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秋雨

作者︰落魄的小純潔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魏紫衣醉了,但醉的並不徹底。

試圖咬死蘇陌這樣的威脅,因蘇陌以‘崩斷你滿嘴的牙’這樣的警告導致無疾而終。

秋雨初時還緩,逐漸就激烈了起來。

蘇陌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並未著急趕路,而是領著魏紫衣到了一側的屋檐底下暫避。

雖然一路開著金鐘罩,直接抵達城主府,也沒有什麼問題。

只是卻也沒有這樣的必要。

將魏紫衣放在了台階上稍坐,蘇陌眺望鏢局方向︰

「這場雨來的有點急了,小小跟白虎大概是沒能分出勝負。」

說完之後,沒听到魏紫衣的回應,便回頭看了她一眼。

發現她正坐在台階上,一只手支撐著下巴,定定的看著自己。

蘇陌模了模自己的臉,問道︰

「好看嗎?」

「……不要臉。」

魏紫衣翻了個白眼,然後就皺著眉頭揉著自己的腳踝。

一邊眉頭緊鎖︰「飲酒果然誤事,早知道就不該喝這麼多。」

「你也知道?」

「什麼話?」

魏紫衣嘟嘟囔囔的說道︰

「要不是听到你們喜事將近,著實為你們高興,我豈會如此牛飲?

「平日里,我可是冷若冰霜的落鳳盟大小姐。

「是冷月宮的高徒。

「出門行走江湖,都高人一等的。」

「對對對,你最厲害了。」

蘇陌嘴里全然沒有絲毫誠意,轉而看了她一眼︰

「還疼嗎?」

「還行。」

魏紫衣一邊說著,一邊月兌下了鞋襪,腳踝之處果然已經腫了一片。

她微微皺起眉頭,伸出手來模索,卻只覺得疼痛難忍,不禁求助一樣的看向了蘇陌︰

「我自己,有點下不了手……」

「男女授受不親。」

蘇陌看都沒看她一眼。

「你這分明就是見死不救。」

魏紫衣揉了揉自己的腦門,飲酒之後的眩暈讓她感覺有些難受,腳踝上的痛苦倒是因此消退了不少。

「我若當真見死不救,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蘇陌嘆了口氣,回頭看了她一眼,沉吟之後還是蹲了下來。

冷月宮的女俠,自然沒有裹腳這一說,魏紫衣的腳不大,堪堪一握,放在膝蓋之上,手指拿捏傷處。

魏紫衣靜靜的看著,許是醉意促使,不知有心,或是無心的開口︰

「我的腳……好看嗎?」

「……」

蘇陌莫名的就想到了當日山洞之中的小司徒。

好像當時她也問過類似的話。

當時蘇陌的回答,好像是好看。

如今魏紫衣面色酡紅,眸子里也帶著三分朦朧,隱隱有水潤之色。

輕聲開口,在這秋雨之間,更見迷離。

蘇陌一時一呆,手中下意識的下了兩分力道,疼的魏紫衣‘哎呦’一聲低呼。

「對不住,對不住。」

蘇陌連忙道歉。

魏紫衣就有些委屈的瞪了蘇陌一眼。

蘇陌一時又是啞然︰

「少問一些有的沒的,還好看嗎……不要臉。

「好不好看不說,臭也臭死人了。」

「你胡說!」

魏紫衣頓時不干了︰「我每日浣足,豈會發臭?」

「這腳啊,每天包裹在鞋襪之中,東奔西走,捂了一天,豈能不臭?

