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沒什麼謀略,但他知道要守住敵人的進攻並不算太難。
現在最快的進攻道路只有兩條,一條是走上邽,這條路之前馬超敗退回涼州的時候走過,相當難走,不適合大部隊展開。
雲山想要攻打涼州最少也得帶兩三萬人,走上邽逆流而上補給太困難,就算打過來了馬超也能從容調集周圍的兵力群毆,問題不大。
另一條則需要越過隴山,這條路雖然也不太好走,但大軍直接展開問題不算太大。
隴山上有大量的彎彎曲曲的小路,也許有一些只有樵夫才知道的小道能通到別處,但能供給車馬行走的道路通通匯聚在一個叫街亭的地方。
只要守住這里,一切高枕無憂!
就算之後還有小股兵馬能翻山過去,大量的糧草兵器也無法傳遞,控制隴右,它就有充足的時間慢慢擴大自己的影響。
現在馬超也認識到爭霸天下自己不是這塊料,但是涼州一帶他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稱霸一方就是諸侯,馬超這樣才能完成自己父親和先祖都沒有完成的功業,這是他這位家族庶子才能完成自己的功業,永遠名垂青史。
在關中,他不得民心不是雲山的對手,在涼州可未必。這里的羌胡是他的天然盟友,都將他視為神威將軍,只要馬超一聲招呼,就能得到源源不斷的兵力。
甚至還有西域……
只要馬超願意,他可以從西域不斷遷移羌胡,而且補給完全不愁。
如果丁斐分析的不錯,則常雕極其弱,而雲山格外強,馬超決定以田忌賽馬的方式,自己親自下手先把最弱的常雕殲滅,由丁斐龐德固守街亭拖住雲山,馬岱留守冀縣。
之後張魯的援軍也差不多該抵達了,他們集結兵力,一舉重創雲山,之後不管是分兵進攻關中,還是緩緩經略涼州,馬超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阿兄有沒有想過,這常雕是哪來的勇氣還敢深入涼州?」馬岱對此事大惑不解。
如果按照丁斐的說法,常雕是個毫無本事的庸碌之輩,他是從哪里來的勇氣居然還敢向涼州的月復心前進,他就不擔心馬超直接先把隴山一關將其徹底殲滅嗎?
「唔,有道理,此人之前就頗為狡詐,倒是也不能全然信了丁斐那廝的鬼話。
要不要先問問韋康和楊阜這其中有什麼玄機?」
「呃,還是莫要問了。
韋康分明是不想與我等合作,還是等殲滅雲山常雕再做打算吧!」
‧
其實馬超完全不用糾結,常雕之所以有勇氣深入涼州,完全是因為他非常不了解隴山復雜的地形。
他輿圖上看,隴山一帶還是有不少道路,雖然稍微難走一點,但應該問題不大。
因為馬超一直沒有在隴山一帶防備,常雕很輕易地就越過了山路,打听到馬超的主力在冀縣、顯親一帶,連更北邊的成紀也有大量馬超的支持者,常雕稍作猶豫,抓緊先向北方移動,以求躲開馬超的進攻。
常雕這麼走也是稍稍動了點心思,他認為馬超肯定會集中全力先應付實力最強的雲山,暫時沒空管自己。
他躲在成紀以北,裝出一副隨時威脅馬超的模樣,馬超肯定要分兵來襲,到時候他就沿著長離川走渭水逃走。
現在正是豐水期,長離川的水流充足,常雕閃電般突襲,搶走了附近氐人大量的渡船,就算馬超有天大的本事,總不能讓他手下那些騎兵坐船來抓我,有本事來我就有本事走,到時候一路告辭,足可安然無恙——嗯,最多回去治常雕一個畏戰不前之罪。
至于關平那廝……
嘿,關平不是挺有本事的,最好等他跟馬超打起來的時候我在跑,我倒想看看他跟馬超誰更能打。
常雕的心情很好,手下的盧洪倒是頗為焦慮。
作為真正的校事統帥者,他知道現在己方面對的情況相當危險,馬超一旦襲來,他們的補給將被直接掐斷,逃跑的路上說不定都要餓死不少人。
他苦勸常雕不要突進太深,爭取跟雲山保持呼應,這樣在之後的戰斗中才能進退自如。
像常雕鑽地這麼深,真的打起來了也只有逃跑這最後的辦法。
大家千里遠來,總不能就是為了逛一圈就逃跑吧?
