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動的碎肉包裹著一顆布滿裂痕的眼球向遠處飄去。
神血之軀沒那麼容易被摧毀。
但也無法承受再第二次攻擊。
老喬尼的進攻太可怕了，他操控的雖然是半步超凡的身軀，可是有著已經踏足超凡的靈魂，而且他的戰斗經驗也不是程深可比擬的。
！！
他一個彈射再次消失在原地，在半空中，他繼續追擊的身形卻不得不停止。
大量魂絲凝成的線條向他纏繞過去。
這是來自木偶的攻擊，他不敢無視，身上的大花衣裳立刻鼓起，上面凝聚出一張充滿怪異和驚悚感的面具，這張面具對著漫天的魂絲猛地一吸！
「想吃掉我的力量？也不怕撐死你！」
程深眼神發狠。
轟！！
他分離出去的魂絲頓時被引爆，恐怖的能量波動將空間都炸出一個個漆黑的破洞，老喬尼吞入體內的一部分魂絲也隨之爆炸，撐的他身軀一漲。
立刻。
就有鮮血從他身體的各個關節部位滲出。
「好小子。」
老喬尼陰沉贊嘆道。
類似魔魂千身的手段雖然少見，可對于他而言見識的總歸不會少。
爆炸分離的魂識雖不會嚴重影響到程深。
但永久損失卻是實打實的。
他很欣賞程深的果斷。
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式竟還讓他措不及防的吃了個虧。
他緊接著厲聲道︰「不到超凡，終是螻蟻，你跟我之間的差距不是靠耍手段就能抹平的！」
呼！
他鮮艷的長袖下陡然涌出大量黑色的線條，好似觸須，密密麻麻的瞬間布滿整個天空。
程深見狀心思微動，而後笑道︰「別忘了，我也是魔傀！」
呼啦！
同樣的觸須也在木偶體內分散出去，但比起老喬尼的觸須，木偶的觸須更粗，顏色也更加深邃。
因為木偶是實打實的半步超凡，而老喬尼只是通過身上那件衣服的增幅。
「同樣的能力你我施展出來難道會是一樣的效果？」老喬尼卻是嗤笑。
緊接著。
那遍布天空的觸須迅速凝結成一具龐然大物，它在天空中移動，身下無數觸須好似鐵索一般向程深砸來。
而木偶釋放出去的魔神真體僅能維持一個半圓形的防御屏障。
轟！！
天空的巨物又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拳頭，轟在屏障上，那拳頭表面瞬間鑽出一條條黑色蛀蟲，瘋狂啃食起木偶的魔神真體！
「老夫鑽研魔傀之道時連你的祖輩都還在襁褓里！」
老喬尼厲聲道。
嘩！
下一刻，
木偶勉強維持的屏障便轟然潰散。
同樣的能力，程深只是第一次施展出來，而老喬尼卻是已經將其玩出了花。
他選擇用魔傀的力量去對抗同為魔傀的老喬尼實屬不智。
但程深的目的本身就不在此。
屏障破碎的一瞬，木偶的身軀再次顯露出來，但這次它的手里多了兩件物品。
右手是一桿似能壓斷蒼天的黑筆，
左手是一本猶如山岳厚重的白書。
嘩啦啦！！
那古樸的書籍迅速翻到空白一頁，木偶右手抬起，奮筆疾書，但它每刻畫下一筆都宛如承載著整個世界的力量排斥！
啪！
魔傀那堪比超凡者之軀的手臂竟瞬間爬滿細密裂紋！
這時木偶也順利寫下一個名字。
喬尼.本斯特！
而後。
他持黑筆重重劃下一道痕跡！
！！
這一刻木偶的右臂瞬間粉碎，身形跟著一陣搖晃，連能量本源都受到了一定的損傷。
禁斷之筆和規則之書這兩件超凡物品，若單一使用，就像染血刻刀一樣，頂多承受一些副作用。以木偶半步超凡的實力甚至可以無視。
但它們組合起來的力量尤為恐怖！
「你居然！」
老喬尼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像是被用黑板擦直接抹去了一般。
魔傀、花衣、佔據天空的魔神真體都在這一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詭異的仿佛從來都不存在！
「我從來就沒想要通過魔傀的力量對付你。」
程深陰冷一笑。
從得到第一任死刑官遺物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里演算這一幕。
後來，
更是順利從愛麗絲的口中得知了老喬尼的真名。
與他的戰斗雖沒有太多算計。
但越是如此。
計劃越純粹。
被老喬尼察覺到不對勁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手持兩大超凡武器，程深本就有正面對抗一位超凡者的能力。