「如今好在是在室外,氣味隨著秋風散去。

「若是在室內的話,我怕是當場都得昏過去了。」

「……你,你……」

魏紫衣氣的臉都青了,一使勁就要把腳給拽走。

然而用力之後,腳尚未拿走,就更加的疼痛難忍。

「你安靜一會。」

蘇陌抓住她的小腿,輕聲說道︰

「踏月留仙極難施展,你這一崴腳,傷的可不輕。

「若是不好好處理的話,今後可能會留下跛足的毛病。」

「哼。」

魏紫衣撇了撇嘴︰「那就得多謝蘇總鏢頭,強忍酸臭不堪,為了不讓我以後跛足而付出的努力了。」

「知道就好,多多感恩戴德吧。」

「……好想打死你啊。」

「如此看來你不僅僅得多感恩,還得多努力,少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

蘇陌白了她一眼︰「還想打死我?你還想點什麼?」

「你這人,我傷都傷了,你就不能說點好听的嗎?」

「嗯……什麼是好听的?」

這話倒是難住了魏紫衣,想了一會,卻也無法幻想出蘇陌跟她說一些好听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只好無言一聲長嘆。

蘇陌一邊以內力助她推功過血,一邊隨口問道︰

「你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為什麼會知道問不出什麼東西?」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

魏紫衣一邊微微蹙眉,忍受著蘇陌內力游走于傷處的些許痛楚,一邊說道︰

「我從小到大,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類似的刺殺,早就習慣了。

「曾經也抓到幾次活口,可縱然是用盡了手段,他們不知道也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除了浪費時間之外,一無所獲。」

「嗯……」

蘇陌點了點頭︰「這一切,快要結束了。」

落鳳盟盟內大會,必然是魏家這一系列混亂的終點。

然後兩個人就一時沉默。

沒了那麼多斗嘴的話題,刺客的事情也說了,如今只好听著秋雨,給魏紫衣療傷。

其實蘇陌還是有些話想說的。

但是該怎麼說呢?

直接問魏紫衣,你是不是喜歡我?

所以今天晚上才如此一反常態?

這話問出來的話,魏紫衣又會如何回答?

是落荒而逃?

還是親口承認?

亦或者是否認?

不管是哪一種,蘇陌都感覺自己難以招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實則是心中已經有所認定,縱然魏紫衣否認,蘇陌就信了?

這世上的所有事情,無論是何等心機糾纏,何等的陰謀詭詐。

最難處理的,永遠都是這男女之事。

蘇陌心中想的雜亂無章,魏紫衣實則也不平靜。

喝酒,刺殺,運功之後,體內的酒氣已經被逼出來了不少。

如今也算是神志清醒了許多。

看著低頭給自己揉捏腳踝,推功過血的蘇陌,她下意識的有些羞赧,想要將腳收回來。

卻又有些貪心的舍不得。

當這念頭呈現在心底的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今日這一番牛飲,恐怕絕不是因為高興。

實則縱然是今夜飲酒之時,她也覺得自己其實是高興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酒越喝越多,心中卻越喝越空,讓人恨不能用這美酒將其填滿,卻又宛如無底洞一樣,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反而好像是心都給喝丟了一樣。

到了最後,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喝?

現如今這份舍不得將腳從蘇陌手中抽回的心態涌上心頭,她這才明白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份變化,或許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是從什麼時候?

是從自己以楊小雲為借口,不讓蘇陌多看那些極樂天宮妖人的時候?

還是更早呢?

