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
對面的地精听到他的身份臉色卻更難看起來。
「又來了一個寄生蟲!」
「把他趕走!」
「對對對,把他趕走!別讓他進來!」
「你們別上當了,他不可能是人類!那條通道後面只有深淵魔鬼,他一定也是魔鬼偽裝的!
我听說過深淵魔鬼最喜歡的就是蠱惑人心!」
「嗯?」
地精們的激烈反應有些反常,程深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還沒解釋。
對面就站出來一個貌似年長的地精,壓低聲音對著其他人吼道︰
「你們在爭什麼!不怕讓他听到!他連加斯長老的進攻都能擋住,就算不是深淵魔鬼實力也很強大!而且我們要搞清楚那條通道後到底有什麼!」
「先祖大人死前告訴我們,一旦通道被打開就是末日降臨的時候!但七百多年過去了,就只有那些人類曾去過通道後面!我們一直都一無所知!」
「……」
一番爭吵後地精們都冷靜下來。他們對程深的出現依然感到不安,但多了些厭惡、排斥的情緒。
程深能判斷出來他們排斥的是自己的身份。
而非自己這個人。
就好像。
曾經有一群人類對他們做過多麼可恨的事情。
「先放開我的女兒!」
那名被魔法盾阻擋的地精扯著脖子吼道。
「我沒有傷害她。」
程深平靜的解釋一句,他將手里提著的女性地精放下,用一股魔力托著她向前方緩緩送了出去。
這一幕。
讓地精們緊張的表情稍微緩和一些。
「人類……你是從那條通道過來的,能不能告訴我們通道的對面到底有什麼?」
這時那名年長的地精問道。
程深想了想,模稜兩可道︰「災難和救贖。」
「啊?」
地精們面面相覷。
程深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還不確定這群地精的處境,而從眼下的情況可以推斷出,它們八成是當年被封在礦洞里的奴隸的後代。
但這麼長時間過去。
他們也許早就習慣了地洞里的生活不願出去。
而且,在發現他們地精身份的那一刻,程深就已然在盤算著,如何把他們吸收入自己的領地內。
他現在正缺科研方面的人才。
火藥坊,
神機坊,
都是一頂一的高級建築。
然而苦于他始終沒招募到特殊的科研單位,這兩座建築的研究進度,一直都很緩慢。如果能將這群地精招募到他的領地內,將極大填補這一空白。
但前提是,
能解決他們排斥自己人類身份的根源問題。
「你們想不想離開這里?」
他直接問道。
「離開?」
地精們頓時騷動起來,那名年長的地精磕了磕手里的鐵杖,而後睜著泛白的雙眼看向程深,語氣中有些不平靜。
「我們從出生就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只听說過外界的燦爛和繁華,如果可以,我們當然想離開這里。
但我們曾做過無數次嘗試。
都失敗了。
而且那些嘗試讓我們付出了很慘重的代價。」
他沉重道。
「也許外界不像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程深想到了被詭異污染的世界,但這話沒說出口,他只是道︰「如你們所見,我身後就是離開這里的通道。」
「什麼!?」
「不可能!你這深淵魔鬼,休想欺騙我們!那條通道後只有可怕的怪物和污染!」
「我就說他是深淵魔鬼偽裝的!還沒說兩句就露餡了!他想把我們都騙進那條通道里送死!」
「……」
地精們激動不已。
「我強調一點。」程深嚴肅道,「魔鬼是地獄里的產物,深淵里只有災難,而如果你們想說的是惡魔族的話,那就需要到黑暗之地里才能尋找的到。」
深淵,
地獄,
黑暗之地。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里是三個截然不同的位面。
同理。
魔鬼和惡魔也不是同一個種族。
魔鬼是由生靈心中最負面的情緒醞釀出來的怪物,確實擅長玩弄人心。但它們跟黑暗之地里那些掌控著血與火,四處發動戰爭的惡魔大君可不同。
而深淵散播的只有瘟疫和災難。
至少。
阿爾潔卡從未听說過深淵里誕生過智慧種族。
