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該怎麼辦?
是立刻聯系威廉大人,還是在那個聖樹公爵過來之前先離開?當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在那兩位侍衛出去以後,雖然奈澤瑪爾的臉上依舊維持著鎮定無比的表情,但此刻她的內心早就已經是慌作一團了。
回頭看向身邊那個名叫伊利斯的少女,雖然是基于不同的緣由,但對方此刻也是緊張得臉色煞白。
「沒關系,奈澤瑪爾姐姐。受帝國通緝的只有我一個人,我會向他們解釋清楚的,相信公爵大人也不會因此太過為難您。」
大概是察覺到了自己那不安的表情,少女勉強笑著安慰道。
這可不太好說啊,尤其是在自己接連放倒了對方十多個狂獵武士,還有兩個森林德魯伊的情況下。雖然並沒有傷及性命,但主動攻擊執法人員無論在哪里都能算得上是重罪吧……
奈澤瑪爾心想道。
她倒不是擔心對方會給自己定罪之類的小事,畢竟自己好歹也算是聖靈的追隨者,對于這種世俗政權的法律實在是沒有什麼實感。
但問題在于,自己之前那些沖動的行為,會不會打亂威廉大人的巧妙布置?
畢竟自己先前可是有听文森特提到過,威廉大人在解決荊棘城大墓園的腐月亡靈之潮事件的時候,布置是何等的精妙。
該說是聖靈所特有的廣闊視野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威廉大人所走的每一步往往都有著常人所難以察覺的深意。並在最後能夠層層相扣,最終以最小的代價解決問題。
這麼想來,那自己先前的沖動行為不知打亂他的多少布置了。
要不還是先離開這里吧……
奈澤瑪爾摩挲著懷里用于空間傳送的封魔符文心想。
只要自己繼續不逗留在這里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暴露審判長大人已經來到聖樹城的事實。即便是先前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自己直接離開還是能夠讓事態不繼續往更糟糕的地方發展。
更關鍵的是,自己也沒必要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攪亂威廉大人的計劃。
想到這里,她握緊了那枚閃爍著電光的封魔符文。
只要再稍微用一點力氣將其握碎,她便能夠直接傳送到審判長大人的身邊。
但,自己就真的應該把這個少女一個人留在這里嗎?
因為她與自己眼下的任務沒有關系,並且可能會因此影響到威廉大人的計劃?
就像自己過去在第八教團參加試煉時那樣?對不屬于自己責任範圍里的人完全不作理睬?
雖然說不可揣測聖靈的意志,但……假若威廉大人知道自己此刻的情況以後,他會不會贊同自己的這樣做呢?
「呼……」
又過了幾秒鐘,伊利斯突然听到身邊的奈澤瑪爾不知為何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對方重新坐回了那個座造型古雅的皮質沙發上,仰起頭看向了灰蒙蒙的天花板。
「怎麼了?」
伊利斯歪著頭問道。
「沒什麼……只是問一下,叛國罪的話,你知道自己最終會被怎麼處置嗎?」
奈澤瑪爾問道。
伊利斯聞言低下了頭道︰
「跟我母親一樣,被判處死刑吧……」
「你的母親因為參加叛國的活動被判處死刑我能理解,作為她的孩子,你有參與的嫌疑要被逮捕我也能理解。但將你這麼一個這麼年輕的孩子判處死刑,這怎麼都不在我的理解範圍內了。」
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留下來把好事做到底的奈澤瑪爾,仰著頭問道。
「因……」
伊利斯剛說出一個字,下一個瞬間便像是脖子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一般止住了後面的話。
代替她回答奈澤瑪爾問題的,則是門口傳來的一個冷淡女聲。
「你搞錯了,她所說的‘叛國罪’並不是因為她們做了什麼事情。而是因為她們‘存在’這件事情本身。換句話說,作為盲眼姐妹會的後人,她們只是存在便意味著對于帝國的背叛。」
奈澤瑪爾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坐起,抬眼看向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會客室門口的那人。
聖樹公爵……
在看到對方的瞬間,奈澤瑪爾便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即便在這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現如今的聖樹公爵是女人,但在看到對方的瞬間,她便能夠絕對肯定眼前此人是聖樹公爵。
可能是對方那一身放在白金城都堪稱華貴的黑色瓖著金邊的長裙,可能是對方那不怒自威的氣勢,也可能是對方舉手投足間的高雅……
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從對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極為強大的壓迫力。
據說在瑞文伍德,唯有強者能夠成為統治者。若是如此的話,奈澤瑪爾想象不出在這片土地上,會有人比眼前的這人更加強大。
