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臣,裘良接旨。

作者︰林悅南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賈珩的話語,字字砸落在眾人的心頭,讓人說不出話來,眾人心思各異。

氣氛多少有些沉悶。

還是秦可卿打了個圓場,道︰「夫君,這桃花酥是皇後娘娘親自下廚做的嗎?」

這句話恍若為僵硬的氣氛劃上一個休止符。

鳳姐雖覺某地濡濕,略有幾分不自在,但一張明媚、艷冶的臉蛋兒上,卻不顯分毫,洋溢著笑意,說道︰「老祖宗,宮里那位至尊至貴的皇後娘娘的廚藝,媳婦兒有口福了。」

秦可卿笑道︰「鳳嫂子,今兒可打著實了。」

賈珩听著二人活躍著氣氛,倒也收了臉上冷色,溫聲道︰「這桃花酥的確可口,我嘗了幾塊兒,就想帶回來給你嘗嘗。」

說著,進得屋里,將食盒打開。

秦可卿似是要轉圜方才因賈赦一事而起的齟齬,笑道︰「老太太,您先嘗嘗。」

賈母也收起方才的心緒,笑了笑,說道︰「我看著也不多,你們姊妹幾個分分。」

其實,心頭已是震驚莫名。

珩哥兒愈發得宮里喜歡了,連那位世間至尊至貴、母儀天下的皇後做的點心,都被宮里聖上賜下……

鳳姐笑道︰「那孫媳婦兒就不客氣了,太太,您不吃一塊兒。」

王夫人強自笑了笑,說道︰「我方才已吃過點心,這會子不太餓。」

端起一旁的茶盅,低頭品著香茗。

天子賜膳,她兄長都沒有受過這禮遇,這少年的聖眷……怪不得,方才那般和老太太說話。

鳳姐這時已以一方手帕,拿起一塊兒桃花酥,丹鳳眼瞟了一眼賈珩的臉色,笑道︰「珩兄弟帶給弟妹的,倒是讓我們打秋風了。」

秦可卿嫣然笑道︰「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等涼了就不好吃了,風嫂子,和姐姐妹妹分分吧。」

顯然,這位兼釵黛之美的麗人,正在用這種方法幫助賈珩彌合方才造成的一些隔閡。

賈珩自是能體會到自家妻子的一番苦心。

只是可惜一盒桃花酥,本來是想都讓她吃的。

這邊廂,李紈、鳳姐、迎春、探春、惜春、黛玉都吃了一塊兒,剩下還有三塊兒,秦可卿才小口食著。

而幾個少女用著,都是眉眼彎彎成月牙兒,贊不絕口。

小惜春嘟起粉腮,嘴角就有食物殘渣,被一旁的探春取笑著,一股嬌憨、懵懂的清韻流露而出。

縱然是黛玉,也是面現欣然。

不得不說,看著一幫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玩鬧,饒是以賈珩冷冽心性,也心生愉悅。

青春靚麗的小女孩兒,真摯、甜美的笑容,沒有那麼多人心鬼蜮的算計,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只是,三春過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

