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層層恐懼(中)

作者︰遇牧燒繩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哥譚市的上空寒風呼嘯,而比風更快的,是正在黑色雨夜中亡命奔逃的布魯斯。

他的背後追著一個畸形的怪物,那是一個四肢無比修長,像蜘蛛一樣的怪物,更重要的是,這個怪物長著一張阿爾弗雷德的臉,他的其中一只手臂上還端著一杯熱牛女乃。

不斷的慘叫從身後傳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變得詭異又淒厲︰「少爺,喝了牛女乃才能睡覺,你忘了嗎?!!」

「你不是個乖孩子!!」阿爾弗雷德的面容越來越扭曲,他揮舞著幾米長的四肢,在地上爬行,活像一只巨大的節肢動物,他的頭旋轉了180度,口中不斷大喊著︰「好孩子必須喝完牛女乃才能睡覺!!!」

布魯斯一邊往前跑,一邊回想起了,幾分鐘之前發生的事。

在發現了地球儀和紙條之後,他又一次被床底的小丑給襲擊了,然後再次從床上坐了起來。

無疑,他掌握了更多的線索,地球儀?布魯斯想,一個旋轉的地球儀,會代表著什麼?

可床下的那個家伙非常難對付,布魯斯以任何角度去拿那個地球儀,都會被他的匕首命中,然後再次醒來。

無法在這方面取得成果的布魯斯只能再一次走出房門,在走廊和其他房間中進行探索,可就如同在臥室中的那些陷阱一樣,布魯斯一次又一次的被其他房間中的小丑殺死。

很快,布魯斯停在了走走廊中央,然後回頭望向自己臥室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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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醒來,他都是從臥室里面向外打開房門,然後在外面被小丑殺死之後,再回到床上,再次從里面打開房門。

可他從沒有站在走廊上,然後從外面向里面打開房門。

布魯斯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握住臥室的門把手的時候,他思考了很久,然後推測出了這里的規則——他必須直面自己的恐懼。

在臥室中時,他最大的恐懼是在童年時听到過的那個故事,或許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遺忘了這一切,但顯然,在夢里他並沒有忘掉,這種恐懼刻在了他更深層的意識當中,直到現在才被翻出來,成為了阻礙他尋找真相的一座大山。

而在走廊中,他最恐懼的或許就是打開自己臥室的房門,因為他知道,那不僅僅意味著一個絕望日子的結束,也意味著下一個絕望的日子即將開始。

布魯斯回想起來,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中,他非常恐懼回房睡覺,每當推開臥室的房門打算休息的時候,他都懷著一種強烈的愧疚感和負罪感,因為他覺得有比睡覺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而現在,他再次握住臥室的門把手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再次涌上來,就像他之前看向床底時那種恐懼一樣。

但他還是直接推開了門,而房門的那頭,是韋恩莊園的二樓。

他踏入二樓的時候,身後的房門消失了,可布魯斯知道,接下來會有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因為二樓的房間比三樓更多,更重要的是,這里是阿爾弗雷德休息的地方。

他在走入二樓走廊的時候,踫見了端著托盤的阿爾弗雷德,那個托盤上放著一杯熱牛女乃,阿爾弗雷德看著布魯斯,關切的問︰「少爺,又做噩夢了嗎?來杯牛女乃吧。」

布魯斯沒有動作,然後忽然之間,那杯牛女乃變成了一個滑稽的炸彈,「砰」的一聲爆炸了,阿爾弗雷德被炸的粉身碎骨,布魯斯再次從床上驚醒。

第二次,他嘗試去拿起那杯牛女乃,可牛女乃依舊會變成炸彈,把他炸死,讓他重來一次。

「直面恐懼……」布魯斯喃喃自語道。

他在恐懼什麼?恐懼阿爾弗雷德嗎?還是說,他不敢面對阿爾弗雷德的關心?

一次又一次醒來,不論布魯斯用什麼姿勢去拿那杯牛女乃,不論他說什麼話,最終都會醒來。

但很快,布魯斯的思路清晰了起來,再面對阿爾弗雷德的時候,他說︰「謝謝,阿爾弗雷德,但能請你把牛女乃送到我的房間去嗎?」

這一次,牛女乃沒有爆炸,阿爾弗雷德和布魯斯也都沒有被炸死,阿爾弗雷德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好的,少爺。」

現在,布魯斯位于二樓,而他的指令是讓阿爾弗雷德將牛女乃送到三樓他的臥室,所以他現在必須再回到三樓,可是這里並沒有樓梯給他走。

最快的方法就是再次驚醒,出現在三樓臥室的床上,可是布魯斯卻驚奇的發現,整個二樓太過正常,沒有了拿著匕首的可怕小丑,沒有了會墜落樓梯。

布魯斯發現,自己無法進行下一次循環。

當你明白自己在做夢並且想醒來時候,你會怎麼做?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跳樓,墜落感會讓人很快從夢中驚醒,但還有另一個方法,那就是產生足夠的疼痛,或者說,自殺。

「直面恐懼……」布魯斯再次念叨了一下這個詞,然後他想,只要是人類,就都無法避免對于死亡的恐懼,那麼自殺,應該就是直面恐懼最好的方法。

他從其中的一個房間找來了一個改錐,這件工具的尖銳程度足夠刺穿他的心髒,可等拿到這個工具抵住到自己胸口的時候,布魯斯才發現,除了死亡之外,還有另一種恐懼圍繞著他,讓他的手在不停顫抖。

如果這不是一個夢呢?

