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我再跟您確認一遍，這些資料您確定屬實？」
小會議室，坐在首位的中年人，神色沉重的合上了手里的調查報告，隨即嚴肅的問起了鄭淵成。
鄭淵成緩緩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副主任，李副主任當即使勁的點頭說道，「領導放心，凡是報告里提到的內容，我們都有人證和物證存在。
您要是需要，我現在就能讓人送過來。」
問話的中年人緩緩的擺了擺手，他也沒有看說話的李副主任，而是繼續盯著面前的鄭淵成說道，「鄭老，你想好了？」
「想好了，必須朔本清源，清除這些酒囊飯袋和害群之馬。」鄭淵成的回答，那是一點猶豫都不帶有的，「學校那邊也很支持我的這個想法，他們也會清查關于教學方面的問題。」
這讓為首的中年人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微微停頓後方才說道，「好，那我們就按照鄭老你的提議去處理了，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太心疼。
只是關于杜衡的事情，我們還需要開會討論一下，也希望鄭老你回去也再想想，別這麼輕易的下決定。
畢竟你們還是一家教學單位，和學校是不是也溝通一下這個問題比較好。」
說完之後，中年人便有了要離開的架勢。
這時候旁邊的李副主任輕輕的踫了一下鄭淵成，探著腦袋小聲的說道，「鄭老，時間差不多了。」
鄭淵成本想說點什麼的，但是听到李副主任的提醒後，臉上的表情忽然一松，「柳主任稍等，這里有場直播，我想邀請柳主任一起看一看。」
剛剛抬起的中年男人在愕然中，又重新回到了座位，很是疑惑的問道，「什麼直播啊，值得鄭老你也浪費時間去看？」
鄭淵成呵呵一笑，「柳主任看看就知道了。
你放心，這場直播啊，肯定值得你花費一點時間來看。」
說罷也不管柳主任是否同意，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李副主任，「小李啊，你看有杜副院長發來的短信，你按照上面的說明打開直播的畫面。」
很快的，一個直播畫面就在李副主任的操作下，呈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柳主任挺好奇的，歪著頭看向了面前的手機，「我倒要看看，這直播有什麼吸引人的。」
只是看了兩眼之後，柳主任便直接皺起了眉頭，「鄭老，這是你的針灸醫院在做治療的直播？」
鄭淵成笑呵呵的點了下頭，「沒錯，現在最前面做檢查的那個年輕人，就是我剛推薦的杜衡。」
但是柳主任的臉上卻隱隱多了一絲的怒氣，「胡鬧，這是治病救人，怎麼能如此兒戲，做這種嘩眾取寵的事情？」
柳主任的發怒，讓李副主任心驚膽戰不敢說話，但是鄭淵成卻是毫不在乎，繼續笑呵呵的說道，「柳主任先別急，今天要治療的這個患者，又是一例深度昏迷病人，而且直播也是取得了家屬同意的。」
柳主任發怒的神情微微僵硬一下，「你們又要治療植物人？」
「昨天新收的，這會正式開始治療。」
柳主任的怒氣來的快，消散的也快，盯著畫面看了許久之後才說道，「鄭老，這個有把握沒？
上次救醒的那個患者，真不是杜醫生誤打誤撞？」
「誤打誤撞？」鄭老听到這個詞忽然變了臉色，眼神立馬離開了手機屏幕，盯著柳主任問道，「柳主任，你也在醫療戰線工作多年了，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你要是覺得我們杜院長的救治是誤打誤撞，你怎麼不讓別人也誤打誤撞一個看看？」
一見鄭淵成好像是真的動氣了，柳主任也立馬意識到自己剛才用詞不對，微微放低了一點姿態後說道，「鄭老別生氣，是我說話太不嚴謹了。
