一皺,道︰「我都嗅到了,你懷中一股清香。」
安景沒好氣的拿出了紫陽令,「你說的是這個吧?」
虞秋蓉接過紫陽令仔細打量了起來,瞪大了眼楮,「這是那個狐媚子送給你的?」
安景看了虞秋蓉一眼,一把搶過了紫陽令,沒好氣的道︰「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你不信去問李復周那老小子。」
前日去了勾欄,喝喝酒吹吹風就回來了,規矩的很。
畢竟回去的話,趙青梅肯定會查他的含金量。
虞秋蓉幽幽的道︰「就是三爺告訴我你今晚肯定會按捺不住寂寞,偷偷溜出去尋花問柳,讓我好好看著你。」
安景︰「」
京畿道,天門城外。
月色如水,一瀉千里。
此刻在山林中,兩個和尚正盤坐其中。
正是佛門第一金剛殊勝金剛和他的弟子法明。
殊勝金剛突然睜開了眼楮,低聲道︰「法明!」
法明也是清醒了過來,連忙問道︰「師父,怎麼了?」
「你拿著這枚國教令先走。」
殊勝金剛從懷中拿出國教令遞給了法明,隨後站起身看向了遠處。
遠處山崖之上,有著一個人影,那人身材十分高大,手中還拿著一把長劍。
他的劍上似乎有著一縷猩紅,正在不斷閃爍著。
泣血劍,而這劍的主人正是浩天。
「是」
法明也是看去,心中不由得一寒,下意識的點頭道。
隨後他抱著那國教令便向著遠處飛奔而去,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浩天看著殊勝金剛,搖頭笑道︰「三氣巔峰的修為,快要接近四氣,如果當初大衍沒死,可能修為與你差不多了吧?」
殊勝金剛雙手合十,道︰「大衍師兄資質在我之上,若不是被人挑斷了經脈,定然是步入四氣之境。」
大衍金剛當年前往大雪山論道後歸來,遇到了一神秘高手,三陽經被那神秘高手所損,回來後沒多久便圓寂西去了。
浩天面無表情的道︰「當初那人就是我。」
殊勝金剛心中一寒,喝道︰「你是誰?」
浩天揚起手中的泣血劍,劍身之上鮮血涌現,頓時陰風四起,周圍猶如鬼哭狼嚎。
「劍魔!?」
殊勝金剛看到這,如遭重擊。
這泣血劍當初在天下可謂赫赫有名,如雷貫耳。
劍魔之所以是劍魔,因為此人隨性而為,亦正亦邪,來歷也是極為神秘,似乎修煉過諸多劍招,所以江湖人稱劍魔。
許久後,殊勝金剛凝聲道︰「你此番來是為了國教令?」
「不,今日前來送大師上路。」
「那就要施主的本事了。」
殊勝金剛雙手開始交錯,一道道奇異的印法在他的手中出現。
一道道靈光在殊勝金剛的手中流轉著,隨後只見的其身軀表面折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金剛不滅體!
此時殊勝金剛氣勢仿佛到了一個頂點,一股強悍到了極點的威壓宛如山岳一般向著浩天壓了下來。
浩天淡然一笑,道︰「我的劍,你的金剛不滅體可擋不住。」
他說的十分輕松,好像對于殊勝金剛暴漲的氣勢,根本就不在乎一般。
殊勝金剛身軀化成了一道極芒,一掌向著浩天轟了過來。
崩天裂地!
這便是殊勝金剛一掌的威勢,面對浩天沒有絲毫留手。
浩天的瞳孔當中倒映著那一掌的光芒,掌印在他的眼中越來越大。
噌!
浩天手中泣血劍如撼世的驪龍憤然而出,劍刃所過之處,劃出了一道道如匹練的光芒。
砰!砰!砰!砰!砰!
兩者沒有絲毫避其鋒芒的打算,直接悍然相撞。
恐怖的撞擊幾乎要把整個山頭都給掀翻了一般,兩人看似平凡的試探一手,但是其恐怖的威力不亞于二氣宗師的全力一擊。
殊勝金剛看著手掌多了一道血痕,不禁暗道︰好恐怖的泣血劍,還真是鋒利無雙,不愧是名劍榜上第十的名劍。
看樣子明明是平分秋色,不分勝負,但是因為泣血劍鋒利,他還是收了一絲輕傷。
不過這才僅僅是開始,浩天修為在殊勝金剛之上,再擁有泣血劍這等利器,算是佔上了一絲便宜。
殊勝金剛手掌猛地一拖,一道金色的寶塔出現在他的掌心處。
金色的寶塔一出現,頓時帶著一股遠古,厚重的氣息,幾乎要把空氣都給震住了一般。
水火七寶塔!
嘩嘩嘩嘩嘩嘩嘩!
只見的水火七寶塔一動,從中爆發出一道道恐怖的紅色光芒,一大片火焰席卷,蔓延開來,宛如淘浪一般。
那席卷而出的火焰,聲威浩蕩,向著浩天吞噬了過來。
嘩啦啦!
浩天看著那火焰席卷而來,周身浮現出一道道藍色的光華,身軀漫步在火焰當中,衣衫絲毫不染。
「這是」
殊勝金剛看到這,面色微微一變。
「你的招數結束了嗎?」
浩天拂動著手中的泣血劍,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隨後腳步猛地向著前方一踏。
哧!
一道凌厲,鋒寒的劍氣從浩天的身上爆裂而出,幾乎要把夜空都給刺穿了一般。
太上劍經!天誅!
只見的浩天握著那巨大的泣血劍,向著前方一劈,好似一劍將空氣斬斷了一般。
殊勝金剛起初也是眉頭緊皺,但是猛地感覺全身汗毛都是豎了起來,一股極致的危機之感涌上了心頭。
「不好!」
殊勝金剛心中一驚,連忙向著遠處縱去。
但是他的速度還是慢上了半拍,一道血痕從他的後背浮現,殊勝金剛頓時一痛,身軀一個踉蹌的向著前方走去了數步。
浩天看到殊勝金剛避開了自己的一劍,眉頭一揚,手中泣血劍一揚,一道道恐怖的劍芒激蕩而起。
這劍芒氣沖霄漢!
這劍勢震動山河!
太上劍經!地滅!
浩天泣血劍一抬,仿佛山河就在他的刃口之上,瞬間顛倒了一般。
大日如來印!彌天!
殊勝金剛雙手布滿了玉色的紋路,帶著玄奧至深之理,讓人看上一眼,便會深陷其中一般。
轟隆!轟隆!
殊勝金剛眼中金光閃爍,雙手猛地一翻,好似山岳傾倒一般。
狂霸的真氣像是泄了閘的洪流,向著前方沖蕩了過去。
劍氣和浩蕩的真氣交匯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恐怖駭人的氣浪,席卷開來。
浩天手持泣血劍,站在風暴中心,任由那恐怖的真氣席卷沖蕩而來, 仿佛一尊千年不曾變化的石像一般。
煉體法門!
誰能想到浩天這位劍術通神的劍客,竟然還將煉體法門修煉到了極致。
嘩啦啦!嘩啦啦!
無數真氣從浩天的身邊掀過,但是卻沒有給他帶來一點傷害。
而殊勝金剛處在那真氣爆流當中,宛如狂風暴雨的一葉孤舟,身軀搖搖晃晃的,面色更是一片蒼白。
「哇!」
最終,殊勝金剛終于忍不住了,一口血箭直接噴灑了出去。
「大師,請受死。」
劍魔身軀一縱,一劍向著殊勝金剛劈砍而去。
頓時間陰風繚繞,天地當中再現鬼哭狼嚎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