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晚。
伐木場四周出沒的身影開始多了起來。
大如磨盤的蜘蛛;毛發斑斕的 虎;長著四只眼楮的魔猿;甚至有一具腐爛的凶尸,它穿著殘破的戰甲仿佛剛從墳里爬出,身上還沾著新鮮泥土;
一條手臂粗的灰鱗蟒蛇掛在樹枝上,吊起半個身子,蛇信吞吐,澄黃的眼眸直勾勾打量程深。它可能是在好奇這個人類的身上怎麼有同類的氣息。
「人類……這里不許打架……」
對一切都無動于衷,津津有味看著書的巨熊突然翻身而起,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的對程深說道。
程深點了點頭。
如此顯而易見的規矩他當然不難看出。
森林里生存的各種凶殘 獸,此刻都在伐木場里找一個角落安靜的待著,哪怕白天已經打得頭破血流,到了這里後所有生物之間都變得十分和諧。
甚至連惡意都收斂了起來。
「嘶嘶……」
那條灰鱗蟒蛇向他晃悠爬來,傳遞出示好的訊號,但程深回望一個眼神後它立馬重新盤回樹上。
瑟瑟發抖。
程深體內有蛇類的氣息主要便是因他的囚生靈紋天賦,那條被深紅王鎮壓的巨蛇,極有可能是一位古老神祇,哪怕一絲氣息對同類都極具震懾力。
不過。
程深也並沒意識到。
他所制造的殺戮,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身上已然誕生一種令生物本能畏懼的氣質。
若無與他血肉相融的聖池,他的殺意恐怕已凝成實質,普通人一靠近他百米之內就會感到恐懼。
但也正是因為聖池的影響。
受上千信徒日夜祭拜。
聖池長槍已然開始衍生出一絲特殊的神性。
正是這股神性,壓制住了程深的魔性,讓他還能表現的像個正常人一樣……
不過能在黑暗之森中生存下來的怪物感知何其敏銳,即便,他的凶性被壓抑的很深,也依然能被這些生物察覺到。
很快程深就發現所有生物都離得自己很遠。
他再遲鈍。
這時也能琢磨過味來。
巨熊那句話,並不是在提醒他,而是在警告這些經常來到廢棄伐木廠里避難的怪物……
天,
開始暗了。
黑暗之森里的夜總是來的如此突然。
程深看到,有一頭體型極大的黑狼正努力的向伐木場狂奔過來。
但它的腿似乎是在戰斗中受了傷。
速度不快。
終是沒能快過黑暗在大地上蔓延的速度。
嗡!
程深眼底泛起金紅,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立刻在他眼中變成一片虛無死寂的灰白。
他看到,那頭巨狼一開始還在拼命的向前掙扎挪動,可很快,它就像是被施加了遲緩魔法,動作逐漸從正常放慢到數倍,直至徹底定格在了原地。
而後。
它的身體便開始詭異的分解消散。
就像……
影視劇里常演的吸血鬼遇到陽光。
在短短片刻間,一頭壯如犛牛一般的強橫魔獸就在原地分解的一干二淨。
地上。
只有一行殘存的腳印證明它曾出現過在這里。
程深捕捉到,巨狼分解後,有一抹灰色的物質悄然融入了夜色當中。
令這片死寂的灰白世界愈發深邃。
嗡!