此時。
有心算無心。
老喬尼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的就被干掉！
但程深沒有松懈下來，他知道，喬尼的名字未必就是這名無信者的真名。
他嘗試重聚起木偶的手臂。
可在傷口處，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干擾，他的魂識一靠近就被粉碎，這兩件超凡物品的副作用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連魔魁這等不怕損壞的傀儡身軀都能造成永久性損壞。
他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一團還在凝聚的爛肉，從遠處飄來，包裹住禁斷之筆。
程深再次翻開規則之書。
目光瞄向遠空還在與孤兒怨對抗的老嫗。
後者已經看到在老喬尼身上發生的事，臉色頓變，狠狠一咬牙，光滑白皙的手掌結出一個復雜的手印。
四周的圖騰面具頓時向她吞去。
而後。
在原地撕開一道縫隙後傳送逃走。
程深作勢前沖，孤兒怨中凝聚出瑪莎的表情，嚴肅道︰「別追！」
他這才‘滿臉不甘’的止住腳步。
其實，這兩件超凡道具是要起碼知道對方的名字，才能發揮作用。
就像詛咒之書一樣。
程深哪里知道那名超凡者的名字？
但同樣。
老嫗也不清楚禁斷之筆和規則之書的效果！
程深裝勢要追，只不過是為了演戲演全套，讓對方對‘他那能干掉超凡者里的力量可以隨便施展’這條情報深信不疑罷了。
——魔傀的身軀即便永久性摧毀也能替換修復，甚至直接重塑，一條手臂的代價確實是不值一提。
「你沒事吧。」
程深左手緊緊攥著合攏的規則之書說道。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瑪莎目光怪異。
她的能力跟其他第一序列的怪異不同，而且是在收容院，她的主場里，實力甚至相當于兩名第一序列。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勉強壓制一名貨真價實的超凡者。
騰不出手去幫程深。
哪曾想到。
程深居然自己將敵人解決了！
她有些忌憚的看向程深手里的規則之書，忽然目光凝固，「這是那個瘋子的武器？」
瘋子
瑪莎對第一任死刑官的稱呼似乎另有隱情。
但程深沒多問，「你沒事就好，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徹底解決掉這個麻煩！」
呼啦啦！
手中的規則之書突然不受控制的翻動起來。
直接翻到刻有老喬尼名字的一頁，上面的墨跡已經消失不見，整頁紙張上竟是呈現著一個幽邃的空間。
而其中一張陌生的面孔正在試圖往外鑽出！
「老喬尼果然不是你的真名。」程仁死死盯著他冷笑，「但你用這個名字在舊日之城里生活了千年，它便等于你的一切，剝離了這個名字所擁有的東西之後你還剩下什麼？！」
「狂妄小輩！！」
無信者的面容猙獰牙齦都咬出血。
程深抬頭，對瑪莎道，「麻煩你幫我壓制住他的精神體！」
常人的靈魂分為兩部分。
精神體，
靈魂體。
程深是因為自身的特殊經歷才導致精神體和靈魂體相融。
這一點，
就算是超凡者也不例外！
阿爾潔卡都曾說過，即便是超凡者，也要達到一定境界後，才會開始嘗試錘煉自身的靈魂。
否則月兌去精神體這層外衣他們的靈魂強度跟普通人並無差別！
「我只能嘗試。」
瑪莎說道。
「好！」
程深率先將魂力凝聚成錘，向著無信者的面容狠狠砸去！
！！
規則之書在他手里顫抖。
似要崩壞。
但程深清楚這件超凡物品沒那麼容易損壞。
瑪莎也出手了，
她一只手直接伸入規則之書內，貼在無信者的面龐上，阻止他月兌困，而後她猛地向後抓起，竟從無信者的臉上抓起一層半透明的臉皮！
程深瞅準時機瞬間將魂力凝成細絲向那層臉皮扎去，但它異常堅韌，牢牢阻擋魂絲的突破。
程深眼底發狠，輕聲道︰「爆！」
轟！！
半步超凡的力量在咫尺間爆開，將規則之書的一頁都撕出一條裂痕，無信者的精神體頓時被炸開一個針眼似的小洞！
對程深而言這就足夠了。
他的感知滲入其中，進入無信者的精神體內，這是極為大膽的行為。
