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搖了搖頭說︰「記住,在學校之外的地方看到我,不要和我說話……哦,對了,卷尾幫有什麼事?明天你能按時來上課嗎?」
杰森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大事,听說是十二家族有個大頭目要找人,您知道,他們找人全依賴哥譚的孩子們,卷尾幫也想接這個活,能得到不少好處,也方便我們認識更多大黑幫的人,之後的日子會比較好過……」
席勒點了點頭說︰「好吧,雖然我覺得,你應該以一種更為審慎的視角,來看待你的職業選擇,那如果你覺得自己有責任這麼做的話,那就去吧。」
杰森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說︰「謝謝教授,從來沒人對我說過這種話,他們只覺得我天生就喜歡換黑幫……」
席勒站了起來,帶著杰森走到門前,他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人,並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他們永遠也不會愛上他們現在做的工作,但既然情況已經這樣了,你不如想想,能從這種你不愛的事業里學到點什麼。」
「學到什麼?」杰森撓了撓頭說︰「當黑幫有什麼可學的?」
席勒拍了拍杰森的肩膀說︰「任何一種事物都有可以學的地方,而你現在正有一個合適的環境,讓你慢慢模索這其中的門路,有些人想學,還要交學費呢。」
杰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他就離開了學校。
他沒有讓席勒把他送回去,那樣的話,整條大街的孩子都會知道他和教授打交道,那會拉低他的聲望的。
在學校上學倒是沒什麼,畢竟,學好技術也能回來教其他人,可要是你和社會上層的人走的太近,被他們看好,或被他們收養,那就沒法再當孩子王了。
這里的所有孩子都知道,要是你被闊佬收養了,那你就永遠遠離這個世界了,也絕對不會再對幫派里的孩子負責,這對任何一個孩子王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所以,杰森不能讓這里的孩子知道,他和一位大學教授關系很好,否則的話,幫里面就會人心惶惶,覺得他可能隨時會離開這里,而和他關系不好的幫派,也會借此散播謠言,毀壞他的名聲。
卷尾幫在這條大街上是第二大的孩子幫,杰森並不是第一任老大,這個黑幫不是他建立的,只是因為他出生的地點距離這里不遠,被比他大的孩子帶進來之後,慢慢的坐到了老大的位置上。
杰森覺得,自己對這里的孩子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畢竟,在他小時候,也是比他大的孩子出去打工養活他的。
在哥譚,孤兒想要長大,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是被成年人黑幫當中的人收養,收養之後,就得子承父業,加入原本的黑幫。
因為黑幫缺乏新鮮血液,所以也比較支持成員們去收養孩子,這就是為什麼賽琳娜說,只要能在一個安全的房子里等到被人發現,就能夠活下來的原因。
黑幫們養孩子非常粗糙,基本上全靠小孩自己的身體素質,更談不上什麼教育,收養回來,給口飯吃,長大之後,就繼續當黑幫打手,偶爾有一兩個天賦比較不錯的,可以往上爬一爬,也算是收養人走運。
還有一種,就是被孩子幫的大孩子撿回去,為他們跑腿辦事,自食其力,自己把自己養大。
在這里的好處就是,孩子幫的大孩子會比較上心,尤其是一些年齡更大一點的女孩,基本都是把自己撿回來的孩子當親弟弟看的,有什麼事都帶著他們,杰森也是這樣被養大的。
整個孩子幫氛圍非常像一個大家庭,兄弟姐妹之間必須要互相照顧,誰有困難都得幫忙。
不過,在孩子幫長大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吃了上頓沒下頓。
在成年人的黑幫里長大雖然養的比較糙
,有時候生病了沒人照顧,全靠抵抗力,黑幫成員也顧不上,孩子多數時候都是讓他們在街上瘋跑,但起碼能夠吃得飽。
絕大多數穩定的黑幫,是不差一口飯吃的,規模更大、規矩更齊全的黑幫,甚至會給有孩子的成員一些補貼,防止他們長不高個,沒法去當打手。
但是,孩子幫沒有那麼多營生,絕大多數都是幫大黑幫跑腿,在雪災之前,大部分的孩子幫收入完全不穩定,要是今天沒掙來錢,大家就得一起挨餓。
簡單來說就是,被黑幫收養,身體上會成長得比較健壯,但更為缺乏教育,做不好社會化,容易養成比較極端的人格。
在孩子幫長大,精神比較富足,社會化好,性格也比較穩定,更有集體意識和合作的智慧,但是營養方面跟不上,會導致身體沒有那麼強壯。
可能很多人會覺得,在哥譚,還是身強體壯比較重要,但其實並非如此。
聰明的頭腦和穩定的性格,更容易在黑幫成員當中月兌穎而出,被上層選中,參與一部分決策,進而轉為文職人員,畢竟,黑幫當中不可能只有打手,也是需要文職工作的。
黑幫中養出來的孩子,下限高,上限低,孩子幫里出來的孩子,下限雖然低,但上限也很高。
十二家族當中外姓的高層成員,很多都是孩子幫里出來的,很多人發跡之後,會要求手下的人不要為難孩子幫的孩子們,所以,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孩子幫,才能存在于哥譚的大街小巷。
孩子幫的首領會弄出一個主基地,一般都是地窖和地下室,然後在街頭和街尾,用集裝箱和油桶設立一個臨時的據點,比較厲害的還能弄到幾把槍,分給幫派當中年齡最大、身體最強壯的孩子帶著。
