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關中聯軍的時候馬超韓遂不住地相爭,雙方屢次經典犯病,最後導致十萬大軍功敗垂成。
後來兩人逃回西涼,又在成公英的謀劃下短暫聯手,準備共謀大事,起碼先把冀縣拿下來再說。
可是馬超又因為眼前的利益隨便就背叛韓遂,決定將韓遂徹底放棄,這把韓遂氣的一愣一愣,險些直接將他送走,之後韓遂更是直接把馬超當成了自己最大的敵人,無論他怎麼忽悠陳群等人,對馬超的憤恨那是絕無作假,他麾下眾將也恨極了反復無常的馬超,現在他居然還來說合作的事情。
呵呵,如果是隴山之戰之前成公英可能還稍微考慮考慮。
但演的叛亂讓成公英已經徹底絕了這個念頭。
老子手下就這些人足矣。
能成大事就成大事,若是成不了大事,那就隨他去,再不能呼朋喚友,弄來一群難以調動各自心懷鬼胎的畜生,這才是取死之道!
他干脆利落地拒絕了馬超,如果不是還念在往日有些交情,他機會想告訴馬超就你也配?
就算完全從軍事上考慮,一個投靠張魯的馬超已經喪失了自己的所有熱血,跟之前驍勇無敵的錦馬超已經有了巨大的區別。他跟成公英匯合在一起,說不定根本發揮不出什麼作用,反到會給成公英添堵,合作還是免了,自己過自己的就好了。
馬超完全沒想到成公英居然是這種態度。
他愣了許久,見成公英麾下都是一副饑腸轆轆的模樣,趕緊說道︰
「我軍中有不少軍糧,還請諸君進入顯親,我們再慢慢商量一番。」
馬超如果不說這話還好,他主動提起此事,不光是成公英,連他麾下餓的面色慘白的士卒都緊張起來。
馬超的名聲比韓遂還臭。
此人反復無常,貪婪好殺,根本不把自己人的人命當回事,更不可能把別人的人命當回事。
成公英已經狠狠駁了馬超的面子,馬超不但不生氣,反而主動表示要給成公英提供軍糧,這可能嗎?
這不可能啊!
要是成公英就這麼信了馬超他也白在涼州這種吃人的地方混了這麼久。
猶豫片刻,他微微一笑︰
「算了,我軍還有些積蓄,煩請孟起讓路,我要走了。」
「伯華!這是為何!」馬超又氣又怒,含恨道︰「我把糧草都拿出來,這總該行了吧?你們就待在此處,我這就叫人送軍糧來,讓手下兒郎吃口飯,之後任由你們來去,如何?」
馬超越是這麼說,成公英越感覺不對頭。
你看看,馬超是這種人嗎?
他從漢中過來,一路道路難行,能有多少糧草?他沒有打下冀縣,就算放手大掠一番,又能有多少積蓄?別是有什麼埋伏吧。
成公英搖搖頭,笑道︰
「孟起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之後還有大事,我等不敢停留,這就上路了。
若是孟起果然有心,還請替我等擋住常雕的追兵,某替眾將謝過孟起了。」
言畢,成公英在手下士卒的保護下緩緩向後退去,眾人不敢在顯親停留,越過馬超徑自向西,留下一臉錯愕的馬超立在冷風之中,一時竟哭笑不得。
這個年月,有糧食,居然還爭不到人心?
這是怎麼可能?
馬超渾身發抖,他策馬回到城中,粗暴地捧起一把金燦燦的小麥,緩步來到成公英麾下眾軍面前。
他將手掌展開,看著過往的士卒,眼中滿是期待。
他不相信有糧食傍身,居然會沒有人願意跟隨他!
可成公英麾下的士卒路過他的身邊,臉上都露出畏懼之色,他們紛紛加快腳步,不敢看馬超,或者干脆垂頭不語,飛快地大踏步前進。
馬超立在風中,他的背影分外孤獨,胸中一個難言的委屈在不斷的上升,讓他幾乎流出了眼淚。
成公英手下的士卒都是韓遂的死忠,之前韓遂吃了馬超的大虧,他手下的士卒也心中憤慨,所有人都對馬超保持了警惕。這個縱橫涼州多年,反復無常的武夫怎麼會有什麼好心?這種事所有人都不願相信。
馬超捧著一把小麥在寒風中的可憐模樣更是讓人心中鄙夷,哪怕多餓一頓,也不願意上了馬超的當,涼州軍各個加快腳步,愣是沒有一個人跟馬超多言。
馬超久久不語。
他第一次真實感覺到了崩潰。
他本以為自己就算失去了全部,涼州的父老也會支持他,跟他站在一起。
可現在,明顯涼州人已經放棄了他。
也對,誰會無條件繼續支持一個反復無常,而且空有一身武力卻無法給他們帶來好處的人。
之前涼州人能跟隨馬騰韓遂一起劫掠,可馬超又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恩惠,他們當然懶得理馬超。
連涼州本地人都不信任我了,那我以後又該如何?
