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不到威脅的氣息……這場噩夢應該是剛剛開始復蘇。」
程深冷漠的目光在四周人群中掃過。
眾人的情緒,都盡收在他眼底,那一顆顆由彩色光芒凝聚的情緒心靈中深紅色的憤怒濃郁高亮。
每個人的心里都醞釀著暴虐。
這種場景。
他似乎都已經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就是噩夢的根源?」
程深看向女人。
「不知道這是什麼難度的噩夢……」他取出尤努斯賣給他噩夢之鑰,形態不定的灰霧中浮現一行虛幻的信息,錨點綁定進度︰1%……2%……3%……
速度不是很慢。
大概有十幾分鐘就能搞定。
程深平下心來,綁定錨點以後他就能隨時離開這個世界,遇到危險也不用怕。
眼下先靜觀其變。
「丹娜!你快點說出那個雜碎的名字!否則淨神的怒火將會把我們的村子毀滅!」滿臉胡須的男人用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揪起女人領口,焦急道。
「淨神?」
程深腦海中如一道電光閃過,浮現出許多的信息。
這是一個名為淨土的地方,村落里的居民世世代代都侍奉著一名自稱為淨神的神明……
信息讀取到這里程深就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神明高高在上。
她等的名諱,都是在最早的一批凡人接受神明的光輝普照後自行擬定的。
但是在這個人的記憶里,這所謂的淨神居然是自己跑出來說的……
而且它將信仰散播在這座村子以後就再也沒離開過,始終居住在村後方的洞窟里,並向村民許下無數要求,每年獻祭一個純淨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獻祭?
程深點頭想到看來又是惡魔或者邪神一類。
但是每年獻祭一個,這是否有點侮辱邪神的身份……?
遠的不說,就是聖歌修道院里的那只惡魔听到這種要求。
恐怕都會忍不住跳出來痛揍它一頓吧……
「八成只是個佔山為王的小妖,哦?每個月還要求獻祭十頭豬羊……?這就基本能確定了。」
程深平靜想到。
然而,要求一座總人口都沒超過一千人的村落每個月獻祭十頭豬羊,這是何等苛刻的條件。
事實上。
早在許久之前這座村子里的人就已經開始用活人獻祭了。
沒想到淨神對獻祭活人的做法居然十分滿意。
十條人命,
就可保這座村落一年的安寧……
承載著一個人全部記憶的信息碎片融入進程深的腦海中,他微微感到一些不適,不過很快,他超強的思維運算能力,就已經將這份記憶迅速消化。
面前的場景還在繼續。
一個皮膚松垮滿臉灰斑的老人走到丹娜和他父親的面前,但他並非是求情的。
「丹娜既然不肯說出那個褻瀆了聖女淨體的男人是誰,就只能動用最後的辦法……」他渾濁的眼珠緩緩轉動,「取出胎兒代替父親祈求淨神的原諒。」
蒼老的聲音听的人不寒而栗。
取出胎兒?
程深下意識瞄了一眼丹娜圓鼓鼓的月復部,而後看向周邊人的表情。僅有少數人面露不忍,更多人居然表現出強烈的快意,似乎丹娜罪大惡極一樣。
當然,或許在他們愚昧盲目的認知里丹娜就應該受此殘酷刑罰……
所以說。
對信仰的無知崇拜真是害人。
「丹娜……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快點說出那個男人是誰!」
丹娜的父親目眥欲裂的掐著她衣領吼道。
「我……」
丹娜眼中涌現出濃濃的恐懼,可她在瞟了一眼程深的方向後,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
「我是……不會說的!」
「唉。」
程深輕輕嘆了口氣。
了解到這具身體的主人平時性格如何,他就知道,慘劇終將不可避免的發生。他嘆息不是因為女人的選擇愚蠢不可救藥,而是噩夢已經無法改變。
錚啷!