不知為何,賈珩心頭忽然浮起一句話,眸中意味深邃幾分。

賈母心情也受著感染,自也好了一些,笑道︰「你們幾個姊妹,慢點兒吃。」

而內廳中的歡聲笑語,傳至外間,直讓寶玉急得抓耳撓腮,想要進入廳中,但見那名喚碧兒的少女雙手抱著,目光不善,只得跺腳做罷。

內廳之中,賈珩道︰「老太太,等下我還要去往五城兵馬司,等晚些時候再擺宴慶祝封爵。」

「倒也不急。」賈母點了點頭,說話間,笑問道︰「珩哥兒,西府那邊查賬事宜,你是怎麼想的。」

這才是她過來的主要事務,只是被中間賈珩封爵、伐登聞鼓一事給耽擱了。

賈珩想了想,說道︰「今日恐怕是不成了,不過可先將賬簿放到我府上來,我明日再尋人來查賬,

鳳嫂子那邊兒知道,賴大其實已招供了幾萬兩銀子。」

賈母聞言,也只得點了點頭,說道︰「珩哥兒,你是個心里有數的。」

其實經過前前後後之事,如除族籍,辭爵位…再到查帳,賈母也已看出,眼前少年雖剛直不彎,

但心里有桿秤。

鳳姐笑道︰「老祖宗,珩兄弟都安排好了,您就把心放肚子好了。」

她現在急等著回去洗洗澡,方才茶水喝多了,似乎尿了褲子,但本以為會有異味,那她真就沒臉見人了,但卻嗅聞不到。

嗯,這時代的生理知識,還很匱乏。

賈母笑道︰「那,咱們走吧,說了一會兒話,也乏了。」

說著,看向王夫人。

忽地猛然想起一事,問道︰「鴛鴦,寶玉呢?」

眾人︰「…」

鴛鴦不確定道︰「寶二爺在廊下等著的吧。」

「我的寶玉,這秋老虎的日頭正毒著,別曬出個好歹來才好。」賈母一邊急忙向廳外走,一邊去尋寶玉,見到正和襲人說話的寶玉,心頭一松,喚道︰「寶玉」

「老祖宗。」寶玉被慈祥依舊的目光一看,竟覺鼻頭一酸,就是小跑過來。

「寶玉。」賈母摟著寶玉,心肝肉兒一樣喚著,笑道︰「你傻愣愣站那做什麼,也不知道回去吃點兒東西。」

此刻已是下午二三點。

寶玉說道︰「方才讀著詩經,竟一時忘了月復中饑渴。」

真實情況是,听著內廳中歡聲笑語,心癢難耐,早已忘卻饑餓。

賈珩看著這祖孫天倫之樂的一幕,面色淡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忽有所感,轉頭看向一旁的探春,只見探春正用一雙英媚的大眼楮瞧著自己。

賈珩沖探春點了點頭。

待賈母和王夫人帶著西府一眾姊妹離去,賈珩也是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秦可卿,道︰「今兒個,

倒是挺熱鬧的。」

秦可卿丹唇翕動了下,說道︰「夫君,宮里」

「沒事兒,否則就不會賜桃花酥了,只是,此後風高浪急,需得小心行事了。」賈珩清聲說道。

他封為雲麾將軍之爵後,已是不大不小的一股政治勢力,而今日的領百官扣闕,可以說,徹底在朝堂中嶄露頭角,但也意味著操盤難度會直線上升。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五城兵馬司的事兒解決了,只要敢于任事,並且能做成事,關鍵是後者,

能做成事,那麼任何關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擔憂,都是杞人憂天。」賈珩思忖著,將心頭一些思緒驅逐。

轉身對秦可卿說道︰「我等下去五城兵馬司一趟。」

秦可卿輕聲說道︰「那夫君一切小心。」

賈珩點了點頭,而後讓小廝去喚蔡權。

他本來以為蔡權帶著表兄董遷回了寧府,但听方才僕人說,似是去了他先前在寧榮街柳條胡同兒的老宅。

賈珩出了前廳,等了約莫有一會兒,蔡權、範儀、董遷連同幾個京營的軍卒,都是過來。

「蔡兄,去五城兵馬司,先將劉攸控制起來。」

如今他得了天子的聖旨,托以查察之任,那就有緝捕、訊問之權。

蔡權點了點頭,應道。

賈珩道︰「範先生,等下還需你指認劉攸。」

範儀目中現出一抹激動,說道︰「學生多謝賈大人高義。」

而後,賈珩讓幾個京營將校扶著範儀,乘上駿馬,向著五城兵馬司衙而去。

五城兵馬司,官廳之內裘良粗獷面容上,臉色陰沉似水,听劉攸說完,一拍桌案,怒道︰「竟有人暗中相護那小校,實在可恨!」

五城兵馬司衙門不像六部、寺監衙門,將官衙設在宮城附近,而是設在離宮門遠處,以便靖綏治安。

故而裘良尚不知三通登聞鼓響,至于聖旨?一眾文官也不會給裘良通風報信。

故而裘良不知旨意已將自己革職待參。

所謂革職待參,只是拿人的前奏,而後御史言官就會迅速搜集黑材料,群起彈劾。

劉攸面帶苦色,說道︰「大人,那董遷身旁相護的人,手持手弩,只怕是軍中之人,大人先前怎麼不說這董遷還有軍中之人相護?現在三河幫那邊死了幾個人,卑職這邊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裘良皺了皺眉,面色不悅,說道︰「怎麼,劉主簿是怪本官沒有提前說明?可本官如何得知這董遷有了防備?誰又沒有長前後眼!至于三河幫,你從五城兵馬司銀庫中,一人支取三十兩銀子,做燒埋銀了事。」

劉攸聞言,嘆了一口氣,說道︰「三河幫那邊其實還好說,都是一些青皮無賴,三十兩銀子足夠平息了,只是那邊兒見有軍中手弩,以為得罪了大人物,現在人心惶惶…裘大人,您看是否晚上應那李金柱晚上在醉紅樓的約?」

