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必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能和本事,小毛病和各種各樣的缺點更是一堆一堆。
但他是少數跟隨曹操從起兵一直堅持到現在的人。
他這些年來對曹操一直忠心耿耿,曹操想當大漢純臣王必堅決支持,曹操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王必也堅決支持。
每次曹操出征王必一定是留府長史,負責協調各種各樣的關系敢于下定決心判斷,也根本不怕毀壞名聲得罪被封閉在宮牆之中的天子。
他雖然不姓曹也不姓夏侯,但曹操卻真的將他當成了自家人, 沒來由的听說他的噩耗,曹操先是心中一陣劇痛,隨喜感中腦中一片天旋地轉,之前被暫時壓抑的病痛終于開始爆發出來,他連連嘔血,想在眾人面前保持冷靜, 又忍不住放聲大哭。
「文定!文定!文定啊!」
幾聲刺耳的哀嚎後, 這位梟雄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體, 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就此暈了過去。
「丞相!」曹仁等人頓時亂作一團,手忙腳亂的將曹操扶起來,又怒吼著趕緊讓隨軍軍醫上來查看。
眾所周知給初代醫鬧曹操當軍醫是一件非常危險的差事。隨軍軍醫戰戰兢兢的來到已經昏迷的曹操榻邊,輕輕按住曹操的手腕,剎那間臉色白的怕人。
「怎麼樣怎麼樣,到底怎麼樣!」曹仁在一邊焦急的說著,幾乎要哭出聲來。
軍醫臉色雪白,支支吾吾不敢出聲,一只一只大手從旁邊伸出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立刻嚇得他渾身一陣哆嗦。
病榻上的曹操緩緩睜開眼楮,極其艱難痛苦的喘了幾口氣,寒聲道︰
「還有多久?」
「啊?啊……」
「孤問你,孤還能堅持多久!」
軍醫在曹操害人目光的注視下,被迫硬著頭皮,緩緩的道:
「還,還能支持一個月!」
「想辦法, 孤還要再支撐兩個月!」曹操目光灼灼冷冷的盯著軍醫。
軍醫剛才也是往少了報,聞言緩緩點頭。
「小的一定竭盡全力。」
曹操又把森冷的目光投向夏侯淵和曹仁,他看著這兩位追隨自己多年的大將鬢角斑白的頭發,心中又是一股難言的悲涼。
當年起兵時,曹操意氣風發,披鐵甲穿紅袍,持長槊,身材強壯的夏侯敦曹仁夏侯淵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對了當年的目標明明還是匡扶漢室,救出被董卓囚禁的天子。
可這麼多年過去自己卻成了囚禁天子的那人。
是不是人之將死就會有這樣的感慨?
「是誰害死了文定?」
「是……」
「不必說了,讓巨鷹去查探!抓到的人立刻殺絕滿門!殺絕滿門!」
曹操說著又開始劇烈的咳嗽,又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軍醫听的暗暗叫苦,心道本來我只是往少的說,可你這樣……說不定支撐不到一個月了。
「子建何在?」曹操沙啞著聲音問。
曹仁垂頭喪氣地道︰「听說坦之來救關中,分子建公子一軍攻打漢中……」
「是嗎?子建現在也能統軍了……真是個好孩兒,知道為為父分憂。」
在生命之火開始逐漸熄滅的時候,曹操還是第一時間想起了最受自己寵愛的兒子曹植。
可是現在曹植在漢中,無論如何不可能來到自己面前了。
曹操之前出兵喜歡將自己的兒子帶在身邊,只有這一次例外,可偏偏就是這一次,災難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召,召子桓來見吧。」他無奈的說著, 見身邊只有曹仁和夏侯淵,又長嘆道,「叫巨鷹文和也進來。」。
韓遂一直在渭水邊與曹軍艱難的作戰,關中門戶大開之後,韓遂已經失去了與曹軍持久戰的信心,在眾人的反復吵鬧勸說下,韓遂最終決定派人去曹操軍中談判,希望能以割地何談方式早早結束這場戰爭。
他派成公英去曹操渡過渭水來到曹操軍中,表示可以將河東整塊土地全都割讓給曹操,韓遂帶人返回槐里附近,並發誓永遠不背叛。
說實在這話成公英自己都不肯相信。
韓遂的名譽實在是頂風臭十里,曹操如果相信他純粹是有病。可現在這已經是涼州軍最後的出路,如果能稍稍緩和一下之後還有繼續反擊的機會。
如果曹操不同意求和,那涼州軍很快就要面臨分崩離析的風險了。
曹操沒有見成公英,只是讓人帶去了自己的善意,希望成公英能回歸朝廷,不要再跟隨韓遂。
「至于割地的事情嗎,這關中本就是大漢土地,諸君準備割大漢的土地不成?」
接待成公英的趙儼一臉風塵僕僕之色,成公英也只能嘆息道:
「還請面見丞相表達臣的心意。」
「丞相不願與你們相見。請韓都督不要枉費心思,如果不願拱手投降,咱們繼續戰場上見真章吧。」
趙儼的口氣很強硬,可成公英卻听出有些不對勁。
具體是何處不對勁他一時又說不上來,只能支支吾吾的點了點頭,表示回去再跟眾人好好商量一番。
曹操拒絕割地的消息讓涼州軍中一片哀嚎,眾人都是沉默不語,也懶得再埋怨馬超,現在最關鍵的是給自己想一條出路。
一時間營帳中的氣氛頗為壓抑,也只有馬超認為此戰還有轉機,只要堅持下去一定能迎來全勝。
楊秋這幾天生怕韓遂偷襲兼並自己的軍隊,駐扎的位置已經遠離韓遂馬超,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肯定立刻先跑,能逃回自己的老巢,起碼還有講條件的機會。
也就是在此時,手下偷偷傳報消息,說長安城有要人來見。
楊秋心中咯 一聲,臉上的表情頓時多了一絲興奮。
長安城?