村長背後一名面容麻木的漢子抽出一把雪亮柴刀,他手掌微抖的接過,又用力扔給丹娜的父親。
帕夏的手也在抖。
可不同的是,兩者一個是興奮的手抖,而另一個是血溶于水的不忍下手。
程深認真的看了這蒼老的村長一眼。
他的心靈已然被濃重的黑暗吞噬,看不到半點顏色,程深窺視他的靈魂時,甚至能隱約听到其中傳出一陣充滿怨毒、邪惡、令人心季的竊竊私語。
「原來一個人的靈魂可以惡到如此地步……」
程深沒見過聖歌修道院里那些虛偽邪惡的教徒們的心靈。
可想來。
這名村長跟他們比起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動手吧,別等到淨神的怒火牽連整個村子!」
他沉聲催促道。
帕夏握住柴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牙齒一陣咯吱作響,他雙眼通紅的看向丹娜,「你為什麼就是不說!那個雜種到底對你有什麼好值得你去死!」
「父親……」丹娜慘笑一聲,沒有再開口,她最後甚至都沒有往程深的方向看過一眼。
「……」
程深看了一眼剛剛走到一半的進度條,輕輕的嘆了口氣。盡管,他知道噩夢是無法終結的,阻止了這一次也不能去改變結果,可他很難無動于衷。
「至少這一次我不會看著你受苦。」
程深抬起手。
彭!
站立在丹娜面前的帕夏毫無征兆的爆碎成一團血霧,濃稠血色噴濺在圍觀眾人的臉上,讓他們都陷入片刻的詭異沉寂。
而後。
便是恐慌帶來的大混亂。
「這是……神明的怒火!是淨神在懲罰帕夏管教不嚴!」
「他該死!」
「您目光所視之地皆為淨土……」
「……」
「什麼狗屁淨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神!」
程深怒斥道。
彭!
彭!
彭!
……
淨神所視之地皆為淨土?
程深目光所及,一個個愚昧的村民瞬間爆碎成血霧,他倒要看看那狗屁淨神如何守護它的淨土!
「南希……」
丹娜滿臉錯愕的看著程深。
其他人顧著逃命,或是向淨神哀求祈禱,根本沒人注意到程深的行為,和他言語上的大逆不道。
唯有丹娜看的清清楚楚。
程深看了她一眼,沒有絲毫表情,他選擇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破解噩夢。
就像在小鎮里一樣。
只要他將所有人都提前殺掉,就沒有人會在噩夢降臨的那一刻受苦……至于結果會不會改變,又能影響到這場噩夢多少,那已經不是他考慮的事。
對待一群早已死去無數年充其量只能算是幻影的家伙。
他不會抱有多余的仁慈。
「這不是淨神的力量……南希!你做了什麼!」老村長在血色發生後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痛苦的低吼一聲,皺巴巴的皮膚上隨即長出片片滑膩的黑鱗。
「淨神賜福!」
他布滿黑鱗的面部前凸變得跟魚類一樣,渾身散發出腥臭味,鋸齒咬合的嘴巴里粘稠口水直流。
「原來你卻早已經墮落成了怪物。」
程深搖搖頭。
在南希的記憶里這位村長至少已經活了一百五十歲,他對外宣稱是淨神給予的祝福,可程深一眼就能看出是怎麼回事,他的生命形態已經扭曲了。
被某種能量侵蝕變成了怪物。
他已經不算是人,壽命當然不能按照常理來推論。
與他一同異變的還有他身後那個表情木訥的中年漢子,他變成的怪物更加強壯,可身體表面覆蓋的鱗片密集程度遠不如他,還保留著人類的特征。
「你說誰是怪物?!這是淨神的賜福!狂妄的南希,我不知道你究竟給村民們下了什麼詛咒,可你居然敢褻瀆神明!」
村長口齒不清的吼道。
「我說過……」程深微微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掌對準村長的腦袋,輕輕一握。
彭!
那怪異的魚頭頓時像個西瓜一樣爆濺出紅汁!
「我才是你們的神。」他緩緩吐出後半句,然而對方已經听不到了。
無頭尸體在原地晃了晃後轟然倒地,在它身後的另一個男人,馬上轉身就要逃跑。
但依然難逃厄運。
「剛才可是你親自拿的刀。」
程深平靜道。
「南希……」丹娜聲音顫抖的想接近程深,可又充滿恐懼,「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現在的感覺讓我好陌生……」
程深回頭看向她眼底情緒緩和了一些。
「別怕,很快就過去了。」
他說道。
轟隆!