我的意思是，你們這個杜醫生，他真的已經掌握了救醒植物人的辦法？」
听到這話，鄭淵成這才變的高興了一點，視線也繼續放到了手機屏幕上，「是不是完整的掌握了方法，我不是很清楚。
但是我清楚小杜的性格，他既然敢答應，那肯定就是有把握的，最起碼對于這個病人來說，他應該是已經制定好了一個完整的、有效的治療方案。」
听著手機里傳來杜衡介紹病人基本情況的聲音，柳主任掃了一眼後，對旁邊的李副主任說道，「你給大家也弄弄，讓其他人在手機也能看得見。」
李副主任悄悄的呼口氣，隨即滿臉帶笑的離開座位，幫著會議室的其他人連接直播間。
柳主任看著看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問道，「鄭老，你們要直播治療這個病人的事情，有沒有在此前進行宣傳？」
鄭淵成搖搖頭，「沒有，這是我們王副院長臨時做的安排，小杜也是早上十點才知道有這件事的。」
「王副院長？王承前？他做的決定？」柳主任眼神狠狠地閃爍了幾下。
「沒錯，就他。」鄭淵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前段時間所里情況緊張的時候，他在國外躲清閑不見蹤影；這剛一回國，就給我們搞出這麼大一個陣仗。」
柳主任盯著屏幕的眼球緩緩移動，在視頻的左下角找到了王副院長的半張臉。使勁的盯著看了半天後喃喃道，「真能跳騰啊。」
但是很快的，柳主任的臉上還是多了一絲擔憂。
直播治療植物人，這種事情要是成了，那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但萬一要是沒成，這直播反而會成為一件壞事。
雖然杜衡已經有過一次成功的經驗，但是深度昏迷這種病，誰又能保證第二次就一定能治好？
所以柳主任心中還是有所擔心的，但這時候直播都已經開始了，他也沒辦法叫停。
不過好在這次組織時間短，所以宣傳上肯定是不到位的，而且這還是周一的大早上，估計也不可能有多少人觀看。
這樣一來，即便是出現意外，那麼所造成的影響，應該也就比較有限了。
「那個李副主任，這能看到觀看直播的人數嗎？」
「能，就在右上角。」李副主任很積極，趕忙又湊到了柳主任的身邊，熱情的指出了位置。
柳主任眯著眼楮瞅了一下，536，人數不多。
隨即心情一松，慢慢的靠了回去，準備好好的看看視頻中的杜衡，到底是怎麼治療植物人的。
現在的他，工作中最大的期望，不是自己手底下管著的這些單位和人，能做出多大的功績，他只求這些人能安安穩穩的，老老實實的別出蛾子，就是最好的期許。
只是柳主任剛剛坐好，李副主任邀功一般的在柳主任耳邊低聲說道，「我剛看了我們杜院發給鄭老的短信，上面有五六個直播間的鏈接。
我這是怕大家用手機看著會卡，所以就估模著選了一個人數最少的直播間。」
柳主任身子僵了一下，「最少？」
李副主任根本沒有注意到柳主任的變化，低著頭一邊翻手機，一邊驚喜的說道，「對，就是最少的。
主任你看這個，xx視頻的首都觀察直播間，這觀看人數有三千多人呢，這個舊都報在這的直播間有五千人呢。」
柳主任臉色頓變，心情變的很是復雜，看著視頻的眼神，也變得銳利了起來。
他現在就希望，觀看人數不要再多了，做治療的杜衡，能不如眾望的完成治療，別整出什麼蛾子事情。
「柳主任，我剛剛粗略的加了一下，大概有兩萬多人，在同時觀看我們醫院的直播。
而且好幾家媒體在他們的官網上，也做出了宣傳引流，相信到了最後，應該能有五萬的觀看人數。」
說完這些，李副主任表情略顯可惜，嘆口氣說道，「我們杜院有一千多萬的粉絲，他要是也宣傳引流一下，或者直接開直播，這觀看總人數，怎麼的也能到十萬以上了。
可惜啊，杜院的賬號沒動靜，浪費了一次宣傳我們所的機會。」
李副主任的話里透著惋惜，但是柳主任卻非常的不高興。
尤其是觀看的人數越多，他就越不高興。