翠綠色的光華陡然升起。
程深轉過頭,看見伐木小屋內升起一道明媚的光芒,這光芒籠罩在伐木場上空,阻隔了黑暗,令所有受到光芒照耀的生物都免被恐怖的力量抹殺。
「這是什麼?」
他的感知穿過木屋的牆壁看到一把綠意纏繞的斧頭,嬌女敕的綠芽在磨損不堪的木柄中生長,纏繞住整把伐木斧,小屋當中充斥著無比濃郁的生機。
「不止是生命的能量……」
程深暗道。
斧柄上沾染著一滴在感知世界中璀璨金黃的血液。
那滴血。
才是讓這把伐木斧能擋住夜晚黑暗的關鍵。
「你過界了。」
程深還想繼續探索時。
一股精神波動突然生硬闖入他的感知世界內。
他退出感知,頓時便發現,伐木場里的所有怪物此刻都隨著巨熊的警告而充滿敵意的盯著自己。
心里衡量了一番將它們都干掉的難度。
程深閉上雙眼。
冥想。
一夜無話。
他在怪物環伺的伐木場內渡過了一個十分寧靜的夜晚——當然,若真比較起來,他的怪物程度恐怕在場所有野獸加在一起都無法媲美……
只不過在後半夜時,伐木場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引起了一些未經波折的騷亂。
那是一只能無視夜晚影響活動的死亡女妖。
並非它的種族特殊。
而是因為,它已經被詭異侵蝕,而影響夜晚的力量正是源自于某種未知且無解的詭異現象……
它想跟程深借一樣東西。
程深拒絕了它。
盡管他並不知道這只死亡女妖想要借什麼,但凡是跟詭異沾邊的事物,他向來都習慣敬而遠之。
不過,他看到巨熊投來憐憫的目光。
就知道。
這件事恐怕沒那麼容易解決……
天一亮。
縮在伐木場內的怪物便開始有序散去。
待在最外圍的怪物,也是生活在黑暗之森食物鏈最底層的它們最先離開。
而後一位位凶殘的捕食者才不慌不忙的散去。
程深也混入其中。
他雖然想把小屋里的那把斧子一起帶走,可若真那樣做,整片區域內的怪物恐怕都會來追殺他。
他不想節外生枝。
跟程深同時間離開的基本都是這片區域內頂級的捕食者,即便如此,它們也都下意識避開了程深選擇的方向,只有三只怪物的前進路線跟他相近。
一只渾身沾滿毒粉的人面骨蛾,它在遠遠隔著自己前進一段距離後,忽然向一側扇動翅膀飛去。
還有兩只怪物,
分別是那只對自己感到好奇的蟒蛇,和那具穿著殘破戰甲的古尸。
「嘶……」
那條巨蟒隔著很遠在向程深傳達警告訊息,似乎是在勸他,不要再前進。
程深沒有理會。
它在跟隨了自己一段路後終究還是無奈離去。
跟程深同行的最後只剩下那具古尸,它持著一把破損的戰戟,在雜草叢生的林間披荊斬棘前行。
目的堅定。
似乎,
它跟自己前往的是同一個方向……
「嗚……」
密林中悄然升起澹澹的霧氣,遮蓋住了更遠處的視野,一個淒涼的女人哭聲隱隱約約傳來。
隨後愈發響亮,
人。
「你再從我耳邊哭我會宰了你。」
程深面無表情的回頭,一張慘白的面孔與他近在遲尺,那毫無血色的臉上畫著紅艷的唇彩,異常醒目刺眼,離得如此近程深都能聞到濃重的血腥。
「我想跟你借一樣東西……」
它表情痛苦的哭嚎道。
呼……
它身體沒有重量的隨風卷動,跟程深拉開一些距離。
死亡女妖,是屬于幽魂生物的一種,本沒有實體,但此刻在它虛無的魂軀上,卻覆蓋著一塊一塊凝固的白色蠟油。
看得出來,它所受的詭異侵蝕是從腿部開始。
正逐漸向上蔓延。
它的小腿以下已經被湖上一層厚厚的凝固白色油脂,而最高處,已經蔓延到它的脖頸。
很快就要覆蓋全身。
它身上散發著一股本不該有的濃烈尸臭味道。
那是,
尸油。
程深分辨出來。
「我沒有什麼可借給你的東西。」
他平靜說道。
「你有!」
女妖的哭嚎聲尖細拉長听的人不寒而栗。
程深眼眸微闔,不想跟她糾纏,與這種怪物對話時,總是會不自覺想到,對方的下一句台詞就是我要借你的命~~
若非不想沾上未知的詭異程深已經果斷動手。
「不要再跟著我!」
他最後警告道。
嗖!
程深腳步加快向著一個方向沖出,眼前的迷霧是這只女妖的天賦,但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個擺設。
毫無用途。
斑斕的色彩能量域為他指清方向,前進不過百米,程深眼前便陡然一清。
迷霧消散。
那具古尸倔強而堅定的身影映入他的視野。
「它果然也想去舊日之城……」
程深心道。
「你別走……」
背後那淒厲的哭嚎聲如影隨形。
程深眉頭皺起,眼神冰冷,這只女妖不知為何死纏上了他,這樣的話如果今天趕不到舊日之城遲早還會被她追上……
他驀然轉身,一抹陰冷的火光籠罩住全身。
「既然這麼急著投胎我就成全你!」
程深冷聲道。
呼!
與油燈的火光一同升起的還有摻雜著黑紅斑塊的蒼白火焰,程深不動則已,動如奔雷,他同時取出油燈和除靈之刃兩件詛咒物,轉身便撲了回去!