整座洞窟忽然 烈的一震,幽邃的深窟內響起洶涌的水流聲。
嘩啦……!
程深立刻感知到一股邪惡的氣息伴隨著潮水涌動越來越近。
「你先睡一會。」
他轉頭澹定的對著丹娜說道,但並非是在跟她商量,挺著大肚子情緒極其不穩定的丹娜還沒等再說些什麼,便眼前一黑,而後直勾勾的向後倒去。
呼……
程深揮出一道狂風將她托動著遠遠離開這里。
此時,洞里除了兩人已經看不到第二個完整的身影,那彌漫在空氣中的血霧仿佛在剎那間經歷了千年變化,迅速變得灰暗,散發出一股陳朽味道。
絲絲縷縷的情緒融入程深體內。
不算多。
只勉強抵得上三四只人面花。
但程深看著深窟里涌出來的恐怖卻是在思考其他事,……沒記錯的話,這個村子里好像一共生活著九百一十七人?是一筆很大的情緒能量進賬了。
他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呼!
一團黑影裹挾著狂風下一刻便出現在他臉前。
那是一只渾身長著黑色毛發的怪物,它體型似人,面容凶厲,毛發濕漉漉的,青綠色的獠牙足有半尺長,兩團血色的腮紅,猶如閃閃發光的眼眸。
它真正的眼楮藏在一片濃密的毛發里。
程深窺見,那就像是蒼蠅的復眼,由密密麻麻無數個更小的眼球組成,散發著令人瘋狂的氣息!
「是你殺死了我的信使!?」
它咆孝道。
「淨神?」
程深抬起頭面不改色的打量著它,心底有些猶豫不定。
他好像……
高估了這座噩夢的難度。
但就算是一級噩夢,復蘇的恐怖難道也就這種水平麼?
「知道吾的名諱還不馬上跪地求饒!」
淨神伸出五指尖利的手掌直接向程深抓來,可動作剛抬起一半,它就感覺手臂仿佛失去了知覺。
啪嗒。
一條毛發油亮的粗壯胳膊掉落在地上。
淨神反應慢了一秒,痛苦才傳達至它的感知當中,然而還沒等它慘叫脖頸間就泛起了一股涼意。
而後。
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淨神生平第一次以最獨特的視角看清了自己身體的全貌,卻也是最後一次。
「太弱了。」
程深抓住它額前散亂的毛發將頭顱拎起來,不住感慨,這只所謂的淨神,就是一個稍強點的水猴子…換算現實的水平也就是二十級左右的首領怪。
可卻能在這樣一座偏遠山村里佔山為王,
為非作歹。
類似的慘劇在這混亂的世道里不知道還發生了多少,眼前這片噩夢空間,就是最好的證明,程深頭一次浮現出念頭,這混亂的世界確實需要統一。
「看來只是一座一級噩夢。」
程深推算著。
畢竟尤努斯說過三級噩夢就能讓他遭遇生命威脅,按難度階梯推算,這里總不會是座二級噩夢。
卡!
他手指一劃,靈魂力量化作利劍將淨神的頭顱斬開,一團飽滿多汁的黑色腦漿顯露出來。
「也算是份好東西……」
程深聞著那腥臭的味道本能有些反胃,可口齒間卻泛起津液。
他伸出手指挖動一點,抹入嘴里,臭味頓時上頭,可很快緩解過後,一股神清氣爽的清涼感立刻包裹住他的腦海,令他感覺到靈魂有明顯的增強!
「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拿給豬哥做菜……」
念頭剛起。
程深就看到腦漿表面的光澤在迅速消失,馬上反應過來,這東西的保存期很短。想帶出去進行烹飪顯然不可能。
他遲疑一瞬便直接上手掏出一團塞進嘴里。
「嘔……!」
程深狠狠給了自己的胃部一拳,止住嘔吐引起的痙攣,強行把這團猴腦吞咽了下去。
短暫的痛苦。
帶來的,是永久的回報。
程深很快就感覺到他的靈魂似乎產生了某種變化,形態愈發凝實,本就跟現實看不出分別,現在已然有了血肉之軀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