如果他被欺騙了呢?

如果這一次,他從床上驚醒,到走出臥室、來到二樓、遇見阿爾弗雷德、讓他把牛女乃送上樓的這個過程,全部都是發生在現實當中的呢?

如果當改錐插進他的心髒之後,他沒有醒過來,而是痛苦的等倒在地上,只能絕望地等待死亡降臨呢?

那將是本世紀以來最大的笑話。

布魯斯毫不懷疑,某個瘋子會為了制造這個笑話,布下這一重又一重的陷阱,直到引導著他,自願把利器插進自己的心髒,然後迎接死亡。

布魯斯忽然發現,他理解了這個世界上一切瘋子,不管他們是瘋狂的大笑、大叫、自殘、攻擊他人,或許他們就和現在的布魯斯一樣。

或許他們攻擊自己,也只是為了從某個可怕的夢境中掙月兌出來,他們攻擊別人,也是在攻擊夢境中的某種怪物。

就像如果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觀看布魯斯這段時間的行動,那不論是誰,都會覺得他是個瘋子。

他在自己的臥室里上躥下跳,掀開床墊、搬動書桌、反復走進盥洗室、不停的去擰門把手,一刻不停的檢查著這屋內的每一個東西,就好像一個重度強迫癥患者,在不斷重復著那些刻板行為。

在旁觀者看來,他對樓梯懷有莫名其妙的恐懼,寧可從天井上往下跳,也不肯踏入樓梯一步,他趴在地面上,往床底鑽,把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地球儀拿出來之後,卻在原地思考許久。

他在自己的房門前呆滯的站著,卻不去推門,面對著給他送牛女乃的管家,卻突然露出悲傷又驚恐的表情,他拿著牛女乃杯,就好像拿著一個炸彈,然後又揮動胳膊,把牛女乃杯扔出去……

就在改錐錐抵在布魯斯胸膛的一瞬間,他忽然理解了小丑。

小丑不停的大笑著,旁人稱呼他為瘋子,可他或許只是在自己的幻覺中看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在他自己的夢境中,他所做的選擇再正常不過。

每一個瘋子,在自己的世界中都是正常人。

就在布魯斯握著改錐的手緩緩用力,在自己的胸膛上劃出一道傷口的時候,他突然听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布魯斯的背後,一個頂著阿爾弗雷德臉怪物出現了,他一邊轉動著腦袋一邊大喊︰「少爺!你為什麼不在房間里?!」

「你為了逃避喝牛女乃,竟然跑到了這來!快跟我回去,喝完牛女乃才能睡覺!!」

不論如何,看到自己的管家變成了一個四肢修長的節肢動物,腦袋還在不停的轉動,這種沖擊對於布魯斯而言也是有點大的,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避開攻擊。

他向右側一個翻滾,然後趁著阿爾弗雷德轉身的空隙,奪路而逃。

整個二樓沒有樓梯,可在布魯斯沖進走廊的一瞬間,走廊盡頭的窗戶「砰」的一聲打開了,寒風涌進來,布魯斯別無選擇。

當他從窗戶跳下去的時候,他本以為這種失重和眩暈的感覺會讓他再一次醒來,可卻並沒發生,他結結實實的摔到了地上,劇烈的疼痛從他的後背和肩膀上傳來。

這種過于真實的疼痛,讓布魯斯不禁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回到了現實當中,但很明顯,那只違反常識的怪物在提醒著他,這依舊是一個夢。

雨開始越來越大,身後怪物的嘶吼開始越來越淒厲,一切都好像變得更加混亂起來,就好像突然從一個解謎游戲,變成了一個恐怖游戲,而且還是有極端追逐戰的那種。

布魯斯加快了奔跑的腳步,因為他不確定,如果自己真的被那個怪物抓住,到底還有沒有再次醒來的機會。

韋恩莊園之外的路,布魯斯非常熟悉,因為他已經走過了無數次,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家的周圍好像變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迷宮。

怪物一直在追,布魯斯一直在跑,就像人們常見的那種被追逐的噩夢一樣,時間一長,精神和體力都在不斷消耗。

規則是什麼?布魯斯想,直面恐懼?

恐懼……

忽然間,他停在了一個熟悉的路口,那是他曾路過幾次,卻忽視了的路口。

那是一個他非常熟悉的路口,那里堆了多少塊碎石、有多少條電線,他都一清二楚,因為就是那里的一聲槍響,改變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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