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那短暫的晴天剛剛過去,烏雲還沒來得及完全合攏,因此哥譚的黃昏顯得格外濃艷,所有哥譚人都沒見過的金紅色的夕陽光芒,沿著哥譚河一路向北來到靠近北區的荒蕪小島之上,將阿卡姆精神病醫院正在拆除的老舊圍欄映照的閃閃發光。
工人們正在拆除老舊的護欄,將嶄新的堅實的圍欄立起來並重重地敲進地里,被翻開的泥土潮濕的味道和油漆味混在一起,沒多一會就被海風吹散了。
這座飽經風霜的老舊瘋人院終于還是迎來了新生,從哥譚北區西南部的本土搬到了哥譚北岸的一座小島上,佔地面積擴大了十倍不止。
僅僅一座普通的精神病醫院是用不上佔據一整座島的,但新建成的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下轄精神疾病學、腦科學、心理學等分類的研究中心,同時這座島上還有化學、低溫學、植物學、人類生命學、機械動力學等等研究和實驗室。
當然,它們的官方名稱並不是科學實驗室,而是「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病人交流活動中心」。
而剛剛翻修過一遍的阿卡姆瘋人院為什麼急急忙忙的搬家,還擴展到了這種程度,還得從席勒職業生涯的轉折說起。
之前,席勒將自己在哥譚大學的教職暫時掛起,轉而擔任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主治醫師,重新開始執業。
而布魯斯對此的看法是——機會難得,是時候讓席勒帶著全哥譚精神不太正常的反派卷學術了。
于是,他就親自動手,給所有的瘋子們造了個大本營。
各種高科技實驗室應有盡有,昂貴稀缺的實驗材料取之不盡,就連人體實驗的尸體材料都由黑幫提供,當日送達,保證新鮮。
為了搞實驗器材和原料鬧得雞飛狗跳、為了違規的人體實驗而殺人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蝙蝠俠用他的鈔能力把哥譚所有反派都供了起來,只要能出成果,什麼都好商量。
于是,繼黑幫老大瘋狂涌入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盛景之後,另一種壯觀的景象出現了,哥譚市當中過于精神的邪惡反派們積極入院,但完全搶不上病房。
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主治醫師的辦公室當中,席勒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將月兌下來的西裝外套掛好,同時穿上白大褂,帶上听診器和記錄本。
門外的護士從手中的文件夾當中拿出了一張單子遞給走出門的席勒,並說︰「教授,您今天負責一到二樓的查房,並有三個單獨談話,這是日程,您看一下有問題嗎?」
席勒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日程表,從口袋上抽出鋼筆簽上字遞回給護士,護士在下一個路口轉向另一側,而席勒則徑直向前走向電梯。
新建的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依舊采用韋恩家族最喜歡的復古風格,深藍色的壁紙配上棕紅色的牆圍,頂部用自然主義風格的石膏線裝飾,壁燈仿維多利亞時期的燭台,除了電梯地面使用地毯之外,其他都是細菱形黑紅色地磚通鋪。
電梯四周的金屬牆壁被涂成了奢華的金色,席勒正在觀察壁紙上的花紋時,電梯輕輕一震,一樓到了,席勒走了出去。
在走廊上剛好與米勒太太相遇,看到席勒整齊的著裝,米勒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席勒也輕輕點頭回禮,兩人擦身而過。
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除了建築和設施規格更高之外,也變得更為專業,韋恩集團聘請了超過二十名經驗豐富的精神科醫師,他們有的是席勒的老同學、前同事,也有的是他的學生,同時也聘請了一批經驗豐富的護士。
人員一多,自然需要標準化管理,包括醫生守則、醫護著裝、時間安排、工作分配,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新建成的阿卡姆瘋人院已經是一座現代化的精神疾病醫院了。
也因此,席勒去更新了自己精神疾病醫師和心理醫生的執照,並在診斷和查房時穿著醫生的服裝,當然,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心理暗示和壓力,在與病人進行單獨談話時不用。
查完房回來的席勒重新換上了自己的西裝,就在他在扣扣子的時候,護士敲響了辦公室的房門,並在門外說︰「西恩尼斯先生申請在他的個人看護病房完成今天的談話,如果您批準的話,我就去拿鑰匙。」
席勒扣扣子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護士打開了門,席勒看著她問︰「羅曼‧西恩尼斯?他的審判已經結束了?」
「是的,謀殺罪等六項指控,做有罪但精神失常辯護,最後被判處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二十年監禁。」
「他不在特殊看護病房?」席勒問。
護士搖了搖頭說︰「米勒太太說他只是個脾氣暴躁的楞頭青,用不著特殊看護,而且他的罪行也不夠重,特殊看護病房沒他的位置。」
「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談話,對嗎?他的態度如何?」席勒一邊整理領帶一邊問道。
「他說他是您的學生,很期待與您見面,同時他想知道布魯斯‧韋恩的動向,但我們都沒和他說話。」
席勒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這就對了,西恩尼斯可能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不要靠近他。」
