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窗外的慘白面孔盯著,一股寒意瞬間浸透程深的全身。
「這座安全點對它無效!」
直覺瘋狂預警,讓程深明白,眼前這恐怖的夢魔,隨時都可以闖進來威脅到他的生命!
嗖!
扭曲在牆角的幽暗突然伸出一條漆黑的觸手向他抓來。
程深已經習慣了無腦站擼的戰斗方式,而且雖然他大腦反應了過來,可是打回普通人的身體素質完全跟不上意識的操作,一下子就被纏繞住腳踝!
巨力襲來,那條觸須直接將他拽倒在地。
向著黑暗中拖去!
唰!
程深慌亂中揮起長槍奮力一斬,包裹在槍尖上的布條抖落,雪亮刀身此刻呈現出一抹血紅,如同倒映著屋外籠罩的天光。
!
觸手應聲而斷。
幽暗中的怪物像是受到了傷害一樣,斷裂的觸手迅速卷回,還發出一陣如女人哭泣般的嗚嗚聲。
程深趕緊扯掉纏繞在腳上的半截黑發,只覺被抓住的部位劇痛無比,眼看著,便浮現出一大片淤青,而這片于痕竟就像是有生命般的迅速擴散著!
「有毒……!」
程深面色鐵青,這時他背後又傳來寒意,回頭看去,那佇立在窗外的恐怖夢魔,已經將整張臉緊緊貼在了窗戶玻璃上。
啪……!
細密的裂紋開始在玻璃上浮現,如同凝結的霜花。
程深咬緊牙關,當即忍著劇痛奔向里屋,他口中高喊︰「家里進鬼了!你還不出手幫忙!?我如果死了就沒人能幫你去取藥了!」
「幫我?」
里屋傳出的咀嚼聲截然而止,緊接著,壓抑著憤怒的笑聲響起,「哈哈哈!……你說你取藥是為了幫我!?你是有多無恥才能說出這種話來啊!」
轟隆……
土石堆砌的房屋一陣晃顫,就像是有某個龐然大物正沉睡在地下,而此時不經意間的翻了個身。
程深連忙扶住牆壁,他左手將噩夢巫偶緊緊攥住。他不清楚噩夢里的夜晚將持續多久,不到最危及的時刻,不想輕易消耗掉這份珍貴的保命道具。
這話什麼意思?
不是幫你難道還是在害你??
他念頭急轉。
听里屋那只怪物說的話,他在診所里取的那份藥物,似乎並非是丹尼爾的被迫行為……
來不及思考太多。
站在窗口的夢魔已經將半身都探進屋子里,它身體扭曲的就像一根柔軟的面條,左臂被砍斷的傷口中,一條條在夜晚下發生異變的蛆蟲瘋狂蠕動。
啪嗒。
一條膨脹至小指粗細的蛆蟲掉落在地上,立刻張著布滿環狀鋸齒的猙獰口器,向程深爬動過來。
「你不想幫我?」
程深表情逐漸變得殘暴,心底似有一股隱藏極深的暴虐情緒涌出。
「那可由不得你!」
啪!
他一腳將爬到腳邊的蛆蟲踩碎爆漿,此時,在他另一條腿上,青紫色的于痕已經遍布腳掌,正在向小腿持續蔓延,劇痛和寒冷讓他連抬動都困難。
程深做單腿跳繼續後退,地上的蛆蟲越來越多了。
這噩夢里的夢魔並非是像詭異那般通過無解的手段殺人,而是一種扭曲的怪物,它就像是每個人心里最恐懼的事物,在這片噩夢里被具現了出來!
程深接連甩動長槍將靠近他的蛆蟲全都一一刺爆,可單手難敵群怪。
很快就有蛆蟲跳到他的腳面上狠狠咬下一口!
「淦!」
被活生生啃噬的痛苦令程深表情愈發猙獰,他終于來到里屋近前。
無視里面傳出一陣陣不穩定的躁動氣息。
程深果斷揮動長槍。
刺啦!
遮擋著里屋的深色簾布,當即被割裂開一道痕跡,里面嘩啦啦的流淌出爛泥一樣的惡臭物質。
而這一破。
更像是打開了某種封印。
涌動在里屋內的深邃幽暗從簾布的缺口中滲透出來。
里屋怪物的笑聲更加瘋狂!
「你……哈哈哈……你居然敢主動打破封印!你這無恥懦弱的家伙終于做出了一次讓我刮目相看的選擇!」
怪物的聲音逐漸靠近門口,變得清晰,程深這才發現,那並非是一個人的聲音,而就像是有無數人被關在一個大缸里,經過重重回音形成的咆孝!
