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太爺頓時猶豫了,這麼多年,他對大哥也不是沒有怨言。
如今蘇氏族人在朝為官者,除了蘇瑾荀,最高不過是外放的四品官。等到了大哥真正致仕的時候,蘇氏就真的落魄了。
小輩還未成長起來,誰能帶領蘇氏走向輝煌?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籌謀的時候了。
他也不容許大哥再小心翼翼,他們蘇氏必須得有魄力之人站出來,領導族人。
三皇子不過是拐著彎的姻親,就算他們蘇氏將來不投靠他,也是說得過去的。
三皇子能投靠,五皇子為何不能?
一想到這兒,二老太爺便下定了決心。
「你最近去打探一下各大家有什麼異動,既然五皇子住在了咱們蘇府,那咱們就不能置之事外了,還不如趁早謀算。」
蘇文輝心中一喜,得了準許就出了書房。
二老太爺看向窗外的花園子,如今已是深秋,園子里一片蕭條,只有菊花開得正盛。
「大哥,這可怪不得我。只能怪你太無能,太自私了。」
……
寫下最後一筆,蘇軼昭深吸了口氣,終于要結束了。
今日是鄉試第三場的最後一日,她已經考完了答卷。
照例再次檢查一番,蘇軼昭毫不猶豫就拉了響鈴。
看著彌封官將卷子糊名彌封,蘇軼昭收拾好了自己的物件兒,迫不及待就要出去。
彌封官狠狠打了兩個噴嚏,看著蘇軼昭將燻香收起來,頓時想翻白眼。
這麼香,燻得人頭疼,也不知怎麼待得住的。
其實蘇軼昭這兩日確實難受極了,她形容憔悴,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再也精神不起來了。
連平日里整潔的衣裳,都有了撫不平的皺紋,不可謂不狼狽。
之前蘇文卿一出龍門,那叫一個風流倜儻。現在輪到他的兒子,卻是這副模樣。
第一次,她給蘇文卿丟臉了。
在眾考生艷羨的目光中,蘇軼昭大步流星、毫不留戀地出了考棚,向龍門走去。
一出院子,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頓時驅散了不少的寒氣,讓她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她抬頭眯著眼望天,明晃晃的陽光,讓她有種久違天日之感。
「少爺!」侍方驚喜的聲音傳來。
蘇軼昭朝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她那傻冒侍從還在朝著她一個勁的揮手,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蘇軼昭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揚手招了招。
等到侍方趕著馬車從人群中穿梭過來,一看蘇軼昭的模樣,頓時大吃一驚。
此刻少爺臉色尤其蒼白,毫無血色,憔悴得很。像是餓了還幾日似的,整張臉都小了一圈,眼楮都比之前更大了些。
外袍皺皺巴巴,讓他想到了缸里的咸菜,因為不但皺巴,好似還有一股味兒。
說不清什麼味兒,像是香薰,又像是什麼臭味。反正兩者對沖,很是奇特,無法形容,但也讓人無法忽略。
尤其是蘇軼昭這無精打采的模樣,還是侍方頭一次見。
想起當初鄉試老爺出來時,依舊是風流倜儻,風度翩翩,再對比少爺,簡直不能比啊!
心中這麼想,侍方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少爺,您怎麼這麼狼狽?當初老爺出來時,可是精神奕奕呢!」
侍方回想起來,突然想到老爺可是中了舉的,那是意氣風發,少爺該不會是被題難住了,因此才愁得這麼憔悴吧?
如此一來,他就不敢再多嘴了,免得惹少爺傷心。
蘇軼昭根本不打算理睬侍方,她迅速爬上馬車,吩咐道︰「去茶樓。」
一到茶樓,蘇軼昭並沒有理會掛著一臉諂媚笑意,跟上來的掌櫃,隨口吩咐著,「抬熱水上來,我要沐浴,順便再準備一些吃食。」
一見蘇軼昭面色憔悴,掌櫃的也不敢多言,于是立刻吩咐下去。
小二速度很快,熱水是常備的,不過片刻就抬了上來。
讓侍方在門口守著,蘇軼昭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她現在只想快速沐浴一番,好睡他個昏天暗地。
將身上的衣裳剝了,蘇軼昭快速下了水,等溫熱的水洗刷著身體,她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雖說這幾日也沒怎麼吃東西,但比起餓肚子來說,還是清潔最重要。
洗過的頭發濕漉漉地黏在肩上,蘇軼昭仰頭靠在浴桶的邊緣,雖然洗好了,但她還是想泡泡,泡走全身的疲憊。
被熱氣這麼一蒸,蘇軼昭的眼皮頓時有些耷拉下來。
強撐著睡意,蘇軼昭知道自己不能睡著,于是睡眼朦朧的她準備起身。
然而,就在她要站起身的剎那,窗戶被猛然打開,一道身影迅速出現在了窗台上。
蘇軼昭一個激靈,將身子往水下一沉,嚇得她三魂失了六魄。
抬眼看去,發現竟然是個老熟人。
卻見眼前的少年身著緋色立領右衽長袍,領口和袖口都繡有纏枝花,再看他腰上掛著的蝙蝠白玉佩,襯著頭上的金瓖玉發冠,端的是華貴異常。
心中一怒,她月兌口而出道︰「殿下真是好興致啊!這大白天的,還喜歡爬人家窗台?」
五皇子原本一打開窗戶正看到一人坐在木桶中,只露出一個頭,他還未來得及細看,就听到了嘲諷的話語。
他看了過去,隨後一愣。
這?很眼熟啊!五皇子心中思慮著,然而對方稱他殿下,那肯定是認識的。
仔細一看對方的臉,他頓時恍然大悟。
「喲!是蘇七公子?你從貢院出來了?那可真是巧了。」
五皇子臉上扯著大大的笑容,說完還從容不迫地關上窗戶,走到圓桌前坐下,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
他再次仔細觀察蘇軼昭,上次蘇軼昭一直低頭,他沒仔細看過對方的容貌,如今倒是看了一場出水芙蓉。
不過,這少年怎麼長地跟個姑娘似的?若非知道蘇軼昭的身份,他還真當是哪位姑娘在沐浴了。
對于五皇子這般旁若無人的模樣,蘇軼昭自然是氣憤的。
問題是五皇子不走,那自己怎麼出來?水有些冷了,現在可是深秋,搞不好是要著涼的。
見著蘇軼昭對他怒目而視,他也不以為意,反倒擺了擺手,「你洗你的,不用招待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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