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隨意地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胳膊放在矮案上,拄著臉一眨不眨地看著聞人平心。
聞人平心將手中的小糖人放下,身子前傾,兩個團子托在了矮案上,一臉疑惑地看著蘇北,微微顰眉︰
「怎麼?我的臉上有東西?」
朱紅的黃昏下, 光芒透過窗子打在了她的臉上,蘇北看著這張完美的臉龐,輕輕笑了笑開口道︰
「師弟在看,原來大師姐笑的時候這麼好看。」
聞人平心神情驀然一怔,看著蘇北含笑的眼眸,心中微微有些氣惱,慵懶地伸展了一下玉臂, 而後一把掐住了蘇北的耳朵, 嗔怪道︰
「北北, 連大師姐都調戲?」
蘇北連忙捂著耳朵,笑著看著她。
這一副成熟的面孔背後,或許真的還留存有一絲豆蔻年華的情懷呢,兩種明顯不一樣的氣質在同一人身上出現,並沒有很突兀的感覺,反倒是格外的自然,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美感。
「找師姐來做什麼?」
或許是因為被蘇北的目光打量的略微有一絲不舒服,聞人平心輕咳了一聲,將矮案上的文件收拾好,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似乎想要重新擺出身為大師姐的威嚴,一本正經說道。
心中暗道,自己的這個師弟在自己面前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蘇北順手從矮案上拿起了那杯她用過的杯子, 也沒有什麼避諱,輕輕地喝了一口,隨後便是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那個罐子。
看到這個罐子聞人平心明顯一愣, 繼而接過,放在手心中仔仔細細地端詳著︰
「青紫氣?你在哪里弄到的?這就是你之前所說的那種能將別人體質抽出來的神秘」
蘇北點了點頭,將自己回到劍宗時,所見到的一切全部同她說了一遍。
聞人平心伸出手指輕輕地敲擊著矮案,眸子眯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開口道︰
「你的二師兄最近一直在追查這件事,他的親傳弟子莫名的死去了,對他的打擊不小,這件事正好此次去聖地上告一下聖女。」
「就剩下五天時間了,後天便要出發了。」
頓了頓,又是將矮案上的文件翻開同蘇北開口道︰
「這一次招新大會兩大皇朝的皇帝也會參加,不同以往,時間也是延長了許多。」
「由聖地的那位聖女親自主持,在聖地設置‘天下宗’仙台,由各宗派出合道之下的任何修士上台,第一名的宗門,甚至會由聖地親自頒發‘天下第一宗’的稱號。」
「」
蘇北微微愣了愣,歷屆的招新大會就從來未曾有過皇帝參加,這是屬于宗門之間的大會, 這仙朝湊什麼熱鬧?
難道是終于忍不住了,試圖從宗門中分一杯羹?
「我劍宗也不敢去奢求這天下第一宗的稱號, 只是至少面上不能輸的太難看。」
「你的幾位師兄境界都在返虛巔峰, 小席甚至已經步入了半步合道之境界,雖說機會不是很大,但是至少前十的位置還是要保得住的。」
「到時候你可不要去逞能,听到了沒有?」
「不要認為打敗了那個羅日天,就可以洋洋得意自滿,他的那種實力甚至都沒有資格登上仙台!那個仙台上可絕對都是這天底下修為戰力最為高深的家伙」
蘇北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
傻子才會去上仙台,自己什麼水平自己也清楚的很,戰個羅日天都差點全身經脈爆掉,更何況這些在返虛不知道呆了多少年的老家伙?
聞人平心見他毫不猶豫地樣子,一臉的狐疑,他不會到時候真的去逞能吧。
對于這些師兄弟而言,自己唯獨對蘇北的感情濃烈,又怎麼忍心看他去受傷?
本著女性多疑的天性,聞人平心抬起了手開口道︰
「那我們擊掌!」
蘇北怔了怔,繼而唇邊浮出了一抹極其好看的微笑,自己的這個師姐某些方面確確實實還有著一絲孩子氣?