再次乘上電梯,這次護士跟在他的身後並說︰「你還有什麼其他要叮囑的嗎?」
席勒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你指的是,如果他是我的學生,你們是否應該給他一點優待?前段時間他指控我對學生精神虐待,讓我差點丟了工作。」
「正因我們知道,我們才想問是否要給他一點額外‘優待’?」護士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語調平靜,席勒看著她的眼楮。
護士搖了搖頭說︰「這是瘋人院潛移默化的規則,如果有病人很難搞,我們會足量給藥,盡量不讓他給醫生和其他人添麻煩。」
「是米勒太太交代你過來的吧?」席勒把頭轉了回去說︰「待會我給你一張名單,名單上的人不要給過多的鎮靜劑,安定類藥物也要盡可能少用,避免影響他們的大腦。」
電梯門打開,席勒推了一下眼鏡說︰「畢竟,出錢建新醫院的韋恩老爺可不是做慈善,他們還有學術指標要完成呢。」
護士點了點頭,領著席勒來到了二樓的一間病房門口,看護病房,顧名思義是需要有人看護的病房,也就是半個監獄。
許多精神病醫院都會收容有罪但精神失常的罪犯,他們並不像其他病人一樣住在多個床位,可以交流溝通、自由活動的病房當中,而是住在有鐵欄桿、有守衛看守,需要定期談話和檢查的看護病房。
席勒走進去之後,整個病房被分為了兩半,用高度到腰部的牆壁和上半部分的鐵欄桿分隔開,房間盡頭有一扇掛著鎖的半人高的小門,用于病人平時進出。
房間里站著一名保安,看到席勒進來,他點了點頭並說︰「醫生,登記表在那邊,第一和第二頁都需要簽字,談話時間不得超過兩小時,時間一到我會敲門示意您,有任何意外情況大聲叫我。」
席勒點了點頭,在欄桿外的單人座椅上坐下來,保安出去之後,席勒站起來,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欄桿,並喊道︰「羅曼?」
躺在房間盡頭的單人床上的羅曼翻了個身,看到是席勒,他立刻就坐了起來,並沖到了欄桿邊上,雙手握著欄桿不停的搖晃大喊道。
「你果然沒事!是不是布魯斯‧韋恩幫你月兌罪的?!你關注他就是因為他足夠有錢!能幫你解決各種各樣的麻煩!你們都是這樣!!」
席勒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皮鞋微弱的反射著天花板吊燈的光芒,他平靜的看著羅曼說︰「護士告訴我,你很期待與我見面,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更有價值的事要和我說呢。」
羅曼像是忽然被噎住了一樣,滿腔的憤怒之火被一盆冷水澆滅,席勒起身拿起了登記表開始簽字,同時低著頭說。
「我並不在意你指控我,對于一個精神病患者來說,任何出格的行為都有跡可循,但對我來說,你教唆我的學生的舉動依舊難以被原諒,而顯然你也並不接受我沒有因你的指控而被審判的事實。」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為難對方,我會把與你談話的工作轉給布蘭德醫生,約四十分鐘的基礎問話之後,你就再也不用見到我了。」
「等等。」羅曼喊道︰「你不能,你不能……你如此忽視我,就是因為我沒有布魯斯‧韋恩那麼有價值!但這根本就不公平,我難道不是你的學生嗎?韋恩在學業方面也沒有多麼出色!」
「是的。」席勒並沒有否認,他依舊坐在原地,手搭在腿上說︰「但出色與否也不是判別一個人的唯一標準,你的注意力過多的放在布魯斯‧韋恩的身上,忘記了當務之急是治好你自己的精神疾病。」
「我沒病!」
「恐怕你的辯護律師不會喜歡你說的話。」席勒挺直了身體,把身體前傾,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說︰「西恩尼斯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不是救世主,不會因為你因家庭暴力而導致人格創傷,就覺得自己有治好你的責任。」
「你不是個醫生嗎?!」
「是的,因此我明白我救不了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席勒像是完全失去了談興一樣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裝的邊緣,看著羅曼說。
「我會認真的對待其他病人,因為他們有才能和價值,西恩尼斯先生,如果你不讓自己有足夠的價值,那麼恐怕,你在這里也待不久。」
席勒最後一句話的語調沉到了谷底,試圖給羅曼一些暗示,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黑面具羅曼‧西恩尼斯之前和緘默托馬斯‧埃利奧特一起指控席勒對學生進行精神控制和虐待,拋開這一點來看,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很有才能的人,至少不適合現在的哥譚。
布魯斯已經全面接手了連環殺手的秘密溝通渠道,各種瘋子和殺手們在報紙上頻繁的交換有關阿卡姆精神病醫院專門為天生瘋子們提供的充沛的科研資源的信息,出身貧困的想進來奢侈一把,不差錢的也想進來高手過招。
個人看護病房意味著有更多的私人空間,名額更是彌足珍貴,如果羅曼不抓緊時間做點什麼,很快就會有人讓這個被浪費了的病房空出來。
席勒已經仁至義盡,他提前打開了病房的門,在羅曼的大喊大叫之中走了出去,對著保安點了點頭,然後將視線落在了保安手上的報紙之上。
「醫生,你要看報紙嗎?」保安笑了笑,將手上的報紙遞給了席勒,席勒想要拒絕,保安卻擺了擺手說︰「上班時間不讓看報紙,您可一定要幫我瞞著米勒太太,我進去了。」
說完他把報紙塞給了席勒,席勒也沒有再多做推辭,而是展開報紙看向頭版頭條上用加粗的文字寫著的一條新聞。
「繃帶殺人魔托馬斯‧埃利奧特于今日下午2時被捕,現已被押送至佛羅倫薩超級大監獄關押,等候法律裁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