他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將左手小指塞進噩夢巫偶背後的裂縫當中。
卡察!
程深咬牙忍住劇痛脖頸上繃起一條條青筋。
「進去!」
他伸出僅剩四根手指的左手,立刻將噩夢巫偶一把塞進簾布的缺口內,也就是在同一時間,那巴掌大的人偶體內,傳出一個十分特別的清脆笑聲。
「來抓我呀~」
這聲音如有魔性。
那些正爬向程深甚至是已攀在他腿上啃噬吸血的蛆蟲,立刻停住動作,而後它們抬起頭部,發出刺耳的嘶叫,紛紛從程深身上跳下向著里屋爬去!
嘩啦!
趴在窗口上的那只夢魔身軀瞬間解體,化作大量蛆蟲涌出,猶如一片蜂蛹的浪潮飛快咕踴過來!
「來抓我呀~」
那個十分欠打的聲音繼續在里屋響起,效果之強,就連那只恐怖的怪物都受到影響。
「該死!該死!該死!」
轟!
轟!
轟!
它每吼一聲屋內就會傳出一聲巨響,仿佛有一只巨獸,在悍然錘擊著地面。
而當那大量的蛆蟲也涌入屋內後它的情緒更加暴躁,狂暴的砸擊聲,伴隨著啪嘰啪嘰的爆漿聲一同響起,整棟房子搖晃的似乎隨時都會徹底垮塌!
「來~抓~我~呀~」
刺耳的嘲諷聲音依舊清晰。
可漸漸的,這個聲音變得扭曲尖銳起來,那清甜的少女嗓音中似揉雜進另一個聲音,那是一個充滿怨氣的女人,就像是被掐著嗓子發出的嘶鳴聲。
「來抓我呀!!」
聲音如厲鬼發出的尖嘯,刺得程深雙耳流出鮮血,他痛苦的抱住腦袋,眼里布滿血絲,那該死的老人在教給他使用辦法時,可沒說過還有副作用!
不過。
以他一根手指為代價使用的噩夢巫偶,對他本身造成的影響。
已經算是十分輕微了。
感受著里屋已經陷入瘋狂的怪物和那只恐怖夢魔,程深就知道,這東西一經使用,將會對其他目標造成多少可怕的影響!
這東西就是一個強制的精神控制道具啊!
「不能浪費時間……」
程深額頭上條條青筋暴起。
那噩夢巫偶未必就能引得里屋的怪物和夢魔同歸于盡。
效果過後。
這兩個恐怖的東西回過神能將他撕成肉沫!
此刻他手中這把能對噩夢生物造成傷害的特殊武器,成了程深最後的底牌。
刺啦!
他奮力割裂起面前的簾布,很快撕開一個能容人通過的大洞。
濃郁的幽暗頓時從中涌出。
程深沒有理會,他轉而從懷里取出一團潮濕油膩的破布條,而後又來到外屋的爐灶旁,拾起一團用來引燃柴火的干燥絨草。
倉啷啷……!
鋒利的槍尖劃過地面,濺射出片片火星,落在干枯的絨草上瞬間將其點燃!
呼!
程深將沾滿油脂的布條墜在火焰上空,沒想到這混合著血污的油脂,竟十分的易燃,火焰騰地一下便將他手里的布條籠罩,透出一抹幽幽的慘綠。
在火焰灼燒到他手掌之前程深一把將其扔進里屋內。
他眼下已然顧不上火焰會將這座安全屋燒毀的可能,不解決此時的威脅,他極有可能連今晚都撐不過去,還考慮什麼之後躲避夢魔和夜晚的問題!
嗤……
燃燒著火焰的布團似落在一片積水中,迅速被浸透,連帶著火光也削弱許多。但其中的油脂依然在頑強燃燒,在幽暗中照耀出一片慘綠色的範圍。
一大坨臃腫的白花花肥肉出現在程深的視野之內。
那是一只如同肉山般的怪物,佔據了這間房屋的大半區域,火光僅能映照出它不到半分的體積。
而這片軀體上已經爬滿蛆蟲,這些殘暴惡毒的蟲豸,將怪物臃腫的身軀啃噬出一個個血洞,從中流出大量乳白似膠的油脂,混入地面的排泄物中。
惡臭,
血腥,
還有一種尸體腐爛的臭味。
在空中混合成一股無法言說的味道,令程深幾欲暈厥。
他站在門口本來已經氣勢洶洶的準備跟兩只怪物拼死一戰,可這股臭氣,竟硬是讓他寸步難行!