無信者只要稍微分出些精力，就能在他的精神體內內部將程深的意識碾成粉碎。
但此刻偏偏有瑪莎牽制著他！
嗡！
程深雙眼盡化深紫色，七團之火騰然旋轉起來，他的感知在無信者龐大的精神世界內擴散，尋找。
這里就像是一個沒有盡頭的虛無空間。
無邊無際。
程深將感知範圍釋放到極限努力尋找。
每一秒都好似一個世紀般久遠。
不知過去多久，他耳邊響起瑪莎的緊促聲。
「我要壓制不住他了！」
說這話時。
程深已經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仿佛整個世界都開始排斥他，能將他殺死的危險隨處可在！
「找到了！」
程深終于在一片虛無中看到無信者孤單的靈魂。
或者說。
是他主動送上門來的。
無信者要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殺死程深，必須要由靈魂控制精神，就必然會暴露在他的感知中。
不過，在這名無信者看來，即便暴露這麼短暫的時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面露殘忍笑容。
似乎勝負已定。
「你居然」
嗡！！
程深眼中大放的幽邃光芒將他余下的話都強行憋回心里。
輪回絕境！！
轟隆！！
宛如一顆隕石砸落墨色汪洋中，激起驚濤駭浪，一座被血色籠罩的城市隨即在大海中升起，墨色的海水沖刷著殘破的街道，卻無法沖散那些宛如被定格的身影。
血色，
永恆不變。
一輪大如天穹的星辰輪廓覆蓋到這座城市的上空。
下一刻。
凝固的歲月開始流轉！
亂！
這名無信者的絕望回憶首先給程深的感覺就是混亂。
在絕望之海中，升起的似乎不只是一座舊日之城被截取的時空片斷，而是有無數個片段重疊在一起。
那無數道身影似乎都在自身的生存軌跡中活動著。
這般詭異情形。
卻是程深從來沒遇到過的。
「一道身影，就代表著一個人的絕望，我為何會在他的回憶里同時看到這麼多人的回憶？」
他預感到某些事情在失控。
忽然。
他猛地一個激靈。
程深的目光不再局限于這座被血色籠罩的城市，向下看去。
下方。
是一望無際的絕望之海。
但就在這片海洋中，似乎浮沉著一個大到無邊的陰影，就像一位被遺忘的神祇，靜靜的沉寂在幽暗里.
呼！！
驟起的狂風吹散了天空中由無數人的絕望凝聚的雲層，讓那道身影更加清晰的浮現在程深的眼中。
他心里卻升起濃濃的警覺。
不能看了！
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這名無信者，曾是執行那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也是曾最接近那具古神遺骸的其中一員！
轟隆！！
無數幻影重疊的血色之城壓著那道恐怖的身影重重沉入海底。
程深心有余悸。
窺視這名無信者的記憶畫面，差點讓他招來不可言說的禁忌！
虛雲重聚。
天空中的龐大星辰再次變得若隱若現。
沉寂的海洋中，升起一座高台，無信者的靈魂跪在上面哇哇的吐著海水。
其實，
能順利將他的靈魂拘入絕望空間。
主要還是規則之書立功了。
阿爾潔卡說過，噩夢世界是錘煉靈魂的最佳之所，這名無信者沉落在噩夢之城中上千年，靈魂不可能沒經過錘煉。
即便沒有如絕望之花這等頂級的靈魂錘煉秘法。
日積月累。
他的靈魂強度也不會比程深弱到哪去。
但是，禁斷之筆和規則之書的力量，直接剝奪了他關于老喬尼那個身份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他錘煉千年的靈魂力量！
幾乎是直接剝奪了他上千年的修煉成果！
這一對超凡武器的效果，著實強大到不可思議！
程深沒有跟他廢話。
這些無信者，能隱藏千年，心性堅韌到可怕，直接審問他得不到太多東西。
何況。
他輕易交代的東西程深也未必敢信.
雖然不能用他自己的絕望回憶擊潰他的意志，但程深這里，最不缺的就是絕望的記憶。
無信者的靈魂高高升起。
主動向一朵紫雲撞過去。
絕望之雲中，有噩夢小鎮里數萬人凝聚的絕望回憶，先讓他全部體驗一遍再說。
程深同樣不缺的還有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