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日在府中無所事事,為何不勤奮進取,如此不求上進,枉為我蘇家兒郎。」
蘇軼昭掀了掀眼皮,心中卻在納罕。
這便宜爹今天突然一本正經地訓斥她不讀書,這是轉性了?往常這位可沒管過這個。
「兒子還沒入族學,手上無書,只能听府上安排。」蘇軼昭只得解釋道。
「為何不入族學?」蘇文卿皺眉,此刻他的眼神比往日深邃了不少。
「老爺!族學還未開學呢!去年羅夫子告假回鄉,今年還未找到有名望的夫子。」忠伯忍不住提醒道。
「哦!嗐!」蘇文卿這才想起,「那也得在自己院中好好讀書!」
「老爺!少爺只怕還不識字吧?無人教導,有些難吶!再者府上還未發話,少爺入族學之事,恐老太爺案牘之勞,無暇顧及?」
忠伯看不下去了,這事兒您得和老太爺提啊!您不提,誰記得呢?
蘇文卿此刻只覺面上無光,他看了一眼忠伯,第一次覺得忠伯是如此礙眼。
蘇軼昭朝著忠伯使了個多謝的眼神,這爹明明就是沒把她放在心上。
「咳咳!」蘇文卿輕咳了一聲,「如有不識,那也應該向府上兄長討教。你父親我也在府中,為何不來求惑?」
忠伯察覺到剛才自家老爺的眼神有些不善,也不敢再多言。
不過他在心里嘀咕,您見天不在府上,少爺想見您一面哪里容易?
「兒子怕自己愚鈍,便不敢打擾父親和兄長們!」蘇軼昭啞巴吃黃連,索性撿了好听話說。
「你想不想讀書?」蘇文卿突然正色道。
蘇軼昭不假思索地道︰「想!父親博聞強識,家中長輩與各位兄長皆有大才,兒子豈能落于人後,自當以您為榜樣!」
「好好好!不愧是我兒!」蘇文卿聞言大喜,立馬攙扶起行禮的蘇軼昭,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個敢夸,一個敢受!忠伯只覺得沒眼看。
他不理解,這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夸出口的?
「那便與為父一同去老太爺處!」蘇文卿十分欣慰,覺得擇日不如撞日,早些將此事了了。
蘇老太爺今日沐休,府上外院庶務一堆,還等著他處理。
听聞那不著調的兒子來了,蘇老太爺本想不見,但下人來稟,說是帶了七少爺來的。
他疑惑所為何事,就將人給放進了外院書房。
「父親!」蘇文卿一見著老爺子,匆匆行了禮,便站直了身子。
「孫兒見過祖父!」蘇軼昭倒是按照禮數,規規矩矩行了大禮。
老太爺見蘇軼昭學規矩已有成效,便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二人前來,所為何事?」
老太爺向來不信這兒子能有什麼正事,于是毫不在意地問道。
「父親!小七如今尚未進族學讀書,大字不識幾個,與咱們蘇家來說,卻是有辱門庭。」
蘇老太爺聞言很是詫異,他一愣之後便道︰「有辱門庭卻是言重了,等族學開了,讓他去讀書便是。」
疑惑這兒子居然還有如此操心小輩的時候,當年老四那嫡子上學都沒這般。
以為自己的老兒子懂事了,蘇老太爺老懷欣慰。
「不過你說得不錯,咱們蘇家不說名門之後,也是官宦之家。若是不思進取,便是愧對蘇家子佷的身份。」
蘇軼昭仔細觀察了著蘇老太爺,只見他先是驚訝,而後卻是探究。
嗯?這不像是正常反應,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為外人知的隱情?
「父親所言甚是!因此兒子便打算讓其入奉天書院。」
蘇文卿突然語出驚人,蘇軼昭驚訝地看了過去。
「奉天書院?」老太爺聞言也很疑惑,「咱們族中自有族學,為何要去奉天書院?」
「奉天書院雖有前太傅傳道受業,然此人德高望重,可不是什麼人都教。咱們找那有名望的夫子,也不耽誤學業!」
雖說府上有幾位少爺都自己請了西席單獨教授,但族學中的夫子也不差,暫時教蘇軼昭蒙學是足夠了的。
「兒子不打算找那太傅!」蘇文卿搖頭道。
「那你欲拜師何人?」老太爺腦海中將奉天書院中有名望的夫子搜羅了個遍,突然想到了什麼。
「哦!可是劉夫子?此人確有幾分學識,門生遍布,也是不錯的人選。你若能請他親自教導小七,那也是小七的福分。」
那劉夫子傳道受業也不差,雖不如前太傅,但在京城也是聞名遐邇了。
奉天書院在京城十分有名,雖說大戶人家都有族學,請了名師來教導家中子弟,但奉天書院中卻不乏名師。
尤其是前太傅朱越,此人乃是當今天子的老師。如今已然致仕,正是奉天書院的山長。
「也非此人!」蘇文卿再次搖頭道。
這倒是讓老太爺好奇了,到底是何方人物?
「那到底是何人?」老太爺忍不住問道。
「是李師!」蘇文卿道此人名時面上滿是恭敬,卻叫老太爺糊涂不已。
他左思右想,也沒想到李師是何人!
「倒是老夫遺漏了,這李師乃是何高人?」
蘇文卿納悶地看向自家老父親,道︰「父親您不記得了?您之前還與他手談過一局,說他棋藝精湛,您也非他對手。」
老太爺這才恍然大悟,「你是說那李授之?」
見著老兒子鄭重地點了點頭,老太爺心頭火起。
「那李授之是什麼人?你竟要讓小七拜他為師?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蘇軼昭有些疑惑,那李授之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老太爺這麼生氣。
「李師不好嗎?父親之前對他不是還多有贊譽?為何突然這般生氣?」蘇文卿很是疑惑,問道。
「此人只知對弈,君子六藝一概不理,與庶務更是不通,拜師何用?男兒當學成文武藝,為聖上分憂解勞,赤心報國,為民造福,豈可每日將精力盡數于對弈上?」
老太爺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這老兒子一直不著調,今日是他信了邪,竟以為是改邪歸正了。
「那些夫子整日口中都是些仕途功名,如此市儈,庸俗不堪!吾等讀書人的初衷是為何?習得滿月復經綸,為的便是入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