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馬超開始指揮手下士卒開始試探攻城。
之前雲山用了將馬玩和成宜引進城中然後就地殲滅反推的方法,經過成公英的研究,認為馬玩成宜輕敵、後續兵馬支援不利是失敗的主要因素。
馬超吩咐手下,如果敵軍這次還是讓出外城,要立刻打開城門,同時防備城中的引火物,不能盲目去搶糧食,要搶佔制高點等等。
進城之後的方案已經設計齊全,馬超自信絕不會出現之前馬玩、成宜進城之後被殺得慘敗的錯誤。
可等他們第二天整裝待發時,這才愕然發現長安已經不是能不能進去的問題。
厚重的長安城牆壁上掛上了一層銀霜,上面居然結滿了厚厚的堅冰,從城門一直蔓延到城牆,透明的冰塊反射著迷人的陽光,看得眾人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初冬關中已經極其寒冷,滴水成冰。
蒯越昨天夜里就開始指揮眾人在長安的城牆上灑水,果然今天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堅冰,這讓本來就不擅長攻城的叛軍更是頭暈目眩。
這麼厚的冰……
這可怎麼攻城啊?
來都來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馬超親自上陣指揮,命令麾下士卒先觀察長安城是不是各處都被冰晶覆蓋。
結果讓他們非常驚奇——雲山軍居然沒有在韓遂駐軍的那一側灑水結冰。
這很顯然是雲山別有用心,馬超本來可以跟韓遂匯合在一起攻堅,可關中眾將各懷鬼胎,明明知道這應該是雲山在故意惡心人,卻還是不得不調轉方向,回到被堅冰覆蓋的那一側。
還是那句話,馬超和韓遂之間本來就是因為利益聯合,他們之前互相攻戰的時候還是曹操派人去講和,單純就仇恨而言,這倆人彼此的仇恨可遠遠超過了對曹操的仇恨。
馬超研究了一番雲山的部署位置,先命令前鋒五百人嘗試向前攀登。
韓遂還算仗義,不僅將之前已經打造好的攻城木梯借給馬超,還主動發動進攻,從南城方向開始向長安發動猛攻,準備以人命填來為馬超麾下打開進攻的道路。
得知韓遂如此給力,馬超也收起了之前的小九九。
他親自督戰,將攻城的士兵擴充到三千人,還命令龐德率領一千人迂回到城東,繼續進攻分散敵人的兵力。
這是關中聯軍少有的大規模攻堅戰,也是關平領軍以來第一次面對這麼多敵人的四下圍攻。
韓遂和馬超,叛軍中兩股最強的兵力所到之處到處都是一片鮮血,敢在江陵堅守半年之久的曹仁甚至不敢在二人的圍攻中久留,一路逃出了關中。
可雲山居然自請被包圍,自己將自己投入了絕境之中。
寒冬正午的溫暖的陽光無法驅散兩軍交戰的肅殺之色,一隊隊一排排叛軍主力身披鐵札甲,表情肅穆,神態囂張,踏破天下的勇氣和豪邁讓他們信心十足。
長安不是第一次被他們踩在腳下,這次肯定也能成功。
漢軍戰無不勝的神話早就已經粉碎多時,韓都督和馬將軍都來了,就算有千軍萬馬他們也一定能踏破。
大旗翻飛如海浪涌動,午時三刻到,城南城北的叛軍陣中同時想起了密集暴戾的鼓點,無數的叛軍並沒有喊殺,只是高舉手上的一人高的木盾,千人展開,沉默且堅定地向長安走去。
韓遂等待馬超的這些日子里已經造出了雲梯和望樓,他一聲令下,成公英親自上前督戰,一架架雲梯在盾牌陣的掩護下漸漸靠近,重重撞在城上,一堆堆涼州士卒飛速攀登,宛如一只只野狼張開利爪,誓要將這座堅城撕成碎片。
城牆高大,關平站在城頭能清楚地看見韓遂軍移動的方向,對叛軍的行動了如指掌。
可戰斗到了這種層次,已經不是陰謀計策可以化解,韓遂和馬超兩軍吸收了上次馬玩成宜落敗的教訓,將城中的雲山當成了他們此戰要面對的最強對手之一,這地動山搖的攻勢實在是太過駭人,饒是關平早就做好了準備,在真正面對這宏偉的場面時仍是不禁有些忐忑。
「將軍,馬超增兵了!」
「將軍,韓遂也增兵了!」
「將軍,城東好像又有賊人殺來!」
四周的軍情不斷匯聚向關平,這位還不滿十八歲的少年將軍濃眉緊蹙,內心稍有幾分不安。
他原本預計馬超韓遂看見這冰城之後會稍稍遲疑,沒想到久經沙場的二人都已經看出了此戰的重要,索性再不猶豫,一上來就全力以赴。
長安,他們志在必得!
