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努斯的話仿佛一下子戳中程深的神經，讓他敏感起來。
噩夢世界。
固然可怕。
可這里到處都充斥著罪惡之花所需要的養料。
和絕望，在每一個恐怖的噩夢輪回里都隨處可見。雖然不可能都像噩夢小鎮一樣，積攢著如此大量的絕望，但至少要比在現實中更容易尋找。
倘若，他以能量境界晉升超凡的路已經希望渺茫，依靠罪惡之花突破將成為他的另一條出路。
對尤努斯的提議。
程深無法不心動。
可就是對方這樣主動提出來，讓他嗅到某種陰謀的味道。
程深平心望去，尤努斯體內的各種情緒感知混合在一起，呈現出一個色彩斑斕的光團，沒有一種情緒感知缺少，但也沒有任何一種情緒尤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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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沒有惡意。
他提出的建議似乎就只是為了達成一筆交易。
「成交。」
程深略微思考後點點頭。
「你不會失望的。」
尤努斯笑容微妙的丟過來一件物品，這物品的形態是一團灰霧，游離不定，但就在接過它的一刻程深的認知中被灌輸進一條信息︰這是一把鑰匙。
獲得︰噩夢之鑰！
……
「對了，進入噩夢世界需要你預先綁定一個錨點，如果是自己的噩夢自然最好，沒有開啟錨點的話你也許會被隨機傳送到一些很恐怖的噩夢里……」
尤努斯好心的提醒道。
「綁定錨點……」程深拿著噩夢之鑰若有所思，他轉而道︰「噩夢的恐怖程度又是根據什麼劃分的？」
「我回答問題是要收費的……不過看在你是新客戶的份上，這個問題我可以免費告訴你。」
尤努斯停下手中的動作。
「首先說噩夢世界的多重區域，灰霧、白霧和黑霧，你應該已經了解。
不同顏色的霧氣，代表著你在噩夢中墜落的深度，陷入越深的區域你將越難離開這里。
而在黑霧之上，還有心霧，和虛霧……
據說，穿過虛霧就能找到那片傳說中的迷失之地，不過這個傳言從來沒有人證實過。」
尤努斯提到一個熟悉的詞匯。
迷失之地。
那是過去的王將自身埋葬的地方……
程深心中微動。
他接受傳承時曾在他意識里呈現過很多次的那片血海世界，應當就是在迷失之地的某個區域里。
但那距離他還太過遙遠……
尤努斯也說道︰「以你現在的靈魂強度，在灰霧世界里，只要不是去招惹一些特殊存在，基本能平安的活下來。在白霧區域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前提是，
你不要陷入進那些難纏的夢境里。」
「夢境的恐怖程度，是根據入夢人的靈魂強度而定，入夢人的靈魂強度越高，他的噩夢里就會呈現出越可怕的東西。
我們一般將噩夢的強度分為九級。」
尤努斯說道。
「我們？」
程深捕捉到關鍵詞。
尤努斯沒理會，繼續說道︰「比如這座噩夢小鎮，就已經達到了五級噩夢的強度，它本應出現在白霧區域里，但卻被某個無恥的竊賊盜了出去！」
程深回味著他的話。
尤努斯言語中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十分豐富，至少能讓他推測出，他背後所屬的勢力，應當是有著隸屬于噩夢世界本身的官方背景……
就像，
系統。
他來到這里正是為了讓噩夢小鎮回到正軌，月兌離默多克斯的掌控，但就從他還要利用自己這一點來看，他個人擁有的權限，似乎也沒高到哪里去。
而尤努斯透漏的另一個信息則是說明。
如他這種「秩序官」。
不止一個。
這些信息已經涉及到之前他提到的交易，程深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
轉而道︰「這座噩夢小鎮的難度能達到五級？」
話剛說完。
程深忽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