但是,在哥譚的規矩當中,孩子幫是不能夠火並的,要是有誰敢開槍,那他就完蛋了。
槍聲會驚動這條大街所屬的成年人的黑幫,要是他們參與進來,所有的孩子都跑不掉,所以大部分情況下,他們都是端著槍互相嚇唬,誰也不敢扣扳機。
杰森所在的卷尾幫,佔據了這里地形條件最好的一個地窖。
基地入口在一條小巷的盡頭,地窖口非常隱秘,進去之後,空間也很大,除了儲藏室之外,還連接著一個地下室,地下室的上方,也不是吵鬧的夜總會和酒吧,而是一個黑幫用來存放物資的倉庫。
那個黑幫會讓卷尾幫的孩子們,幫他們盯著倉庫的動靜,為此,他們會付出一點報酬,這也是卷尾幫的低保,讓他們在沒有活干的時候,也能養得起幫里最小的孩子,這都是杰森爭取到的。
杰森打開地窖的入口,輕手輕腳的爬下去,可剛下到地面上,就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滑頭走上來摟著他問︰「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哦,小滑頭?你怎麼沒在學校?今天怎麼想著回來了?」杰森轉頭,有些驚訝的看向小滑頭問道。
「哦,是這樣的,前幾天,六指大姐頭弄到了一輛破卡車,她想讓我回來看看,能不能把這輛車修好,要是能的話,那可就賺大了。」
杰森瞪大眼說︰「一輛卡車?!老天啊!她在哪弄的?不會被別的黑幫找麻煩嗎?」
「誰知道呢?但是大姐頭說,這輛車子好像是因為壞的太厲害,被廢棄了,但她看了幾眼,覺得還能利用一下,所以就把我叫回來了。」說完,小滑頭背上了工具包,沿著梯子爬了上去,杰森跟在了他的身後。
轉過一條小巷,來到倉庫的後身,這里有一片荒地,人並不多,小滑頭提到的那輛卡車就在這里。
從外表上看去,這輛車實在是太破了,不過,在學校學了兩天汽修的杰森能看出,這輛車還有拯救的余地的。
看著小滑
頭放下工具箱開始忙活,杰森擺了擺手說︰「你先忙著吧,我去找找大姐頭,還有事要問她呢。」
杰森又從倉庫的後面繞了回去,然後一直沿著大街往前走,走到街頭的一條小巷里,在那里有一個年齡更大一些的女生,正在指揮幾個小孩子干活。
那就是小滑頭口中的六指大姐頭,她天生有六個手指,同時也是現在幫里年紀最大的孩子,她的男朋友是隔壁一條街黑幫的正式成員,估計過不了幾年,兩人就會結婚,也就會正式離開孩子幫。
杰森找到了他,然後說︰「嘿,大姐頭,我回來了,之前你讓人去學校里給我帶話,說是上面的大頭兒要找人,這活我們能干嗎?」
六指大姐頭轉了過來,用手揚了一下頭發說︰「你回來了?沒錯,住在前街的那個老頭,今天叫住了我,說大頭兒要找你,你不在,所以就讓他轉告我,上面的要找人,听說挺急的,給的價格也比較高,誰要是能找到的話,可就發大財了!」
「他說了要找什麼人了嗎?」杰森問道。
六指大姐頭搖了搖頭說︰「這你得親自過去一趟,听說是個外地來的生人,應該還是挺好找的。」
听完這話,杰森就去了這條大街的黑幫駐地,他以前經常來這,和這里的絕大多數人都混了個臉熟,和門衛以及來往的黑幫成員打了個招呼,杰森快步跑了進去,可還沒等他進門,就听見這個黑幫的老大在和其他人說話。
「……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別說是一個外地人了,他就是一只蒼蠅一條蚯蚓,也得抓住!」
「你們知道他干了什麼蠢事嗎?他大半夜的闖進了法爾科內家族最重要的倉庫區,知道那是哪里嗎?是未來法爾科內家族冷鏈運輸產業的副中心,才剛剛投入使用沒多長時間……」
「第一批貨剛到那一天,那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就闖了進去,你說他不是故意的,誰信?!」
「而且我听說,大頭兒之所以這麼生氣,就是因為這個家伙惹惱了法爾科內少爺……」
「總之,這次的活兒很簡單,收益卻很高,要是誰能完成,肯定能露臉,你們這群小混蛋與其每天在街上亂跑,不如花點時間在正事上,要是真能被帶去法爾科內莊園那可就不得了了……」
「門外的是誰??……杰森?你怎麼才來!快進來?我正要指著你呢,我的地盤上,也就小杰森能讓我借點光,人家現在可是大學生……」
杰森被這個黑幫的頭目叫了進去,以往他就與黑幫老大的關系不錯,這個黑幫老大也頗有遠見,看出了杰森的與眾不同,很喜歡把一些動腦子的活交給他。
從房間出來之後,杰森得到了一個名字和幾句外貌描述,但其實,外貌根本不重要,只要知道他是個外地人,就一定很好找,外地人和哥譚本地人在氣質上有很大的差距,就如同闖入狼群的羊一樣,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回到了卷尾幫的基地,杰森進行了一通交代,同時他也進行了史無前例的動員,畢竟,這次的活看起來確實是又簡單,回報又多,大孩子小孩子們都可以參與進來,要是干得好,也是為他們以後的前程鋪路。
交代完了之後,夜也已經深了,杰森躺在基地的床上,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安心,這里是他的家,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只有在這里,他才能睡一個安穩覺。
可這個安穩覺沒有安穩多久,剛睡了不到三個小時,杰森就在朦朧之間听到了一些異響,他一睜眼看到一個人站在他的床頭。
杰森剛要尖叫出聲,就被一雙手捂住了嘴,他驚恐的睜大眼楮。
借著屋內微弱的光芒,他看到,闖進來的這個不速之客帶著一個紅頭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