痛快地伸出手掌在她的掌心處一拍,兩掌相擊,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
「師弟答應你,保證不會去上去逞能的!」
聞人平心一臉微笑,這還差不多,抬起頭看看夕陽已經近乎落下,猶豫了一下,紅潤的嘴唇微微蠕動︰
「要留下來吃個飯嗎?」
這一句有些隨意的話卻是直擊蘇北的心,恍惚之間有些在這黃昏中感受到了溫暖,似乎在聞人平心這里,蘇北再一次找到了家的感覺。
心中思索了一下,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道︰
「不了,謝師姐,師弟的徒兒已經在不劍峰給徒兒煲了粥。」
「」
聞人平心的眼波一凝,而後微微一笑,隨意地揮了揮手,便是繼續低頭翻看著矮案上的各種文件。
待到蘇北走後,她起身,似乎渾身的疲憊在這一刻涌了上來,慵懶地躺在了錦塌之上,枕著雪白的玉臂,修長的玉腿輕輕地蹭著,方才特意在蘇北面前擺出的威嚴頃刻間消失不見。
望著最後一絲的落日余暉,听著耳畔傳來劈里啪啦的火盆燃燒的聲音,久而化作一聲喃喃︰
「北北也有徒兒了啊」
墨離同蕭若情坐在草堂的院落,蕭若情已經是穿戴整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那口大鍋,肚子中還傳來一絲絲聲音。
蘇北的聲音出現在了草堂的院落,墨離的眸子瞬間便是亮了起來,隨後便是從那鍋粥中盛出來了一碗,殷勤地遞到了蘇北的身前,開口道︰
「師尊,喝粥。」
蘇北笑了笑,端過粥,在冬日中冒著熱氣,輕輕地吹了一口,笑道︰
「離兒的手藝真不錯,之前的餃子也很好吃。」
墨離淡笑著看著蘇北,有些期待地看著他將粥抿了一口。
「謝師尊夸獎,徒兒最近正準備吸收這顆造化丹呢。」
蘇北舌忝了舌忝嘴角的殘渣,點了點頭道︰
「你已經築基了,確實是可以好好地吸收造化丹。」
也不知道這一次二徒弟吸收造化丹,能讓自己的修為突破到哪種地步。
看著自己的師尊就好像沒有看見自己一樣,蕭若情嘴角鼓氣,將手中的碗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徒兒吃飽了。」
蘇北一臉懵地看著蕭若情就這麼朝著自己的屋子跑去,又是回頭看了一眼墨離,她正低頭,默不作聲的吃著碗中的粥。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她們才能和平共處呢?
「徒兒你先在這里吃著,為師去看看你師姐,她又鬧別扭了。」
說罷放下碗,起身便是朝著蕭若情的房間走去。
墨離的余光淡淡地看著蘇北離去的身影,輕輕地舌忝了一下朱唇,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寒冬中有絲絲哈氣從她半張的檀口中逸散出來︰
「師尊,今晚做個好夢呀。」
「」
蘇北朝著敗家大徒弟追了過去,蕭若情正坐在床上,似乎是听到了蘇北進來的聲音,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桃腮泛紅。
「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坐在她的床上,看著敗家徒弟背對著自己,蘇北開口道。
看著她似乎沒有什麼反應,依舊是低著頭,白皙地小腳放在錦塌之上,輕輕地蜷著,幾只玉趾不斷地前後動彈,蘇北苦笑了一下︰
「你們都是為師的徒兒,為師心中又怎麼能單獨地偏向一個人呢?」
「你是師姐,未來還會有師弟師妹們,就這樣做表率的嗎?」
「」
蕭若情听著蘇北既想是勸說,又像是安慰的話,嘴角囁嚅了一下,自己又不想當他的徒弟。
不過既然他都親自追過來了,那就給他一個面子吧!