醒悟之後,魏紫衣卻又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

涌現出來的愧疚,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想要竊取別人的珍寶。

她靜靜的看著蘇陌,眸子里千變萬化,最終存下的,只是點點滴滴的溫柔。

嘴角勾起一剎,卻又旋即消失不見。

不敢想,或者,就偷偷想想。

至少這一瞬間,就這樣就挺好……

秋雨涼,心中卻又莫名的安寧。

只是無論如何的安寧,如何的不舍,伴隨著一聲‘ 嚓’的聲響,原本錯位的骨頭已經恢復了正常。

推功過血,撫平患處的過程並不慢,很快就已經結束了。

蘇陌隨手將她的腳往外推了推︰

「趕緊穿上鞋襪,我總算是能喘口氣了。」

「……你不這般說話,是會死嗎?」

魏紫衣發現,只要這人不開口,就會讓人覺得留戀,只要這人一開口,就讓人恨不得咬死他。

蘇陌抬頭看了看這場秋雨,正要開口,卻又住口,目光看向了街頭。

有人正撐傘而來。

一身白衣,長發垂下,隨著衣袂而動。

縱然是這場雨,也未曾讓她多顯狼狽。

花前語。

蘇陌看著她,她也看到了蘇陌和魏紫衣,步履之間,似慢實快。

「蘇總鏢頭。」

花前語輕聲開口︰「許久不見了。」

「花城主。」

蘇陌老老實實的行了個晚輩禮︰「花城主是來找這不省心的孩子嗎?」

花前語看了一眼魏紫衣,就見魏紫衣正著急忙慌的穿鞋襪。

母女倆目光一對,魏紫衣立刻說道︰

「我的腳扭傷了,蘇總鏢頭幫我正骨。」

花前語一笑︰「多謝蘇總鏢頭了,確實是不省心。」

「……」

魏紫衣看著這兩個人,一時之間咬碎了一嘴的銀牙,為什麼都是這一般的可惡。

「既然花城主來了,這秋雨也逐漸式微,蘇某就先行告辭。」

蘇陌抱了抱拳。

花前語卻輕聲說道︰「蘇總鏢頭且慢。」

「嗯?」

蘇陌回頭看向了花前語︰

「花城主還有事?」

她聞言輕輕一嘆︰「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本就不為人所知。如今關鍵時刻,我若是帶她回去,更是不合時宜。