這已經是超越了人體承受極限的毒氣!
「哇……」
程深最終還是沒忍住一口嘔出,然而他吐出來的東西,卻令他意想不到,那是一大團毛發和碎肉的摻混物質,居然還夾雜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
「這是……」
程深反應迅速的將那把鑰匙撿起,入手沒有提示,可能只是一把無用的廢鑰匙,只是程深想不通丟掉它的方式有很多種,丹尼爾為什麼偏要吞掉?
異食癖……?
這是他涌現出所有猜測中最不可能的一種……
而且,
程深好像也沒看過在這噩夢里有鎖頭一類的東西……
「來……抓……我……呀……」
一只邁動著兩條小短腿 的人偶,在他面前堆積的排泄物里跑過,它白皙的皮膚染上惡臭的髒污,面部涂染的血色顏料如同融化般的滴淌著。
呼啦……
轟隆……
跟在它身後的一群瘋狂咕踴的蛆蟲,一條巨柱般的手臂,同時在上空砸落。程深眼見不妙,及時的閃躲開來,才避免了被排泄物噴濺一身的下場!
「你可不能跑出來!」
程深看見那只噩夢巫偶改變了前進路線,試圖跑向房門,趕緊上前一腳凌空抽射將它踢了回去!
夜晚還沒結束。
里屋的怪物無論跟那只夢魔打的再凶,也不能讓它們跑出來!
不然它們一旦將房子拆掉他依然是死路一條!
「哎呀~」
噩夢巫偶似是沒料到會受到程深的襲擊,發出一聲可憐兮兮的叫聲。它的身體在半空中強行扭轉過來,那張融化後顯得十分滲人的笑臉看向程深。
「來抓我呀~」
嗡!
程深腦袋頓時一蒙,雙眼迅速充血,面前那巴掌大的人偶倒映在他的童孔中,成了唯一的存在。
「我一定要干死你……!」
他如野獸般的低吼一聲,理智完全喪失,只有不顧一切干掉那只人偶的!程深拖著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左腿,一頭便沖進了幽暗的里屋之中!
……
「嗚~!」
天地間再次回蕩起那詭異的蜂鳴聲音。
睜開在太陽上的裂縫。
緩緩合攏。
那懸垂在小鎮上空數之不盡的尸體,被黑色繩索牽引著,開始向天空升去,很快就變成一片難以察覺的黑點,籠罩在天地間的血色漸漸變得灰暗。
夜晚過去了。
吱……
木門被緩慢推開,穿著一身洗成素白色長裙的女人,在房間里謹慎走出,她盯著對面那棟已經恢復死寂的房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沉思。
「終于折騰完了……」
「那個東西肯定是一只夢魔殺不死的,但昨晚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女人滿心狐疑。
好奇心像是無數小蟲一樣啃噬著她的內心,她有心想過去查看,但又怕觸動了某種禁忌。在這座噩夢充斥的小鎮里,那棟房子也是很危險的地方。
「算了……」
女人很快打消了冒險的念頭。
在獵殺夜到來之前,任何風險都沒必要承擔。
「咕……」
月復部傳出的空響讓女人表情微微抽搐,她勒緊了腰間繩索,令饑餓導致的強烈灼燒感微微緩解。
正要回去。
對面的房門忽然被人從里面一點點推開了。
「嗯?」
女人回過頭,就看到,一具渾身沾滿污穢已經看不清原本相貌的身體,正趴在門檻上,他身上被蟲子啃噬出密密麻麻的齒狀傷口,鮮血流淌不止。
他的左腿自膝蓋向下的部分更是已經消失。
「把我……抬去診所……」
虛弱的聲音響起。
「還沒死?」
女人充滿惡意的雙眼看著奄奄一息的程深,沒有半點上前的念頭。
「我沒有理由幫你。」
「咳……啐!」
程深恢復幾分力氣,一陣干咳後,吐出大口血沫和碎肉。他染滿鮮血的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笑容。
「你在氣我……」
「什麼?」
女人第一遍沒有听清。
「我這個人……脾氣大,心髒不好……」程深自顧自的低聲說道。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女人皺眉。
程深抬起頭看向她,「如果我現在死了……就是你把我氣死的……我一定會變成夢魔晚上來找你!」
「你!」
女人表情陡變,勃然大怒,繼而,她迅速冷靜下來,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可以威脅到我?我從始至終都沒踫過你!根本不會觸犯游戲的規則!」
「……你敢賭嗎?」
程深眼神平靜臉上帶笑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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