這是不是說我的機會來了。
「來的是何人,快請進來!」
他一臉期待的眺望著外面,見一個少年將軍單人緩步走入營中,臉上趕緊擠出一絲頗為鎮定從容的微笑,又揮手讓人關閉寨門,不得讓一絲消息走露。
他請來人在自己身邊坐下,低聲問道:
「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雲山。」
「啊?」楊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詫異的問道,「足下是雲山將軍麾下哪位?」
關平平靜的笑道︰
「我就是守衛長安城擊退馬超韓遂的雲山。」
楊秋︰……
雲山!
楊秋嚇得一躍而起,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這怎麼可能?
雲山……雲山怎麼來到此處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關中聯軍在遇上雲山之前一直進展順利,只可惜雲山的出面改變了這一切。
長安堅不可摧,馬超韓遂在長安城下都付出了巨大的傷亡,現在仍不得不在後方投入大量的兵力,生怕雲山突然發動襲擊。
可雲山居然沖破了眾人的封鎖直接出現在了楊秋的面前,這著實把楊秋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低聲道:「將軍將軍怎麼親自來了?」
這一聲將軍,讓關平心中最後的一點擔憂也灰飛煙滅。
他平靜的看著楊秋的眼楮,微笑道:
「不知道將軍是不是韓都督的心月復?」
「當然是!」楊秋月兌口而出,「我等為天下黎民共舉大事討伐曹賊,不不不不不,是向曹丞相發動兵諫。我等齊心協力當然是……」
楊秋說了一半這才回過味兒來,關平為什麼沒有找明面上的都督韓遂?
他嚴格意義上可算是韓遂的好女婿。
這麼說來……
「雲山久慕楊將軍大名,楊將軍明明是一方棟梁,朝廷柱石,早已獲封鄉侯,為何要跟隨韓遂馬超謀反?現在貴軍已經抵擋不住,如果韓遂馬超能接受招降,扔不失封侯之位。
可若將軍……想必不用雲山多言了。」
關平的勸降技術並不好,但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本來就已經對馬超韓遂頗為不滿的楊秋忍不住點了點頭,略有一絲不安。
雲山笑道:
「我知道,將軍對大漢忠心耿耿,要麼是被韓遂馬超蠱惑,要麼是被二人裹挾,總之絕不可能是自己想要謀反,對不對?」
「不錯。」楊秋趕緊甩鍋,「我素來對大漢忠心耿耿,更是受天子恩典獲封鄉侯,怎會謀反?
只是馬超韓遂二人說天子蒙塵,需要我等解救,又以強兵威脅,我等才被迫跟隨其起兵!
啊原來不是這樣嗎?這倒是我被蒙蔽了。」
這些涼州人軍閥平時個個以大老粗自居,可裝傻充愣還真是極其熟練。
楊秋真是覺得馬超韓遂兩人成不了氣候,如果能靠出賣他們贏得朝廷的賞識,這也是一樁天大的好事啊。
哼,誰讓他們在長安防守不嚴,居然讓雲山鑽了出來。
我跟雲山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反倒是跟馬騰韓遂都有過不少沖突……
「雲將軍想讓我做些什麼?」楊秋一臉期待的問。
關平被困在長安已經許久,見楊秋已經答應了跟自己合作,索性合盤托出:
「將軍能調度多少人,我等準備殺出長安,反攻韓遂!」
楊秋重重地點了點頭,剛想給雲山介紹一下自己麾下的兵馬,他的心月復突然匆匆奔入營中,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些事情。
楊秋听完瞪大的眼楮,看關平的模樣也多了幾分怪異。
「雲將軍暫且稍等,我去去就來……」
楊秋說著,正想向外走,關平突然暴起,常見迅速出鞘,猛的架在了楊秋的脖子上。
「不等了,我也想跟楊將軍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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