蒯越面色煞白,申耽面色煞白,文聘的臉色也極其難看。
只有經歷過官渡之戰的陳群臉色還算悠閑,可此刻也不住地嘖嘖稱奇,暗道馬超韓遂不愧是叛軍精銳中的精銳,遠遠不是馬玩成宜那些毫無軍紀的士兵可以相提並論。
片刻間,叛軍已經填平了護城河,站在城頭的成公英見樓上的雲山軍並沒有放箭,反到抬出了一口口的大鍋,也輕輕皺了皺眉頭,手指緩緩收攏,卻終究沒有示警,
「繼續進攻!」
隨著他的呼喚,涼州軍一架架木梯按在了城頭,大量的士兵手腳並用開始向上攀登,關平朝一邊的蒯越點點頭,蒯越深吸一口氣,寒聲道︰
「倒水!」
已經在城頭準備好的開水和散發著濃烈臭氣的金汁沿著木梯迅速撒下,城下立刻傳來一陣陣慘叫悲鳴聲,之前嚴整的涼州軍軍陣立刻開始出現亂象。
「放箭!」
蒯越又是一聲令下,雲山軍弓箭手面無表情地輪流上前放箭,密集的箭雨專門射殺登城的士兵,眾軍士慘叫不斷,痛苦地在各種守城器械的夾擊中掙扎。
韓遂和成公英看著這慘烈的場面,臉上卻沒有額外的痛苦和恐懼。
成公英再次揮動令旗,又是一隊隊士兵或扛木梯,或推著雲梯飛速接近。
韓遂軍之前為了追求速度,沒有攜帶太多的工匠,造出的攻城器械也不太行。
可現在下定決心,韓遂決定使用人類最古老的攻城方式——蟻附!
最簡單、最經典,完全不考慮花里胡哨的技巧,一隊隊涼州兵前赴後繼,剛剛損失了五百人,身後又有一千人壓上,雲山軍使用的開水金汁終究有限,涼州軍的弓箭手站在大型雲梯頂端,由同伴推著接近,向城樓上拋射箭雨。
城樓上的雲山軍士兵都在凝神應付,哪里能多的開涼州兵精湛的射術,很快就出現了大量的死傷。
隨著死傷的出現,城頭的防守已經開始出現送些,一架架大型雲梯瞬間靠上去,越來越多的涼州兵爬上了長安城。
成公英緩緩松了口氣,又用力不斷揮動大旗,韓遂將目光投向閻行,溫和地道;
「彥明,該你了。」
閻行眼中稍稍流露出一絲掙扎,卻很快下定決心。
「好,小將一定全力以赴!」
‧
韓遂竭盡全力,城北的馬超也不含糊。
森冷的寒風吹得黃沙彌漫,給戰場增加幾分愁容,大量的涼州兵借著雲梯開始攀登冰城,試圖穿過這高聳城牆給城頭的敵人造成殺傷。
可城頭的箭垛也撒上了不少水,冰晶一直結到了寬闊的城樓上,不少好不容易攀登進來的涼州兵想借助城頭的箭垛縱深一躍發力跳上城牆,可這一發力立刻腳下打滑,從高聳的城牆上摔下。
之前鐘繇經營長安時的投石車也被搬上了城樓,朝著不斷接近的大型雲梯拋出石塊,打的上面的士卒叫苦不迭。
在南城調度作戰的申耽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之前在上庸稱王稱霸的他一時有點心虛,可見文聘都沉著冷靜不斷放箭殺敵,申耽也鼓起勇氣,不斷斬殺跳上城樓的敵人。
可涼州兵越來越多,幾架大型雲梯沒有被投石車摧毀,已經貼上了城牆,一群士兵虎跳上來,盡管大半被立刻砍死射死,可還有一大半登城並站穩腳跟,隨即又是更多的涼州士兵魚貫而入,將幾個操作投石機的士兵斬殺。
申耽大怒,趕緊撲上去,滿是鮮血的長矛不斷刺殺,硬是頂住了敵人的攻勢,將剛剛登城的涼州兵頂了回去。
在他的鼓舞下,雲山軍眾將也都怒吼著向前,用林立的長矛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叢林,饒是那些涼州兵勇猛善戰,可剛剛登上城樓就被戳地渾身浴血,血肉模糊。
可就在申耽以為自己這長矛陣已經足以將涼州兵的登城盡數擋回去時,只听耳邊一聲爆喝,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從雲梯上一躍而起,騰雲駕霧一般的猛地墜落下來。
這漢子一身麻衣,並不披甲,只帶兜鍪,身上中了一箭不住地流血,他卻恍若不知,登城後就地一個打滾,身後當啷當啷的聲音不斷,無數長矛愣是沒有將他釘在地上。
申耽下意識地揮動長矛想要將他刺死,可那人用手在地上一撐,又是猛地躍起,劈手飛快地奪過一把鐵矛,電光火石間避開了申耽必殺一擊。
申耽怒吼一聲快步追上,可那人長矛一抖,當真是槍出如龍,一把鐵矛在他手上宛如活了一般,申耽雖然步伐靈活卻依舊躲避不開,被狠狠一記刺中大腿,忍不住慘叫一聲。
「你是誰?」他艱難地道。
那人冷笑一聲,如背後長眼一般鐵矛橫掃向後,剛想從背後偷襲的文聘唔了一聲,手背已經被劃出一道駭人的血口。
「還有誰……」文聘咬牙道,「他是馬超!只有馬超有這般武藝!」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