他這番認真的回答讓對面失了聲音,那年長的地精輕咳一聲,很快道︰「其實,那條通道我們也曾經派人探索過,但參加探索的隊員都變成了……」
他有些不忍的沒繼續說下去。
「這就是我要說的。」
程深看著他們。
「那條通道雖然能通往外界,但是正常人根本過不去。
不過。
我想我能站在你們面前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你能帶我們通過那里!?」
有人立刻問道。
那年長的地精也听懂了程深的話,表情很不淡定,可他卻抑制住了詢問的沖動,「關于是否能離開這里,我們信不過你,要問過祭神殿才可以。」
「……」
此話一出。
程深明顯感覺到對面的氣氛都仿佛凝固住了。
那一個個地精都咬牙切齒起來,卻又好像擔心被發現一樣,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周圍。
「祭神殿?」
他有些奇怪道。
「祭神殿是跟隨我們先祖一起躲避進地下的人類建立的,他們的後代也一直傳承了下來,他們掌握著封魔大陣的鑰匙,始終保護著我們的安全。」
他生怕程深听不懂的詳細向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
程深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
以他的智慧,如何听不出,這祭神殿的存在就是地精們厭惡人類的根源。
對方故意提起可不是安著什麼單純的心思……
「那就你帶我去見識見識這祭神殿的人,也許我能說服他們,讓你們離開這里。」
他干脆說道。
既然確定問題的根源事情便好解決。老人的意思很清楚,他跟祭神殿,誰爭贏了他們就听誰的。
而程深的想法也很簡單。
嘩啦。
面前的一層層水晶牆體自動散成游離元素。
程深坦然的向前走去,對面的地精下意識的集體後退一步,有人立馬扔過來一個金屬的手環,而後警惕的說道︰「你帶上禁魔環我們才能相信你!」
年長地精立刻解釋道︰「這東西只會暫時封印你的魔力,不會對你造成身體上的傷害,等我們確定你沒有威脅後,就會將其解開。
我們無法確認你的身份,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不安。」
他這一番話說的倒是和和氣氣。
程深沒回應,他抬手攝起地上的禁魔環,打量一番,而後便直接套在他的手腕上。
這東西確實有用。
一瞬間。
程深就發現自己感知不到任何的元素能量了。
精神力像是被套上了一層枷鎖,無法動用,他的魔法水平直接就被限制到了一個普通人的地步。
對面地精們的表情頓時都松懈下來。
但下一刻。
!
一聲爆響。
戴在程深手腕上的金屬環直接炸碎成無數片。
「這東西對我無用,直接走吧。」
程深面無表情道。
地精們緊張的一瞬間都拔出武器,年長地精連忙站出來,他安撫下其他人,眼中的驚駭和忌憚情緒迅速間隱去,「是我們冒犯了,還請到這邊來。」
跟著指引。
程深穿過一條刻滿繁密魔法紋路的蜿蜒通道。
「這些陣法都是誰畫的?」
他隨口問道。
「呃……」維曼遲疑了一下,說道︰「最初的陣法是祭神殿的第一代大祭司布置的,後面還經過十幾代大祭司的修改……放心我們不會動用它攻擊您!」
「哦。」
程深表情不見異樣的說道。
很快。
通道走到盡頭。
經過幾重守衛的檢查。
程深離開了地精們特意為這條深淵通道修建的神殿,來到他們生活的區域。
這是一座無比寬闊的地下空間,方塊形狀的石屋呈階梯狀一層層向上修建,將整座生活的城市圍成鐵桶狀,而正中央建造著一座高聳巍峨的神廟。
巨大的橘紅寶石仿佛太陽一樣懸浮在神廟的頂端,放射著森冷的幽光,那寶石上刻畫著一圈圈螺紋線條,不時轉動,宛如眼球不斷在城市中掃過。
「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
在眼球的注視下維曼的語氣不自覺低了下來。
「看來你們過的並不愉快。」
程深說道。
他目光不受幽暗視線影響的在城中掃過,在那些充斥著壓抑和寒冷的石屋內,能看到一個個身體瘦弱,發育不良,穿著破爛的地精在匆匆忙碌著。
