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軼昭進門之後,一股陰冷之氣迎面撲來。房間里連一扇窗都沒有,若非戒嗔點上燭台,蘇軼昭都看不清房間內的擺設。
從院外看,無法想象這寺中還有這等地方。
「戒律堂後院是關禁閉之處,犯錯的僧人在此面壁思過。以防受外物侵擾,因此每一間禁閉房都沒有窗戶。」
猜出蘇軼昭的心思,戒嗔隨口解釋道。
等燭台點亮之後,蘇軼昭只看見地上有一只蒲團,一旁的四方小桌上擺放著燭台和一套茶具。除此之外,便只有中間那一具用木板停放的尸體。
若是其他房間也這般布置,被關禁閉的僧人待久了,只怕得瘋吧?這種陰冷的氣息,仿佛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了。
這得犯多大錯的僧人,才會被關在這里?
侍方咽了咽唾沫,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
「因為淨樹師弟死因蹊蹺,咱們還得等官府來查驗,因此暫不存放至義莊。」
戒嗔掀開白布,朝著蘇軼昭示意道。
蘇軼昭快走兩步,上前一看,也忍不住呼吸一窒。跟在她身後探頭過來的侍方見狀,不由自主地驚呼了一聲。
「這面部稍顯猙獰了些,二位多擔待!」戒嗔念了聲阿彌陀佛之後,又將白布掀至腿下方。
蘇軼昭剛才毫無防備,確實受了點驚嚇,此刻卻是緩過來了。
「無妨!」她仔細觀察這具尸體,希望可以在尸體上查到有用的線索。
只見尸體面部十分猙獰,呈紫青色,雙目圓瞪凸起,還往上翻著,膽小者見狀只怕嚇得還不敢看。
「怕妨礙仵作驗尸,知道他死不瞑目,但也不敢亂動。」
戒嗔此言便是解釋為何不將淨樹的雙目闔上,畢竟這模樣也確實駭人。
「那你們就更不應該動他的尸首,將其放在原處,更有利于早日破案!」
蘇軼昭抬頭看了一眼戒嗔,暗中觀察他的神色。將其神情一愣,而後她便掏出懷中的帕子,湊上了前。
「可任他拋尸原地,咱們卻是做不到的,都是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免不了有些不忍。」
戒嗔嘆了口氣,道了聲阿彌陀佛!
蘇軼昭並未接話,而是仔細查看起了尸體,眼部是點狀出血的狀態,再看脖頸處,一條寬邊不規則的痕跡。
用帕子包住手,對死者的脖頸處反復觀察,蘇軼昭思索了片刻之後,心中有了揣測。
戒嗔好奇地看著這小兒,尋常大人瞧見這尸首都不免膽寒,可蘇軼昭居然還仔細觀察,甚至上了手。
就在他納罕之時,突然發現蘇軼昭竟然開始掀開淨樹師弟的衣領。
「你這是?」戒嗔連忙問道。
「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口,順便看一下衣物上可有何線索。」蘇軼昭嘴上解釋著,手中的動作卻沒停。
戒嗔看著蘇軼昭麻利地月兌著淨樹的衣裳,到嘴邊的話只好咽了下去。
侍方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只要一對上那雙眼,就不自覺地心里發慌。
「快來幫忙!我一個人月兌不了!」蘇軼昭朝著身後喊道。
侍方連忙搖頭,「小人不行,不行,害怕!」
戒嗔見蘇軼昭一個人月兌得吃力,便只好上前幫忙。
忍住心中的不適,蘇軼昭將面前光luo的尸體前後左右都仔細檢查了一遍,倒是有了一點發現。
舉起死者的手指甲仔細看了看,蘇軼昭道︰「有鑷子嗎?針線也可以。」
戒嗔搖了搖頭,「這鑷子咱們這兒用不著,你若是要針線,那我去拿!」
他說著就要出門去,然而剛走了兩步就停住了腳步。
他轉而朝著門外嚷了一聲,聲音震耳欲聾,蘇軼昭連忙看了過去。
呵!這人還是有點子內力在身上的。
不一會兒就跑進來一人,戒嗔吩咐了兩句,那人二話沒說,轉身就出去了。
蘇軼昭冷哼,看來這戒嗔還是不相信他們,並不敢讓他們與尸身獨處。
蘇軼昭將尸身又仔細觀察了一圈,手指成彎曲狀,死前應該扒拉過什麼東西。
一般被人勒住脖子,手不由自主就要去推搡。快要窒息時,只要抓住某種東西,就會拼命掙扎,且手指呈勾狀。
沒等太久,戒嗔就拿來了一把鑷子,蘇軼昭詫異地看了過去。
「淨樹師弟屋中就有!」戒嗔臉色不虞地道。
蘇軼昭深深看了他一眼,並未多言。
鑷子頂端非常尖銳,一般這樣的鑷子是用來夾豬毛的。
攤開帕子,蘇軼昭將指甲內的東西夾起放在了帕子上。
就在她要仔細觀察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慌張的聲音。
「師叔,水井、水井」進來的是一個小沙彌,此刻他神情慌亂,臉上還帶著驚恐。
「做什麼這般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戒嗔對師佷的行徑十分不滿,難道還有比淨樹師弟突然身亡的消息更值得驚訝的嗎?
「師叔,井里,井里又發現了一具尸體。」
那小沙彌總算說了句完整的話,可這話卻是讓在場之人震驚不已。
我去!法源寺算是沒上牌的皇家寺院了,一連死了兩人,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戒嗔心情十分沉重,他震驚之後連忙問道︰「是誰?」
小沙彌搖了搖頭,「不認識,正在打撈,不過看衣服料子應該是一名女香客。」
「快帶我們前去查看!」蘇軼昭立刻道。
這小沙彌也知事態嚴重,于是趕忙轉身走前帶路。
侍方亦步亦趨地跟在蘇軼昭身後,蘇軼昭側首看了他一眼,隨後便加快了腳步。
這口水井離戒律閣有些遠,在後院廂房處,然而一看到周遭的環境,蘇軼昭便立刻心中一突。
這里,竟然就在侍方所在廂房外,離淨樹死亡的地點不過一丈。
侍方見狀立刻臉色更為蒼白,他即便再不諳世事,也知這事兒又得牽扯上他。
他們趕到的時候,衙門的人已經到了。
戒嗔領著蘇軼昭他們上前,蘇軼昭看了一眼圍在水井邊的幾名衙役,有些眼生,上次在書院見到的不是這一批。
若是眼熟的,還勉強能打聲招呼,為侍方多爭取些時間。
蘇軼昭正在沉思,那邊幾名和尚已經合力將水中的尸體打撈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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