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和徐大一起把暴動的徐大郎費勁壓進山壁里,手上力道輕了一點,差點被他給掀飛出去。
徐月見狀,也哭得差不多了,抹了把臉上擠出來的兩滴淚珠,兩只小手伸向徐大郎︰「哥哥抱。」
暴動的徐大郎這才平靜下來,把徐月抱崽子一樣兜在身前,退到山壁最里側,提防著所有人的靠近。
徐大和王氏很自覺的拉著徐二娘跟他保持一段距離,夫妻倆抹著額頭上累出來的熱汗,狐疑的看向了徐月。
「怎麼回事?」王氏低聲問。
她可不信自家這三個孩子是能被人隨隨便便就嚇哭的。
說來徐月也有點無奈,徐大郎的反應屬實是不在預料之中,但也因此認證了她的感覺並沒有錯。
那凸眼男人就是用看獵物的目光看著她,否則不會激起徐大郎這樣的反應。
徐月努力從哥哥抱緊的雙臂里露出一個小腦袋,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那九個人可能吃人。」
徐月不安的催促道︰「阿娘,天也快亮了,咱們走吧。」
听著徐月的話,徐大的臉色暮然沉了沉,轉頭朝外面看去,那十二人聚在凸眼男人面前,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商量什麼,間或朝他們這邊投來不善的一撇。
王氏沒有過多猶豫,當即點頭,「現在就走。」
不管幼娘的的猜測是真還是假的,他們都冒不起這個風險,只能避開。
「等一等!」徐大轉身道︰「你們先收拾,我去問問王大有,叫上他們一起走。」
王氏不解的看著他,有這個必要嗎?
徐大重重點頭,很有這個必要!
他將家人湊到一起,低聲解釋原由
往山上逃來的人必然越來越多,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接下來肯定還會發生,人數相當倒還好,誰也別招惹誰。
但要是在遇到一伙如同那十二人一樣的隊伍,就算他們主動避開,也難以保證對方不會對他們下手。
一群吃不飽、穿不暖、喝不上水,還面臨著死亡威脅的逃亡人,一旦遇上,比遇到無惡不作的流民軍也差不了多少。
「人性這種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對其抱有任何期待。」
這是來至修真幾百年,見識過無數殺人奪寶的徐大修士的忠告。
徐月驚訝的看著自家這個便宜爹,忽然覺得,你爹始終還是你爹,這格局,這覺悟,真讓人好奇他從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王氏難得多看了他兩眼。
徐大心道,這下知道本真人的厲害了吧?
微微挑眉,一撩額前散亂髒臭的劉海,故作高深道︰「人多勢眾,得人多,勢才眾!」
就算到時候沒有起到震懾效果,身邊多跟著那麼多炮灰,一伙人跑起來,敵方分散追擊,他們一家的存活幾率也提高了不是。
「唉,說了你們也不懂,且先準備著,為父去去就回!」
在王氏飛來的拳頭砸到臉上之前,徐大兩腳一踮,扭身跑了。
徐月和姊姊對視一眼,難免有點擔心便宜爹。皮成這樣,離阿娘的奪命箭也不遠了。
王氏領著孩子們忙碌起來,模著黑先把昨晚烤剩下的肉分吃了,一人一小塊墊墊肚子,保持體力的同時,也能減輕一點負重。
吃完後,背簍里就只剩下一只陶罐,五個破碗,還有一塊用鹽腌好的肉,兩筒水,以及十個飯團。
王氏用樹葉把這些蓋在背簍底部,又把徐月姊妹兩的被褥行軍包搭在上面,用草繩系好,背到了背上。
剩下一個行軍包,等會兒交給徐大,王氏準備讓徐二娘坐在行軍包上,讓徐大背著走,這樣速度快一些。
而徐月,還是由徐大郎背著。
徐二娘听到阿娘的安排,小臉漲得通紅,抗拒道︰「我、我自己走。」
王氏瞄了眼她的腳,都是被挑破的水泡,「算了吧,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現在爹娘還有力氣,背得動你。」
徐二娘︰「」
好吧,就不矯情了。
也不知徐大同王大有等人說了什麼,大王村村民們再看向那十二時,明顯的露出了忌憚和憎惡。
眼看著大王村的人和徐家這邊忙碌起來,一副要走的模樣,那十二人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其中一人企圖靠近大王村的人詢問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可還不等他靠近,大王村的男人們立馬舉起手里的鋤頭鐮刀棍棒等物,做出警告的舉動,不許他靠近。
那人臉色當即沉了下來,默默退了回去,十二人冷冷看著要拋下他們的隊伍,滿臉陰翳。
特別是那個被徐大郎打碎牙齒吐血不止的凸眼男人,盯著徐家幾人,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只是大家本來就不是一道的,各走各的,不帶上他們也無可厚非。
天邊露出微光,好不容易能歇一會兒的大王村村民們雖然不太樂意動身,但想起要跟一伙吃人的人待在一塊兒,還是寧願累點苦點,也不願提心吊膽的待在這里。
家當本就不多,把孩子都安置好後,一行人再次出發。
王氏背著背簍,手里拿著棍子和柴刀走在最前邊。因為徐大說王氏知道哪里有水,眾人便都跟著她。
那十二人看架勢不對,也準備跟上來,王大有等人齊刷刷舉起了武器,這才把他們撇在後頭。
徐大家的說那水塘不大,他們自己喝還不夠呢,還能便宜了這伙人?
可等走遠了,離開了視線範圍,那十二人要怎麼走他們也管不到了。
只能希望他們識趣點,別跟他們走一條道。
一行二十多個人走在山林間,將無人踏足過的原始森林踩出了一條路,深山野獸被動靜驚走,王氏本想順路打幾只野雞野兔做糧食的計劃也隨之泡湯。
她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隊伍,大王村村民們連夜逃亡,沒有得到休息,體力耗盡,一行人的速度越來越慢。
這烏龜爬一樣的速度,怕是下午太陽落山了都趕不到水塘。
王氏瞪了徐大一眼,這人多勢眾的好處她是一點沒感覺到,只感覺到了焦慮。
「這還得走多遠吶?」
王大有的妻子佟氏口干舌燥的啞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