這座噩夢的恐怖，其實並未向自己完全展現。
即便他已經干掉了默多克斯，控制住了這片噩夢孕育的根源，惡。可都並非正面交手，而且小鎮里真正的恐怖事物，是那些連魔鬼都畏懼的夢魔。
它們才是這座噩夢誕生的真正源頭！
「連超凡者都會感到恐懼的東西……當初在那座城里，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想到那從天而降一片血紅身影的恐怖景象，程深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心底有些發冷。
幸好。
那些夢魔是默多克斯也無法控制的恐懼。
但如此一來，他若是想把開啟噩夢的錨點設置在這里，就不得不再三考慮了。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這麼久都沒有拿下這里？」
尤努斯哼聲道。
「修道院呢？」
程深又問道。
尤努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全知全能，你在外面經歷的事，我怎麼會知道？不過如果你是在灰霧區域遇到的夢境，最高不會超過三級。
三級噩夢以你現在的實力就很難逃月兌了。」
「……」
程深沒說話。
他還記得在修道院外看到的大片白霧，那應該不是灰霧中的夢境。
而是被默多克斯以某種方式觸發的高難噩夢。
可話說回來。
它的目的，是為了得到其中那件聖遺物，修道院的難度，同樣被它帶領著程深規避掉了，直接避開了最恐怖的噩夢復蘇，進入了噩夢的核心區域。
所以說。
程深經歷的修道院同樣不是完整難度的噩夢。
尤努斯說三級的夢境就能威脅到他，絕不是受能量掌控天賦的影響，而無法準確評判他的實力。
而是相當客觀的評價……
忽然。
他想起一件事。
荒村的噩夢只不過是受到舊日之城的波及而產生，那座古老的城市，又將處于何等難度的夢境？
回憶起那籠罩著整座城市的幽邃黑暗。
程深心里哇涼。
噩夢小鎮，和聖歌修道院，他都沒有「享受」到完整的體驗，就幾次徘回在瀕死的門檻前。倘若那片黑暗真的代表著噩夢的黑霧區域，可當真要命！
「但是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程深暗嘆一聲。
他拿起那雙斷裂的羽翼和染血聖經，「這兩件物品，可以在你這里換到什麼東西？」
「那要看你需要什麼。」
尤努斯說道。
「我這里有可以治療靈魂傷勢的藥劑，和幫你擺月兌險境的替死道具，或是限制噩夢力量的物品。
你可以隨意挑選。」
嘩啦！
他話剛說完，程深的身體突然分崩離析，崩潰成一地青紫色的腐爛肉塊。
他不斷的吸收惡體內的絕望情緒，終于榨干了惡的每一分力量，它那本就不完整的原始意識，在一陣混亂的吼叫聲中，砰然炸散成一片虛無黑暗。
程深的魂體在原地凝聚出來。
他動用偽裝，使得這具魂體看起來跟普通狀態一樣，這是他剛剛模索出來的能力，令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異端，也免得被人通過罪惡之花看出底細。
惡的死亡並未引起噩夢小鎮的輪回重置。
這座噩夢的重置節點，是在獵殺之夜那一晚的恐怖復蘇過後。
現在還沒到時間。
當啷……
一連串的輕響。
在崩潰解體的惡體內，一塊斷劍碎片，和一青一紫兩顆拳頭大的眼珠掉落出來。
「原來在這里。」
程深撿起這收集物的最後一塊，這塊流亡統領長劍的編號是五，是最鋒銳的劍尖部分。
尤努斯的眼神在看到這截劍尖後也發生變化。
「有意思……這東西你賣不賣？」
他饒有興致道。
程深看向他，「你知道這塊碎片的來歷？」
「不知道。」尤努斯斷然否認，「不過我認識的一個人，就因為去尋找這東西，被困在一座恐怖的夢境里現在還沒出來……」
話說一半他忽然想到什麼，面色微變，「你不會也跟那個恐怖的地方有牽連吧？」
「很不幸，你猜對了。」
程深聳了聳肩。
「……」