常雕的臉一板,冷笑道︰
「這是什麼話?我等受朝廷大恩,之前大將軍是怎麼說的你都忘了嗎?只有深入敵後,才能盡可能搜集到敵軍的軍情,難道不對嗎?」
別看盧洪在丁斐面前極度猖獗,甚至還敢當著丁斐的面殺人,可他在常雕面前真的是格外敬畏,不敢有絲毫的反對。
原因無他,他越是統帥秘密作戰的校事,越是能了解到常雕的深不可測。
這進入涼州地界之後,常雕完全不跟手下那支神秘的探子聯絡,若非常雕膽略過人,就是他們還有什麼盧洪完全無從揣測的聯絡方式。
不管如何都說明常雕的本事遠在盧洪之上,面對這樣的人物當然要謙恭。
他趕緊苦笑著道︰
「我看著涼州大戰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完。
我軍不如先徐徐當先,等雲將軍與馬超大戰時在化整為零徐徐散開,配合常軍師麾下的那些密探慢慢……慢慢……呃,這知識卑下愚見,若是常軍師不允,便當我沒說過。」
盧洪這戰法當然不錯,可若是如此常雕只怕日後就要成為迎戰馬超的主力,反到耽誤他的逃跑大計,他冷笑道︰
「什麼話?此番我軍大軍前來,決戰便在頃刻,我等不抓緊搜集些軍情,要是耽誤了大事該如何是好啊?」
說到此處,他又舒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
「阿洪啊,你還年輕,須知吾輩當以國事為重。
我受魏王大恩,萬死難報一二,難道我不知道此戰頗為艱險?還不是為了匯報魏王大恩才深入涼州,豈能因為膽怯而畏縮不前?」
盧洪羞紅了臉,垂頭小雞吃米般緩緩點了點頭。
「多謝軍師指點,多謝軍師指點啊。」
他心中暗暗感慨怪不得曹仁如此信任常軍師,就常軍師的這份忠義,確實是少有人能及,他如此地位卻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真是叫我盧洪慚愧至極啊。
「將軍忠義,屬下萬萬不能稍及,可我軍士卒並非鐵石,馬超麾下騎兵眾多,若是斷隴遮蔽我等退路,雲將軍又遲遲打不動隴山,我等……我等糧草不濟,如何作戰?還請軍師三思啊。」
常雕早就想好,得意地哼了一聲︰
「這個好辦,我之前就听說這興國一帶的氐人阿貴那廝率眾投奔馬超引起大亂,咱們直接突襲賊人的營寨,定能大勝。」
見盧洪一臉驚恐之色,常雕狐疑地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
他這是真心請教,出兵之前他就已經把興國的這些氐人當做了搶掠的目標,橫豎這些人都是馬超的親信,搶他們總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盧洪雙腿不斷地哆嗦著,心道常軍師應該不會真的不懂吧?
這一代氐人眾多,阿貴手下的兵馬非常強盛又極其團結,常雕隨便襲擊一個部落,其他部落都能立刻知道常雕的行蹤。
很長很長時間以來大漢朝廷對這里的羌人、氐人都是以拉攏為主,常雕手下就這點兵力,要是陷入了周圍羌胡的汪洋大海之中,那真是只有抱頭鼠竄這一條路。
「軍師……」盧洪剛想開口阻止,突然又想到常雕之前的幾次作戰。
嗯,常軍師在涼州有無數的密探,肯定不至于不知道這點事情,他敢對阿貴下手,心中肯定已經頗有主意,我只管跟著常軍師便是,何必要考慮這麼多。
「軍師所言極是,有軍師點撥卑下就放心了!」
常雕感覺有點不對勁,卻又不想在盧洪面前破壞自己的形象,他只能哼哼一聲,抓緊叫手下繼續準備渡船,為隨時逃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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