說來說去,還是想見裘良一面,只要見了面,一來二去,再想拉攏這位掌握五城兵馬司指揮同知就容易許多了。

裘良目光閃了閃,似在思量其中利弊,沉聲道︰「你晚上看著安排,告訴他,只是喝喝酒,听听曲,別的人,我不見。」

北靜王爺說過,那幾個人需得保持距離,以防惹火燒身。

裘良打定了主意,若是踫到那位王爺,他扭頭就走。

劉攸聞言,笑了笑,說道︰「裘大人放心就是,不見旁人,不過醉紅樓里新晉了個頭牌喚做芸娘的,大人不見見嗎?」

「芸娘,這名字一听就是庸脂俗粉,沒興趣。」裘良擺了擺手,輕笑道︰「本大人府上六房姨太太。」

裘良顯然沒有一曲廣陵散,再奏待芸娘的雅趣,並且對劉攸背後之人很是警惕。

劉攸笑了笑,心道,這武夫看著粗豪,實則心細如發,不過一旦去了,王爺面前,可由不得你。

而就在二人心思各異之時,忽然,听到五城兵馬司衙門外傳來呼喝之聲。

「什麼人,敢擅闖五城兵馬司!」

官衙之外,五城兵馬司的兵丁,面面相覷看著以錦衣少年為首的幾人,就是沉喝道。

賈珩一手高高舉起聖旨,冷聲道︰「奉聖上旨意,爾等還不速速讓開!」

「聖旨在,爾等還敢站著!」蔡權「蹭」地抽出腰刀,沉喝道。

一眾著五城兵馬司公差黑紅官差的兵丁都是呼啦啦跪下。

蔡權看著這一幕,面頰潮紅,顯然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賈珩面色冷峻,高舉聖旨,在蔡權等京營將校的扈從下,舉步邁過五城兵馬司官衙高及小腿的門檻。

身後,八個京營軍卒,腰板兒挺得筆直,範陽斗笠下的面容上現出一抹傲然之色。

範儀目中也是閃過一抹快意,當年他就在這兵馬司府衙前,被這些兵丁拒之門外,如今彼等跪伏于地,誠惶誠恐,也有今日!

眾人進入庭院之中,得了天使駕臨的裘良以及五城兵馬司等一干屬吏,都是面色惶恐,從官廳而出。

「有旨意。」賈珩沉喝道。

裘良面色變幻,緊緊盯著那錦衣華服的少年,目中又驚又怒。

旨意?什麼旨意?誰特麼能告訴他,到底有何旨意給他?

「裘良,你愣在那里,是要抗旨?」賈珩眸光眯了眯,冷聲道。

身後「蹭」得數聲,數把雁翎刀齊齊半抽于鞘,寒光閃閃,讓庭院中的眾人心頭一跳。

呼啦啦一片,一眾五城兵馬司的文吏、兵丁都是紛紛跪下。

裘良臉色陰沉,拱手道︰「臣,裘良接旨。」

說著,一撩官袍,跪伏于地。

賈珩一展聖旨︰「……五城兵馬司指揮同知裘良,瀆職無能,縱賊為惡,革職待參,著珩以雲麾將軍,提點五城兵馬司常務!」

崇平帝的聖旨,說了三件事,故而這道聖旨其實不是單獨給裘良的,是讓賈珩持聖旨而行事。

「爾等接旨吧。」賈珩面色淡漠,目光冰冷地看著面如土色的裘良,冷喝道。

「臣,裘良接旨,萬歲萬歲萬萬歲!」裘良聲音顫抖說著,只覺手足冰涼,一顆心沉入谷底。

「來人,打了他的官帽,扒了官服,收了官印!」賈珩沉喝道。

不同于文官是以堂印放在公案上,而如五城兵馬司這種武職,是一枚略小一些的小印,被裘良放在腰間的魚袋中。

頓時,蔡權就是帶著兵丁上前,打去裘良的官帽,扒著裘良的官袍,搜撿官印。

裘良面色憤憤,冷哼一聲,就想要反抗,他為武將,豈容如此羞辱!

然而,卻听那錦衣少年冷笑一聲,陰測測道︰「裘良,你要對悍詔使,違逆聖旨?」

依漢律,對悍詔使,而無人臣禮者,斬!

裘良聞言,恍若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動也不敢動,面容上現出屈辱之色,猛然抬頭,怒目圓瞪地看向賈珩,藏在官袍中的拳頭都攥的骨節 里啪啦發響,但身形愣是紋絲不動,任由京營軍卒扒著官袍,搜撿著符印。

蔡權取過一枚虎紐銅印,面色一喜,轉身雙手遞給賈珩,說道︰「大人,給。」

賈珩面色淡淡,伸手接過五城兵馬司的官印,他之所以如此折辱裘良,自不僅僅是為了意氣之爭,而是為了立威!

還有什麼,比將一位前任兵馬司指揮同知拿下,更能震懾五城兵馬司一眾將校、官吏?

再說, 他為了對付裘良,把糞坑都炸了,差點兒淋了一頭,不狠狠削裘良的體面,意氣難平!

「誰是劉攸?」賈珩看也不看裘良,沖著跪了一地的五城兵馬司官吏,沉喝問道。

這時,跪在裘良身後的一個文吏,身形一震,抬起頭,驚駭地看向賈珩,道︰「卑職劉攸,不知大人有何…」

「將此獠拿了!」賈珩沉喝一聲。

頓時蔡權帶著兩個軍卒就是將劉攸按翻在地,這一幕又是將四周五城兵馬司的將校、佐吏嚇得身形一震,將頭深深埋下。

劉攸半邊臉兒貼在冰涼的青磚上,面上現出驚恐,嚷嚷道︰「大人,下官犯了何罪!」

「犯了何罪?指使青皮無賴毆殘應考舉子,如今天子震怒,百官嘩然!」賈珩沉聲說著,道︰「範舉人,看看是不是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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