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甄妙清點著東西。
兩個水囊,一套火折子,一團麻繩,一個飛虎爪,一柄長刀,兩柄匕首,一張小弓,一捆柴,一只兔子。
「瑾明,這個給你。」甄妙把那柄要了那人性命的匕首還給羅天珵,「沒想到你還在靴子里放了一把匕首,難怪當時沒發現呢。」
羅天珵眉頭一跳︰「哦,這麼說,我那幾塊碎銀子,也是你收走的了?」
「對呀。」甄妙拿出一個荷包,「連那人身上的碎銀子,一起放這里了,還不少呢。」
羅天珵額角青筋跳了跳。
這種趁著他昏睡把身上銀子扒走的習慣,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是說他要是一咽氣,就可以直接埋了嗎?
實在是怎麼想都沒法高興!
羅天珵無力地斜靠在石壁上,似笑非笑︰「皎皎,我要吃兔肉羹,你之前說給我做的。」
沒有鍋碗瓢盆,甚至連塊破瓦片都沒有,他真想看看,她怎麼做出兔肉羹來。
甄妙眨眨眼。
夫君大人這是在跟她撒嬌?
嗯,只要不犯蛇精病,一qi 都好說。
甄妙站了起來,抖抖身上的塵土。
「皎皎,你去哪兒?」見甄妙往洞口走,羅天珵忍不住問道。
「我再去弄些柴來,很快回來的。」甄妙頭也沒回,急匆匆走出了山洞。
羅天珵沒來得及阻止,也沒法阻止。
他如今渾身無力,燒也沒退,和個半死人沒有區別,不過是靠著一股勁頭撐著而已。
甄妙離開後,整個山洞似乎都暗了下來,靜得只能聞到呼吸聲,時間像是無限拉長。難熬,難耐,每一刻都是煎熬。
羅天珵手撐在地上,手指抓地,無意識地劃出幾道痕跡。
洞口忽地一暗,淡淡的竹香味傳來。
甄妙抱了一大捆干柴,還有幾個手臂粗的竹節進來放好,拿起火折子走到羅天珵身旁︰「這個怎麼用?」
「我來。」
生火的力氣他還是有的。
不多時,火堆生好,山洞里的溫度很快高了起來。
羅天珵只著了單薄破爛的中衣。靠著火堆身上漸漸暖和起來,篝火映照下,蒼白的臉色似乎都好了不少。
甄妙彎著唇,認真的用匕首挖竹子表面。
「皎皎,你在弄什麼?」
甄妙靠得近些,解釋道︰「把這上面剖開一些,然後可以煮肉。」
這麼粗的竹節質地堅硬,用匕首很難劃開,甄妙卻不急。認認真真一點點擺弄著,仿佛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手中的竹子。
羅天珵這樣看著她,覺得心情格外寧靜,仿佛那些血雨腥風。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
先是他和猛虎搏斗,然後是遭冷箭,驚馬,滾落到不知名處。又遇到了追殺的人,帶著累贅般的自己,她是怎麼做到這麼冷靜的?
這樣想著。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甄妙沒做聲,還在擺弄著竹節。
「皎皎?」
「成了!」甄妙一臉興奮的抬頭,炫耀的拿給羅天珵看,「瑾明,你瞧,我就是要弄成這個樣子的,口子開到上半面的一半。呃,你剛才和我說話了嗎?」
羅天珵無奈的搖搖頭。
他說的那些事,在她心里恐怕還沒有這個竹節重要,或者說,沒有等會兒要吃的那頓飯重要。
甄妙把竹節放到了火堆上。
兩個水囊,一個是她自己的,盛著不到一半的蜂蜜水,另一個是從那人身上扒下來的,也剩了不到一半。
她干脆把兩個水囊的水都倒進了竹節里,然後用匕首把兔肉切成非常薄的肉片。
「皎皎,你把水都用了,如果明日我們還走不出去怎麼辦?」羅天珵不動聲色的問。
能吃上這麼一頓飯,以他的恢f 能力,明天應該就可以有力氣了,但腿上的傷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
「不久後,應該就會下雨了。」
羅天珵驚訝的挑挑眉︰「皎皎,你還會觀天象?」
甄妙想了想,一臉疑惑︰「這個不是很簡單的事麼?」
嚓,某人的玻璃心碎了。
「這個真不簡單!」
觀察天象,這是欽天監該干的事吧?