尤努斯直勾勾的盯了他好一陣，眼神似要吃人一樣，半晌他才緩緩吐出連兩個字。
「晦氣。」
「早知道你跟那個地方有牽扯，我就不該給你一個資格！還以為找到一個潛質客戶……」
他滿臉惋惜。
「……」
程深無語的看著他。
「听你這話的意思好像認定了我會栽在那里。」
他挑眉道。
「呵。」
尤努斯不帶感情的輕笑一聲。
「不是我輕視你，如果你知道我提及的那個人有多恐怖，你就不會對活著離開那里抱有任何的幻象，那可是能從七級夢境毫發無損離開的狠人！」
「……行了行了不說了，反正你也要……不如把你手里的東西干脆都賣給我吧！」
他熱切道，好像錯過這茬程深就永遠回不來了一樣。
雖然。
程深自己也不抱有太多期望……
「我得知道它們的作用。」
程深搖搖頭。
惡體內掉落的眼珠跟默多克斯從修道院里帶離的那顆，顯然是同一級別的物品。
同樣。
這四件聖遺物應當都是跟那顆聖者之心一個級別的寶物。
程深塑造的假魂在吞噬掉聖者之心後，雖然沒能直接觸模到超凡的瓶頸，可顯然，它起到的作用是相同的。由此推斷這幾件寶物的價值定然不菲。
尤努斯貪婪的掃視一眼，心里似乎掙扎著，還是說道︰「那兩顆眼珠應當是一只超凡級別的惡魔死後的遺留，提煉過後或許能得到它的一些能力。
斷翼來自天神族。
和那本染血的聖經都是超凡級別的物品。
這些東西的作用，要仔細模索後才能知道，你反正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給你準備一些保命的道具，說不定你會有那麼一丁點概率能活著出來……」
他的最後一句話雖然听著很順耳，可程深總感覺，他是為了完成這筆交易已經在胡說八道了……
淦！
怎麼自己都能對活下來沒信心呢！
程深晦氣搖頭，光听尤努斯說這四件物品留在他手里確實很難發揮出價值。
不過。
程深本身就是一個造詣極深的藥劑師兼具符凋大師。
如果這些東西是用來調配藥劑，或是制造魔法道具的材料，自己完全沒必要賣給他。
唯獨這本聖經。
上面沾染的鮮血也散發著神聖光明的氣息，並未讓它的性質變得邪惡、不祥。
程深自覺他應該是用不到如此偉光正的東西…
不過，尤努斯所說的商品，他之前已經使用過兩種。
要說體驗……
那可好比在網購平台買降落傘，一定是清一水的好評，因為想給差評的人大概也沒能力給了……
太要命！
程深目光在這間狹窄的診所里飄忽不定，不經意間，他看到尤努斯正在給那些病鬼注射的針筒。
「你在治療這些病人？」
他問道。
「嗯……可以算是。」尤努斯含湖不清道，「事實上，這些家伙得的病很奇怪，我得先查清楚他們的病因，才能找到治療他們的辦法……我正在嘗試。」
「哦。」
程深了然的點點頭，沒有拆穿他把這些病人當成實驗體的事實，「有結果了嗎？」
「確實查到一部分原因。」說這句話時尤努斯就顯得底氣十足。
看得出來，他確實已經取得了一些成果。
程深要的就是這個。
這些病鬼都來自那座古老的舊日之城，弄清楚它們生病的原因，或是找到治療的辦法，都將給程深在探索那座城市時提供幫助！
別忘了，他之前還得到了一件特殊的物品。
烏鴉醫生執照。
這件道具明顯跟那座城市里的某個特殊醫療職業有關。
「我想要你手里的那份病因研究資料。」
程深直接說道。
「可以。」
尤努斯沒有顯得太意外。
他不清楚病鬼的來源，更不知道噩夢小鎮跟舊日之城的關系，但從程深詢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預料到這個可能。
「用它換。」
程深一把將染血聖經推了出去。
尤努斯連忙雙手接過，他糾結一陣，心里的貪婪情緒在程深的感知里一陣濃郁一陣暗澹。
「我這份資料……」他沉吟片刻，商人的敏銳天性讓他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這份資料其實並不怎麼值錢，因為它並不完整，你如果用它交換，還會剩余很多價值，我這里的商品，你可以任選三件。」
他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