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英始終不肯相信關平會在自己大軍壓境的情況下西征,他認為這是關平的策略,想要引導自己全軍出擊然後伺機殲滅的手段。
他打出為韓遂報仇的旗號,派出了一千多以羌氐組成的精銳先試探著發動進攻,但己方主力卻在冀縣附近準備伺機包抄,如果關平有什麼埋伏,他手下的騎兵能第一時間發現並應付。
正如關平所說,成公英現在並沒有存著攻城為先的念頭。
他手下也有一大家子人,也要吃飯,如果搶掠周圍的話會讓之前韓遂營造出的形象灰飛煙滅,所以成公英還是盡力約束軍紀,一定要展現出為涼州人考慮的思路——這是他們獲勝的最後手段。
說起來,成公英雖然智謀不俗,但是一己聲名跟韓遂比還是有巨大的差距,他也根本沒有韓遂那種想圖謀大業的想法,不過就是想在涼州稱霸一方,做一個人人畏懼的軍閥,僅此而已。
別看他現在的軍威甚重,可連他心中都非常心虛,這麼多軍隊萬一失敗,那就是萬劫不復的局面了。
成公英緊張,可他手下的那些兵馬並沒有太多的心思。
听說韓遂被關平逼死,這些曾經韓遂的老部下都憋了一股氣,想要報仇,想要殺戮,僅此而已。
率先攻城的羌氐聯軍士氣高昂,他們趁著拂曉接近冀縣的城牆,稍稍休息片刻,待兵馬集結,立刻手腳並用,對東城展開猛攻。
驚天的鼓聲中,西涼眾將步伐輕快,抬著之前飛梯硬靠在城邊,手腳並用硬是爬上了城牆。
督戰的成公英稍稍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城中的守備居然如此不足,早知道自己在應該投入更多的兵馬。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全軍出擊的時候,城中突然響起一陣陣歡呼和吶喊聲,只見之前一直緊閉的城門居然打開,早有準備的騎兵紛紛殺出城門,那些還在凝神攀登的士兵毫無防備,立刻遭到了這些騎兵的猛攻。
「還敢出城……」成公英喃喃地念叨著,索性不再猶豫,立刻命令將所有的兵力調集起來猛攻東門,一定不能讓這些人再把城門關上!
守城戰中居然還敢開門,這是有多看不起攻方不言而喻,成公英不用動員,立刻命令再投入一萬人,一定要把冀縣拿下來。
眾將早就摩拳擦掌,立刻咆哮著發動進攻,準備狠狠教育一下這些不知死活的關中人,讓他們看看涼州猛士到底是什麼模樣。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眼看涼州軍已經逐漸靠近,城頭響起了一陣蒼涼的號角聲,隨之而來的是巨石破空,連綿不斷的巨響——
冀縣城中十架大型投石機一齊發動,巨石破空而來,狠狠砸在沖擊的敵軍陣中,而之前殺出城的騎兵見敵人發動進攻,也立刻後退,有序退入城中。
可這城門打開不是說關閉就能關閉,被石塊砸的頭暈的西涼兵不顧代價,愣是從城門中硬鑽進去,用手上的長矛一齊推開堵門刀車,上萬涼州兵瞬間殺入冀縣城中!
「成了!」成公英舒了口氣。
盡管他的目的不是很快佔據冀縣,可如果能在此給關平軍的主力以重創,那也絕對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將軍,我們進不進城?」他手下的士兵已經壓抑不住搶掠的念頭,各個笑嘻嘻焦急地問著。
成公英沉思片刻,冷哼道︰
「再等等,有你們發財的機會。
嗯,傳令下去,如果發現了關平,絕不能隨意殺害,他手下的陳群等人也不可虐待,一定要以禮相待,听我吩咐。」
「明白,這個哪用將軍吩咐啊!」
「哼,明白就好。」
成公英瀟灑地長袖一振,坐在一張胡床上,就地開始吃飯,準備吃完飯後瀟灑入城,跟關平聊點什麼。
可他一頓飯吃完,城中的廝殺依然沒有停止。
成公英派人詢問,驚奇地听聞城中守軍居然還在堅決抵抗,而且抵抗的力度有增無減,比守城時更加猛烈!
「這怎麼可能?」成公英月兌口而出,連連表示不信。
自古守城都佔據絕對的優勢。
城牆高,防御器械多,就算沒有做好太充足的準備,高打低也是佔盡優勢,足以給敵人造成巨大的傷亡。就算城頭被人奪佔,守軍也一定會想辦法奪回來,進城之後再抵抗就是最無奈的手段,一般來說根本抵抗不了太久,城牆告破的時候就意味著抵抗不成規模,只能勉強作戰了。
成公英一臉陰沉,招來眾多士兵打听,這才听聞原來關平軍早有準備,防御的主力地點也不在城頭,而在城中的諸多民房,特別是大屋中。
要知道這個年代的城池不只是住房和商鋪,這里大部分的土地都是農田——你成公英不是蔫壞地用這個來拿住我們,吃準了我們不會跟百姓搶糧嗎?好啊,現在我把你們放進來,我看你們搶不搶!