「今夜還有些亂子,以至于隨身保護她的人,全都被人殺死在了暗巷之中。

「這場雨覆蓋之下,這座城又多了不少的尸體。

「如今還請蘇總鏢頭勞累一番,多走一步,將這丫頭送回城主府吧。」

蘇陌想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好,花城主言之有理,是晚輩疏忽了。」

說完之後,看了魏紫衣一眼︰「來吧,我背你。」

「不用……」

魏紫衣連忙就想要站起來,實在是不想在母親跟前露怯。

可是腳踝雖然已經沒有大礙,如今卻更是行動不得,一腳落地,便如同針扎一般劇痛,立足不穩當即就要摔倒。

不過眼角余光,看到旁邊站著的是花前語,也稍微松了口氣。

結果身體靠上之後,卻又感覺娘親的身體,不知道為何竟然如此堅硬,宛如銅牆鐵壁。

扭頭一看,花前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躲開一邊,站在跟前的竟然是蘇陌。

魏紫衣當即對花前語怒目而視。

花前語卻不看她,只是對蘇陌說道︰

「勞煩蘇總鏢頭了。」

「無妨。」

蘇陌看了魏紫衣一眼︰「讓你娘省點心,別耍小孩子脾氣了。」

說完之後,將她背在了身上。

花前語則將傘遞了過來︰「一把油紙傘,算不了什麼,蘇總鏢頭勞累背你,你幫他打傘吧。」

「那蘇某告辭。」

蘇陌抱了抱拳,帶著魏紫衣繼續朝著城主府走。

魏紫衣趴在蘇陌的背後,忍不住回頭去看花前語。

就見到花前語站在雨中,縱然是沒有雨傘擋住雨水,一身縹緲之間,仍舊顯得那般的月兌俗。

只是當女兒回頭看向自己的時候,她偷偷地豎起了大拇指,眸光之中滿是加油鼓勁之色……

「……」

魏紫衣頓時感覺自己死的心都有了。

回過頭來,重新在蘇陌的背上趴好,這一路卻無言。

轉眼,城主府就已經到了。

門前守衛看到蘇陌背著魏紫衣到來,都吃了一驚。

連忙有人迎上前來,又著人進去通稟。

蘇陌將魏紫衣放下,由兩個人攙扶著,正要告辭離去,黃遠也從里面走了出來。

「見過蘇總鏢頭。」

黃遠連忙抱拳說道︰「蘇總鏢頭蒞臨城主府,還請進來一敘。」

蘇陌看看天時,笑著說道︰

「如今時辰已晚,不便叨擾,等來時有暇,我再登門拜訪吧。」

閑談兩句,相互客道了一番之後,蘇陌轉身離去。

黃遠目送他消失之後,這才看向了魏紫衣︰

「大小姐,您這是……」

魏紫衣則搖了搖頭︰「先進去再說。」

換了兩個丫鬟攙扶著她進了城主府大門,等到大門關上的一刻,魏紫衣立刻說道︰

「爺爺睡下了嗎?」

「今夜事情不少,他老人家尚未休息。」

「帶我去見他。」

「好。」

黃遠也不多說,當即引路領魏紫衣去見魏如寒。

魏紫衣也不去想蘇陌的種種,只是今日蘇陌跟她說的那兩件事情,遠遠要比兒女私情更加重要。

再過一日,盟內大會就要開始。

這時節,自然是大事要緊。

……

……

紫陽鏢局之內。

這一場歡宴果然是被這一場秋雨給澆滅了。

蘇陌回來的時候,院子里的長桌都給撤了。

白虎就暫且放在了他的院子里,福伯臨時讓人給這老虎搭了個棚子。

它也不太挑選環境,老老實實的趴在那里睡覺。

楊小雲房間內還亮著燈光,蘇陌便來到了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片刻之後,楊小雲就將房門打開。

看到蘇陌滿身狼狽,連忙將他拉了進來︰

「怎麼不等雨停了再回來?」

「怕你著急。」

蘇陌抹了一把臉,甩了甩水漬,楊小雲已經取來了毛巾給他擦拭。

手臉上的擦干淨了,楊小雲又看了看他身上的水漬︰

「讓人燒點水,你洗個澡吧?」

「不用了。」

蘇陌搖了搖頭︰「這天氣說變就變,讓他們休息吧。」

他說話之間,坐下來運轉內功,紫陽門的純陽內力,用來烘干衣物,驅寒,絕對是一把好手。

不過片刻的功夫,蘇陌頭上氤氳之氣騰騰而起,身上的衣服已經干爽。

站起身來,就見到楊小雲端來了一杯熱茶︰

「魏家妹子怎麼樣了?」

「遇到了一場刺殺。」

蘇陌一邊接過了茶杯,喝了一口,一邊說道︰

「出手的有三個人,不過都不是魏大小姐的對手。只可惜,她今天晚上喝的太多了……

「飛星劍法亂世飛星這一招,依托在踏月留仙步法之上,本就是玄妙復雜。

「她平日施展,倒是無妨,今夜卻將腳給崴了。」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不禁輕輕搖頭。

練武之人終究也是人。

到底不能將自己給練成一個機器。

更不是玩游戲的時候,一個按鍵下去,技能就發出來了。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自己施展,自己的狀態如何跟武功所能夠發揮出來的威力,本就是牽纏在一起的。

「她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

蘇陌說道︰「我給她正骨,推功過血了。」

「嗯。」

楊小雲聞言輕輕地出了口氣︰「那就好。」

微微沉吟之後,輕聲說道︰

「如今落鳳盟是多事之秋,她遭遇刺殺倒是不讓人意外。

「不過料想,落鳳盟這邊是可以應付得來的。

「小陌……我倒是覺得,你我這邊似乎過于安穩了?」

蘇陌抬頭看了楊小雲一眼,忽然笑了︰

「小雲姐真知灼見,讓人佩服。

「我只要還在落霞城一天,對于暗中之人來說,事情就必然會有波動……

「那小雲姐以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楊小雲認真思忖,片刻之後,沉聲說道︰

「劉鏢頭如今出門在外……」

「是啊。」

蘇陌點了點頭︰「劉鏢頭出門在外,今日福伯說了,這幾日之間他就該回來了。

「可如果他遇到了點什麼事情。

「讓他這兩天,暫時回不來……

「那又當如何?」

「劉鏢頭武功不弱,他們若是想要拿捏,恐怕代價不小。」

「關鍵在于困,而不是在拿。」

「那該怎麼辦?」

「小雲姐今夜可見到了徐鹿?」

「……他去了何處?」

「他往北去了。」

蘇陌笑了笑︰「明日一早,是非如何便有結論,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明天早上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倒是要佩服他們的膽量了。

「如今其他的先不說了,且看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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