洶涌的烈焰瞬間將他點成一根火炬。
陰冷蔓延。
行蹤飄忽的死亡女妖看到這一幕不驚反喜,口中大喊著︰「我就知道你可以幫我!」
而後直接向他飄來。
噗!
程深手中的金色短刃毫無妨礙的便捅進它的胸口,女妖表情頓時無比猙獰,但又很快浮現出解月兌的神色。
隨著蒼白的火焰在它身上點燃,那覆蓋著它魂軀的蠟油,逐漸融化滴落。滴落的蠟油也被火焰包裹著,還沒等落地就化作片片灰盡向著天空飄散。
程深現在明白了它並不是想借自己的命。
可依舊無動于衷。
帶著詭異侵蝕來接近自己這等行為與謀財害命無異,若非他有應對手段,一旦也沾上詭異,結果就是生不如死!
他就算把對方挫骨揚灰也沒人能說出半句錯。
古舊油燈和除靈之刃兩件詛咒物同時生效,女妖身上的蠟油融化極快,覆蓋在小腿上的厚厚一層油脂轉眼間便焚燒的一干二淨,露出斑白的物質。
「嗯!?」
程深凝神看去。
那居然是一根燃燒了半截的白色蠟燭瓖嵌在女妖體內!
詛咒物……?
「謝謝你幫我……」女妖恢復正常幽幽說道︰「現在你可以把火焰滅掉了……」
除靈之刃的火焰不僅可以克制詭異,對常規生物也有很可怕的殺傷力,蒼白火焰同樣是詭異侵蝕的一種,擊殺對方亦能將其感染成為次級傳播體!
程深聞言不為所動。
說道︰
「根源不除你的痛苦不會得到解決。」
「我明白……」女妖表情漸漸扭曲,「可是你現在燒的我很痛……好痛……」
「痛?」
程深的臉皮始終在重復燒融和復原的過程,看不出表情。
只听他語氣幽幽。
「痛就對了。」
呼!
蒼白色的火焰 漲,程深跟死亡女妖的身影漸漸被籠罩成一個更大的火球。
劇烈燃燒起來!
詭異已入體,女妖不死他怎麼才能把侵蝕的根源取出?
沒有其他辦法!
這只女妖若想活下去唯一的辦法,應該是像青木那樣,去找尋第二只詭異融合平衡蠟燭的侵蝕。
可她不懂。
幸運的是。
她在死之前就遇到了程深。
當然。
這種幸運是對程深而言……
不然,他就要接受在離領地不遠的區域內,又多出一只恐怖詭異的麻煩事實。
「不要……好痛……」
女妖哀嚎著。
那張涂抹著鮮紅唇彩的慘白面孔在火焰中漸漸融化。
彭!
程深在最後一刻動手將其擊殺,免得其躲過了尸油蠟燭的侵蝕,又淪為除靈之刃的詭異傳播體。
它的魂體在空中瞬間炸成靈塵。
緩緩消散。
一根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凝實蠟燭落在程深的手里。受到雙重鎮壓,蠟燭內的詭異波動已經完全平寂下來。凝白的油脂冰冷細膩,宛如一塊美玉。
「意外的收貨……」
程深心道。
本來想著如果女妖是受到詭異的侵蝕,將是一個大麻煩。干掉它很容易,可若是無意間觸發了那只本體詭異的規律,他可就要面臨一場千里追殺!
萬一它惹到的是五號房客那等級別的恐怖。
恐怕,他還沒等進入舊日之城,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還好。
它沾染上的只是一件詛咒物……
詛咒物若非徹底失控,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使用才能發揮作用。就像瀕臨失控的亡者契約,只要程深永遠不動用最後一次,它就能穩定很長時間。
這只女妖八成是不知從什麼地方搞到了這件詛咒物,可是,只把它當成了一件強力的魔法道具。
直到侵蝕入體。
再也無法擺月兌。
它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東西不知道有什麼用。」程深收起愈發失控的除靈之刃,而後重新為油燈灌注血液。
他應該審問一下女妖關于這件詛咒物的作用和來歷。
然而當時已無法停手。
蠟燭的作用,
不重要。
關鍵是女妖從哪里搞到的這支尸油蠟燭!?
這東西,程深怎麼看,有點像是某種古代墓穴里用的長明燈……
而若是長明燈就不可能只有一根。
也意味著,
那座墓里不可能只存在一種恐怖的詭異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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