現在秋收還沒結束,還有不少小麥正在晾曬,成公英手下這些人剛進城的時候還賭咒發誓不會搶掠殺戮,可見了黃澄澄的小麥就在眼前,哪里還能克制住自己的念頭,紛紛趕走城中的百姓,又挨家挨戶索要糧錢。
可這正中守軍的下懷。
守軍就藏在那些大屋房舍中抵抗,連弩之類的守城器具也都搬到了大屋之中。
成公英的麾下忙著收攏錢財,立刻就遭到了有組織的猛烈反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殺得人頭滾滾。
有些兵馬反應過來開始組織精兵進攻,他們費勁地攻破了幾座大院,這才發現敵人已經從後門有序撤退,到讓他們撲了個空。
這種破解的方法也不是沒有。
之前守軍使用的投石車都被拋棄在攻方面前,他們調轉投石機,準備狠狠教訓一下這些城中不知死活的外地人,可還沒等他們開動,軍中的將校便紛紛圍上來趕緊阻止。
「你們瘋了!你們瘋了!都給我停下,誰也不許用投石機!」
之前韓遂展現出的是浪子回頭,全心全意為了自家涼州人的風度,成公英也是宣稱他們都是為了涼州人的利益而戰。
冀縣是天水的核心,聚集了周圍大戶的眾多產業,打仗歸打仗,你要是把他們的院子給砸了,你看看他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之前楊阜家的私軍都能把馬超打跑,萬一他們全心全意跟關平站在一起,那成公英這一仗也不用打了。
除了這些豪族的產業,這里民風彪悍,討生活的百姓也得罪不起,他們的破屋陋宅雖然不起眼,可他們現在能溫柔良善任人欺負也正是因為還有居所,若是把他們的居所都破壞了,他們頃刻間就會露出獠牙,給你看看當年橫掃關中的涼州賊是什麼模樣。
可惡啊。
真是可惡。
在關中的時候打仗根本沒有這麼多的顧及,不順眼就搶,不服就殺,所過之處必屠城來震懾士氣。
可現在的涼州兵打出的旗號是仁義,他們怎麼敢破壞自己的名聲,宛如被幫助手腳的壯漢,雖然聲勢浩大,卻有勁使不出,真是極其痛苦。
成公英本萬般無奈,只能親自入城,派人勸說那些大戶首領跟自己合作,將關平軍攆出去。
可現在兵荒馬亂,又沒有後世發達的通訊設備,如何召集他們來開會?更別提這些人都是人精,他們都不相信韓遂能突然轉了性子對涼州人這麼好,不知道潛伏在何處觀看這場戰斗。
于是,這場大戰在進城之後居然呈現出了非常詭異的姿態。
攻守雙方向演習一樣頗為有序文明,並沒有大規模沖突的跡象,他們耐著性子用人命填打下了幾個房舍,可他們再向前推進,這些房舍又會被人佔據,一群士兵有序地在房中放冷箭、下黑手,攪得他們不勝其擾,只能每處分兵駐守。
可這樣一來他們的推進兵力又嚴重不足,在巷戰中多次被擊退。
尤其是城牆一帶的民舍眾多,雙方反復拉鋸,成公英親自指揮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這次守城的總指揮是陳群,但具體的部署都有蒯越和文聘操持。
蒯越當年可是騙周圍的蠻夷來開會然後盡數斬殺的黑吃黑高手,有了關平的背書,他再也無所顧忌肆意揮灑自己的歹毒——這吸引敵人進城的計策就是他想出來的,之後更是派人在城中放火,高聲呼喊是成公英所為,讓成公英被迫分兵去滅火。
這正如之前韓遂誣陷陳群一般,成公英手下這麼多,不可能完全一條心,連他本人都以為真的是自己麾下有人伺機搶掠縱火,也只能聲嘶力竭地約束士兵,喝令他們不許對抗軍紀。
這麼打了整整一個白日,成公英總算頂不住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打擊,只能抓緊鳴金,讓全軍退出冀縣。
這城門都攻破了,最後戰斗居然是這個結果,真是讓成公英無言以對,本來信心十足,認為此戰非常容易的成公英終于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
他派人進城,送上一封書信,表示願意跟關平好好談談。
送出書信後,成公英痛苦地在軍中背著手來回行走,等待關平的回復。
三更天,就在他準備睡下的時候,手下人通報說關平派信使來了,成公英趕緊讓信使進入軍帳,等看清信使的面容,他大吃一驚,月兌口而出道︰
「長文,你怎麼來了?」
------題外話------
昨天晚上看老妖婆,然後一整晚沒睡著,挺難受的,突然感覺到有點迷茫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