甄妙顧不得多說,把一半兔肉快速切成極薄的片,這時竹筒里的水開了,因為是用竹節煮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竹葉香。
把肉片都丟進滾開的竹節里,剩下的兔肉則切成一塊一塊的撒了些鹽,然後用竹葉包了起來,拿了那柄長劍在火堆里扒出一個坑,把竹葉包好的兔肉丟了進去再用土灰埋好。
因為兔肉切的非常薄,很快就變了顏色,肉香味傳出來。
羅天珵肚子立刻叫了起來。
甄妙拿削好的竹片攪動著,等湯漸漸濃郁起來,撒上鹽,然後把竹筒小心翼翼移到地上,遞了竹片給羅天珵︰「能自己吃了麼,不能我喂你。」
「能。」羅天珵捏緊了竹片,連肉帶湯舀了些喝起來。
也許是一日多未進食了,這樣連湯帶肉,雖只撒了鹽花,味道卻出奇地好,尤其是那淡淡的竹葉香味,更是去了幾分油膩。
「皎皎,不要總看著我,你也吃。」
甄妙早餓的前心貼後背了,胃一直在抽痛,聞言點點頭,二人擠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吃得干干淨淨。
羅天珵靠坐在石壁上昏昏欲睡。
甄妙不客氣的擠進他懷里,躺在大腿上模著有些吃撐的肚子發呆。
篝火發出啪啪的聲音,漸漸熄滅。
外面天色悄悄暗了,忽地就一聲驚雷,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
他們這個山洞地勢頗高,雨水進不來,洞口像是掛了一道水簾。
甄妙一躍而起。
羅天珵驟然清醒,喃喃道︰「果然下雨了。」
說來真是奇怪,要是旁人說不久會下雨。他只會嗤之以鼻,可她那樣隨意說的一句話,他卻只是好奇她是怎麼知道的,卻從來沒有懷疑她的話。
甄妙跑到洞口,把兩個水囊都接滿了雨水,然後又升了一堆火把水燒開,再把另外三個竹節做成竹筒,同樣裝滿了開水。
做好這些,才總算松了口氣。
這些水,至少能撐到後日了。
回頭再看。羅天珵已經睡著了。
甄妙笑了笑,悄悄模了模他的眉,緊挨著睡了。
第二日羅天珵精神果然恢f 了許多,甄妙又弄來草藥給他上了藥。
又在山洞休養了一日,羅天珵總算能由人扶著走路了,二人收拾好離開了那里。
羅天珵回頭,深深看了山洞一眼。
大雨過後,空氣格外清新,路卻不那麼好走。
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還跌了幾個跟頭,滿身滿臉都是泥。
當那哼著山歌上山砍柴的小哥乍然發現兩個辨不清面貌的泥猴時,手中柴刀嚇得飛了出去,轉身就跑。
羅天珵伸手把柴刀穩穩接住。
終于看到人了。甄妙臉色一喜。
羅天珵捏著柴刀,神色卻說不出的平靜。
既然有人追殺他們,他不保證遇到人就是好事,特別是在他沒有恢f 之前。
還沒決定要不要追上去。那小哥卻又回來了,小心翼翼地道︰「那個,你們能不能把那柴刀還給俺?」
羅天珵低頭看了看手中柴刀。
那小哥要嚇哭了。舉著一只鵪鶉︰「俺拿這個換成麼?那柴刀是俺爹給俺的,不能丟了啊,嗚嗚嗚嗚——」
羅天珵扶額。
難道是他與世隔絕太久了麼,已經不能理解正常人的想法了?
不,他們只困了三天而已吧?
甄妙卻奪過柴刀,歡快的跑過去︰「給你。」
那小哥破涕為笑,把鵪鶉遞給甄妙︰「這個給你。」
甄妙提著鵪鶉跑回去,喜滋滋地道︰「瑾明,等會兒吃烤鵪鶉。」
羅天珵覺得自己的下限又掉了那麼一點點。
這種拿人家柴刀換人家鵪鶉的事,真的好嗎?
正心理斗爭著,那小哥卻像忽然反應過來一樣,猛然一拍大腿︰「哎呀,你們不是猴妖啊?」
羅天珵和甄妙同時怔住,隨後咬牙。
誰他媽是猴妖啊,你全家才是!
那小哥竟然跑了過來︰「那你們是人吧?」
羅天珵殺氣外放,甄妙擋了擋,勉強沖小哥露出個笑臉︰「小哥,這麼簡單的事,真的需要再問嗎?」
那小哥嚇得連連後退︰「別笑,本來俺都確定了,你一笑,俺又開始迷茫了。」
甄妙鐵青著臉移開。
夫君大人,趕緊用你外放的殺氣把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妖孽滅了吧!
「你們怎麼弄成這樣的?」小哥又開始發問了。
「我陪娘子回娘家,路遇了強盜,逃亡時跌落了山崖,僥幸沒死,就成這樣了。小兄弟,能否借我們個歇腳的地方,我和娘子已經兩日未吃東西了。」
羅天珵冷眼觀察了半天,這人還很年輕,走路步子很重,虎口和指月復是常年砍柴留下的繭子,絕不是會武功的人。
當然,讓他很快下定決心的不是這個。
誰家殺手能這麼蠢啊!
那小哥倒是個好心的,听羅天珵這麼說,就帶著二人回到了村子里。
他家正好是在村後靠山的地方,離著別的人家還有段距離,帶著兩人回來並沒人看見。
羅天珵就更滿意了。
「娘,俺救了兩個人回來。」
一個荊釵布裙的婦人走了出來。
那婦人倒是個好脾氣的,招呼二人進屋,燒了熱水讓他們洗漱。
等二人換上干淨的布衣出來,那婦人猛然怔住,不慎打翻了粗瓷碗。(未完待續……)
PS︰祝大家萬聖節快樂。感謝阿彌陀佛麼麼噠打賞的財神罐,欠四更了。感謝晴空墨色、東方風雲打賞的南瓜,書友140425161430237打賞的香囊,無端5打賞的平安符,感謝投粉紅的童鞋們讓柳葉上個月取得了那麼好的成績。這個月,要把打賞欠的四更都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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