而且看著此時已經開始不斷跳出的彈幕，更是讓柳主任不住的皺眉。
「我去，直播治療植物人，真這麼有底氣嘛？」
「中醫雄起，針灸牛掰。」
「之前一個只是運氣好，他不會真當是他治好的吧？」
「現代醫學都不能解決的問題，中醫就能解決了？」
「同意樓上，中醫要是能解決，早就被那些洗腦的棒槌吹的滿世界了。」
「樓上才是棒槌，黑子不得好死。」
「別理他們，靜觀杜醫生創造奇跡。」
「注意觀察，有1450出沒。」……
亂，非常的亂。
支持的，質疑的，直接開罵的，相互對罵的，反正你能想到的，這個彈幕上全都有。這讓本就心存擔憂的柳主任，更加的憂心忡忡。
「鄭老，這個杜醫生這次的治療，會直接產生什麼效果嗎？」柳主任實在是忍不住了，轉頭和鄭老聊了起來，「還是說，就是簡單的扎個針，然後今天的治療就結束了？」
鄭淵成老神在在的看著手機，緩緩說道，「按照上次治療的經驗看，小杜這次應該還是先要做恢復吞咽的治療。
只有患者有正常的呼吸功能，能自主的吞咽，才能調動自身的氣血運轉，逐步平衡陰陽，為喚醒做準備。
至于多長時間見效……」
剛說到這里，鄭淵成忽然眼神就亮了起來，整個人變的精神了起來，「看，快看，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小杜現在扎的就是正會、次白、左鼻翼。
然後……應該上瘤、雙側失音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此時的鄭淵成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手機畫面中，對于柳主任的問題，他似乎已經忘記了。
等到畫面中的杜衡扎完這些針，采用瀉法調整後，再也不見其他動作，這讓鄭淵成慢慢的皺起了眉頭。
而柳主任一看鄭淵成變了臉色，心中 然間咯 了一下，唯一的想法就是出錯了？
但是鄭淵成卻沒有注意柳主任，只是喃喃自語道，「這就完了？
我記得小杜這孩子上次和我說過，治療少年患者的時候，他同時做了益氣血、榮腦絡的治療。
風池、完骨、天柱……這些穴位這次怎麼一個都不扎了？」……
「裝神弄鬼，扎六根針，就能救醒植物人了？」
「我去，這不會是騙傻子吧？」
「我前面就說了，他治好第一個就是運氣。看看現在，已經都不知道該往哪扎針了。」
「病人是植物人，是大腦出了問題，可現在往腿上扎針，這是明著把大家當傻子啊。」
「嘖嘖，靜看一群傻子在這耍寶。」
「撒求不懂，光會帶節奏。」
「看得懂那幾個穴位叫什麼嘛？」
「科普︰針灸取穴分就近取穴、遠隔取穴還有對癥取穴，不一定頭疼就一定在頭上取穴。」
「總結︰本次取穴治療，意在健腦安神、溫陽升提，並刺激咽喉器官，但具體目的看不明白。」……
看著手機上不停閃過的彈幕，鄭淵成 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我怎麼就這麼湖涂呢。
這個患者是經歷過腦出血的病人，和之前的那個因為癲癇而昏迷的患者相比，雖然同屬于深度昏迷，但腦絡明顯要脆弱很多。
這時候要做的，應該是循序漸進，緩慢開導修復，急不得、快不得啊。」
而此時旁邊的柳主任，看著不怎麼變化的畫面，已經慢慢的失去了耐心，而且不時閃過的彈幕，更是讓他開始心煩意亂。
他現在是看明白了，給植物人治療，出意外的情況是不會發生了，但是出現奇跡的可能，好像也根本不可能發生。
那針灸醫院今天的這場直播，除了顯擺賣弄，招致一堆的罵聲之外，好像就沒有任何的作用了。
就這麼堅持了三十分鐘，柳主任實在是看著沒意思，便準備離開會議室。
可也就是這個時候，就見畫面上的杜衡，拔掉了那些不知道什麼用的針。
連同一起拔掉的，還有患者的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