我這次真的改了,真的想跟大家合力做些大事,你們再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吧!
馬超在心中不住地怒吼,卻死死地咬著牙不肯發出一絲聲音。現在他能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不是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能找回來,他終于明白陳群等人為何如此珍愛自己的名聲,損害自己的名聲就像損害自己的生命一樣。
「欺人太甚,阿兄,我這就去斬了他!」
「斬了誰?」馬超一臉木訥。
「斬了成公英啊!」
馬超緩緩搖了搖頭,艱難地道︰「算了,別做這種事情了。」
馬岱一臉惶恐地看著自己的堂兄,不禁潸然淚下。
馬超在漢中的時候比現在更加頹廢,原以為他重新披掛上陣會鼓舞起斗志,可看得出,成公英已經奪走了他的所有斗志,讓馬超幾乎陷入了無邊的絕望之中。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去跟令明匯合,我們……試試看,能不能打下冀縣。
如果不成,還是回漢中吧!」
馬超說著,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離開,可他緩步走到渭水旁邊,看著面前奔騰不息的水流濺起的一朵朵晶瑩浪花,馬超的心中似乎生出了最後一團小小的火苗。
「不,不走了。」
「剛才,成公伯華不是說有人在追趕他們?」
「不錯,是曹軍的常雕!」
「又是常雕!」馬超想起了之前在華陰的那段遭遇。
如果他當日勇猛一些,果敢一些,現在豈容常雕猖狂。
「擋住常雕,就在顯親,擋住常雕!為友軍……斷後!」
如果成公英知道馬超的心思,一切肯定都會不同。
但跟馬超相識許久的人誰還敢相信這個反復無常,連自己的親爹都出賣的武夫?
成公英經歷了演之亂之後更不相信,飛也似的向金城撤退。
‧
另一邊,關平軍的進展也非常順利。
之前韓遂馬超大量抽調兵員,本來就人數不多隴西郡人數更少,關平亮出韓遂的旗幟,讓閻行為開路先鋒,果然非常順利地在糧草耗盡之前征調到了隴西的軍糧。
關中士兵對這一切都非常興奮,關平一再強調軍紀,他們對來送糧的百姓都格外客氣溫和,盡可能讓他們感覺到一點自己的善意。可當地的百姓人人對他們一臉畏懼之色,倒是對閻行的態度極好,這可把申耽氣的連連跳腳。
「憑什麼啊憑什麼?」申耽不滿地道,「為什麼見了我的人就一個個宛如見了鬼一般?見了彥明手下的人卻如此和善?我們不是都長得差不多嗎?」
楊秋嘿了一聲,看著五大三粗的申耽笑道︰
「義舉這長相,敢靠近的人屬實不多。」
「胡言亂語!之前我軍中的俊後生去了也照樣惹人畏懼。這征收糧草他們生厭也正常,憑什麼只畏懼我等?真是奇哉怪哉!」
閻行得意地笑道︰
「這你就不懂了,我尋的都是此地的少年人,他們各個心向韓將軍,若是汝等,要去尋老者才行。」
「為何?」申耽詫異地問。
關平臉色一黯,稍嘆道︰
「這倒是說的對。那些老者年少時,還惦念著大漢,看到汝等,自然歡欣鼓舞,迫不及待想讓大漢回歸。
可此地的青壯……他們出生的時候,涼州已經大亂,西涼諸地不復大漢所有,這里能掌控大局的要麼是韓遂一般依仗羌胡之人,要麼就是當地的豪族大戶,早就不把大漢放在眼中,還覺得這樣可以自立為王,不需要跟大漢有什麼溝通。
我听聞匈奴的祖上跟大漢也是同源,盧水胡的祖上甚至還追隨武王伐紂。
可多年不聞王道,這些人……哎,還好我們來的不算太晚。」
申耽和楊秋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頗為復雜的神色。
他們也曾佔據一方,知道若是時間長了,百姓只知道一方豪強,根本懶得管皇帝是什麼東西。
大漢也是因此逐漸動搖,一度分崩離析。
眾人的心中紛紛生出一股難言的使命感。
之前說什麼都是假的,打仗還不是為了軍功和賞賜,但這回兒眾人確實感覺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壓抑感。
「還好,我們來得及。這次……我們一定為大漢收回故土,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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