對方的面容被掩蓋在了一層薄薄的黑紗之下,但那因為魔力過剩而溢出的雙眼,卻是散出了淡淡的藍色光芒透過了黑紗,就好似搖曳在黑暗中的兩盞鬼魂之燈。
而她那對于森精靈而言過于縴細而白皙的雙手,則是握著一根過于華麗,以至于會讓人懷疑實用性的法術媒觸。
法術媒觸越是繁復華麗,使用的材料越是豐富,其駕馭的難度便越困難。
在法師中的一個常識——使用繁復華麗法術媒觸的人,那麼是學了一些魔法用于裝點門面的富家子弟,在法杖上瓖嵌一些華而不實的凡物,要麼則是真正的強者,能夠駕馭多種屬性的魔力。
眼前的這人,明顯是後者。
奈澤瑪爾還沒回過神來時,那人便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听說有人擊敗了我手下的兩隊狂獵武士,雖然都是一群不成器的廢物。但能在不見血的情況下這麼快速的全部放倒,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便有了點想過來看看的興趣。」
她說著輕輕的敲擊了一下手中的法術媒觸,一只冰晶質地的華麗椅子瞬間從空氣中凝結而出。隨即她輕輕的理了理自己的裙擺,坐到了奈澤瑪爾的面前。
這……她不怕冷嗎……
看著那座在魔晶燈下折射著冷光的冰晶椅子,奈澤瑪爾下意識的想到。但隨即,她便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沒有在那座冰晶椅子上感受到一絲的寒意。
換句話說,對方對于寒霜系法術的理解,不是浮于表象的驅使寒冷,而是真正理解到了其「凝固魔力」的本質,能夠通過凝結魔力暫時制造出物質來。
按照威廉大人的說法,魔力的規模暫且不論,在力量的深度上這已經是接近神域的境界了。
「但事情的真相卻是有些讓我失望……沒想到會是你,第八教團聖物回收部的‘銀血之女’奈澤瑪爾。怎麼?是那幫老家伙不滿意我這邊的工作進度嗎?還是說,想要到我們這里來回收有關于第八聖靈聖物作為利息?」
听到對方毫不顧忌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奈澤瑪爾心中一凜暗叫不好。
但還沒等她開口說些什麼,對方卻是自顧自的繼續道︰
「啊,差點忘了,你好像在半年前就已經叛離第八教團了對吧?所以現在的你,應該是黑水省偽政權治下,新聖靈教會懲戒聖堂執行官?」
「你知道我是誰?」
奈澤瑪爾冷著臉的說道。
「當然知道,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在黑水省做的那些事情密不透風吧?」
一股危險的預感浮上了奈澤瑪爾的心頭,她的手指悄悄下移,模向懸掛在自己腰間的匕首。
這個距離下,即便對方是個強大的魔法詠唱者,以自己的速度,她也有信心在能在對方開口完成詠唱之前將對方制服。對付魔法詠唱者,除非是真的達到神域掌握了瞬間詠唱,否則接近作戰永遠是對方弱點。
「那你還知道什麼?」
奈澤瑪爾一邊緩慢的行動,一邊用言語轉移著對方的注意力。
「說一些你應該不知道的事情吧,第八教團對于你的背叛十分的震怒,對于能夠把你活著帶回萬仞城的人,準備了極為豐厚的獎勵。雖然那點錢財對于我來說不算什麼,但能夠覲見聖靈泰拉聖骸的這個獎勵,我還是有那麼一點興趣的。」
「這樣嗎?這麼看來是我自投羅網了?」
奈澤瑪爾自嘲般的說道。
「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叛離第八教團的執行者,你可能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到底是什麼理由讓你做出這種失心瘋的決定呢?」
對方如此問道。
「理由嗎?」
奈澤瑪爾說著,自己的右手已經模到了那柄匕首的刀柄上。
「那當然是因為我找到了信仰的真實了!」
說話間,她迅雷不及俺耳之勢拔出了匕首,銘刻在匕首上的風暴系增益法術瞬間被激活,奈澤瑪爾的動作化作了一陣狂風迫近了對方脆弱的脖頸。
當然,她並沒打算殺死對方。而是打算像先前威脅那個森林德魯伊一樣,暫且把對方給控制住。
然後,奈澤瑪爾便被瞬間釘定在了原地,就好像一個被絲線拉扯住的人偶。
她身上的每一處關節處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此刻的她好似像一台被焊死的機器。
聖樹公爵依舊坐在那里,甚至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
瞬間詠唱……神域法師的標志……
被靜置在原地的奈澤瑪爾心想。
「面對一個實力遠強于你的對手居然還留手,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記住這個教訓,下一次以殺死對手為目標出手,這種心態上的差異,說不定還能彌補一些實力上的鴻溝。」
那個女人輕聲說道。
隨即她繼續補充道︰
「順帶一說,不要嘗試掰碎那個印刻有傳送法術的封魔符文了,現在整個會客室的空間已經被我給封鎖起來了。除非這個封魔符文的制作者在雷電系法術的造詣能強過我,否則沒可能把你傳送出去的。」
她說著,從奈澤瑪爾的另一只手上拿過了那個閃爍著電光的封魔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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