還有一個個穿著盔甲在城市內巡邏的守衛。
大多也都是地精。
至于人類。
程深找了半天才在靠近神廟的上圍看到一個。
他虛眯著雙眼看向那座神廟,乍一看上去,他還以為,這是石像鬼之地里那座神廟的完整復刻。
不只是像。
就是復刻。
「唉,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再過一段時間,等進入冰封期,還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會餓死凍死。」
維曼沉重的嘆息道。
「生活在地下食物來源確實會是個重要問題。」
程深點點頭。
他看到在城市的北部有一大片區域被開墾成整齊的農田,里面種植的是一種會發光的植物,那大概就是他們的食物,不過看起來,產量並不樂觀。
「本來我們的食物是完全足夠的!」
有人忽然憤憤不平道。
「就是!要不是那群該死的人類要求我們上交大部分糧食,我們的很多族人都不會死!」
「噤聲!」
維曼及時制止他們的抱怨。
他指著遠處的巨眼,嚴聲喝止道︰「全知之眼正注視著我們!你們想讓自己的親人受連累嗎!」
「全知之眼?」
程深知道這是維曼又在故意向他透漏著情報。
听他的話,這只巨眼似乎能隨時監听監視這座城里的一切。
但。
程深轉頭掃看一眼那些無處不在的魔法紋路。
他自然能分辨得出來,那所謂的全知之眼壓根就不具備監視的功能。
只是個擺設。
真正監視著這座城市的其實是那些隱蔽陣法。
「又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程深心里感慨。
不過。
他沒有揭穿。
而是道︰「你們既然能把這片地下建造的如此華麗,為什麼不試著向外界挖呢?」
「祭神殿不許。」
維曼道。
「我們這里是這片地下唯一的安全區域,無論向上挖還是向下挖,都會挖到可怕的東西……你說的可能我們都已經嘗試過,但是最終都失敗了。」
「明白了。」
程深點點頭。
他明白當然不是維曼所說的無奈處境,而是他話中隱藏的另一層深意。
也許維曼也無法確定,但如此詭異的情況任誰都會懷疑,祭神殿的人極有可能是掌握了能控制深淵污染的力量。只是慘痛的經歷讓他們不敢去試。
程深的到來。
也是正好成了他們向祭神殿發起挑戰的契機。
「維曼長老!」
「加斯長老!」
進入城市後程深不時能听到問候聲,跟在他身邊的這群地精,在整個族群里都有著不低的地位。
只是他們的穿著比普通地精也好不到哪去。
程深掃過那一張張麻木痛苦的臉,眉頭微微皺起,但維曼也一直都沒說什麼,程深便沒開口,直到他們看見一間石屋前蹲在地上的一名年幼地精。
「拉姆,你媽媽的病情怎麼樣了?」
維曼輕喚一聲。
那模樣極為稚女敕的地精抬起頭,他臉上都是髒污,眼神中充滿痛苦和脆弱,他茫然搖頭,有些不敢直視的說道︰「不知道,爸爸讓我不要進屋……」
「糟了!」
維曼頓時表情一變,他不顧程深,連忙向著石屋走去,來到門前砰的一腳便將厚重的門板踹開。
「布里,你住手!」
他大聲喝道。
身旁的地精都一涌過去,程深也跟上前,就看到狹窄簡陋的石屋內,正一躺一站著兩名消瘦的地精,其中一名男性地精正手握利刃對準另一個人。
奇怪的是在那躺著的女性地精臉上程深看不到痛苦,只有解月兌。
而布里則是隨著長老們的闖入惶恐不安起來。
「維,維曼長老,你們怎麼來了。」
他慌張的將匕首藏在身後。
維曼像是真的生氣了,灰綠色的皮膚竟漲得通紅,「你瘋了嗎!我已經嚴令禁止不許任何人跟祭神殿的劊子手交易!你居然還敢做出這種事情!」
「我,我……我也不想啊!可冰封期馬上到了家里已經沒有糧食了!難道要我看著拉姆餓死?而且這件事萊娜已經同意了!是她允許我這樣做的!」
布里眼眶泛紅的吼道。
「怎麼回事?」
程深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維曼安排的,還是其他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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