蕭若情轉過來,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蘇北,輕輕開口道︰
「徒兒知道錯了。」
谷
也許是因為剛沐浴過,蘇北能聞到她身上的那一絲絲好聞的香氣,縈繞在自己的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夜風吹拂,不劍峰的一切陷在黑色的夜幕之中,房間中燭光搖曳。
空氣中逐漸地傳出了一絲曖昧的感覺。
「師尊能不能把肚兜還給徒兒。」
听著蕭若情的輕聲呢喃,蘇北看著眸子中滿是幽怨之色的蕭若情,起身一臉‘疑惑’道︰
「什麼肚兜?為師什麼時候拿了?」
「徒兒你不能因為丟了肚兜,就賴在為師的頭上。」
蕭若情山巒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恨恨道︰
「是那個穿過的」
「」
蘇北好像沒有听見一般,背負著雙手,自顧自地朝著豬圈走去,隱隱約約還能听到蘇北的小聲嘟囔︰
「果然晚上就不能多吃飯,吃得多了就想要睡覺」
「」
夜還在繼續,仿佛無有終止,月華如水般影影綽綽。
墨離的嘴角露出一絲病態的微笑,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那把匕首,刃鋒磨得光寒,在月色下閃著刺目的雪白。
透過窗子能看得見自己的師姐躺在錦塌之上,呼吸的很均勻,只是緊皺的黛眉似乎在訴說,她在夢中回憶起了些許不好的回憶。
「看來這個一夢的效果很不錯呢」
墨離咬著薄唇,月色下眸子盈盈地,臉頰兩側升騰起了一絲紅暈。
今夜她破天荒地化了一次妝,銀色的睫毛眨著,素手輕輕地在滿頭銀發之上插上了一模一樣的兩根銀色步搖。
邁著步子便是朝著蘇北的豬圈走去。
咯吱——
門開了,修好的豬圈大門有些噪音,墨離小心翼翼地向里面張望著,床上的人影似乎睡得很熟。
月光映進了未拉簾子的房間,在地面上恍恍惚惚,若水般波瀾晃蕩。
繼而,便是一陣細細簌簌地聲音,一件月色襦裙輕輕地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一雙修長光潔的玉腿。
兩條美腿擺著優雅的姿態,矜持地輕輕靠在一起,玉足在月色下反射出微弱而奇妙的光澤。
挺拔的小腿和小巧玲瓏的踝骨線條明快,輕盈俊朗,腳踝後部跟腱兩側自然形成的凹陷十分柔美嫵媚,散發著含蓄的意味。
踏踏——
邁動著輕輕地腳步,玉足腳心側的那根筋繃得緊緊的,正好踏在月色朦朧之中,腳心的皮膚顯得特別白晰細女敕,依稀可以看到皮膚下面那幾根縴細的靜脈。
墨離的眸子中倒映著蘇北的面龐,檀口微張著,輕咬著一根手指。
一頭銀發散下,勾勒著完美的曲線。
而後她輕輕地解開了帶子,淺月色的布料掉在地上,打在了月華的陰影中。
墨離看著眼前的人,看著他好看的眉眼,玉手中拿出了那把匕首,月色下照的森然。
「師尊,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為什麼要這麼溫柔?為什麼要對所有人都這麼溫柔呢?」
她伸出素手輕撫著他的面龐,看著蘇北皺著的眉,好似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事。
皎潔的月光下,她就這麼望著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四唇相接,鼻息間有些灼熱︰
「你是我的,也只是我的。」
「徒兒不能忍受別人擁有你所以師尊」
「你的一切,你的一切只能屬于徒兒。」
「」
在墨城自己吻了他,他身邊的女子實在是太多了,自己面對這個男人也不知道對他究竟是愛還是恨?
愛到極致便是恨,或者說恨得極致是愛?
恨他的那一劍穿心,恨他的不顧一切,又恨他單單只是殺了自己,也恨他從始至終都未曾對自己說過一句對不起。
「徒兒知道心中的這種揮之不去的病態就是心魔。」
「似乎心中除了師尊之外,徒兒已經一無所有了。」
「既然徒兒不能得到師尊,不能得到唯一的師尊」
「」
墨離將蓋在蘇北身上的錦被掀開,耳畔紅著,輕輕地解開了蘇北的衣襟,嗅著獨屬于他的味道。
輕輕地舌忝了一下匕首,匕身映照著她的嘴角,弧度越來越大,似乎在狂笑,笑中又帶著自己說不清楚的意味,一滴淚流了下來。
身上最後的某件布片被丟了出來,掉落在在了地上。
窸窸窣窣——
月光遍灑,如鏡水蕩,隱隱約約似乎能听見一聲聲壓抑的呢喃︰
「師尊,你終于是屬于徒兒了」
「」
紙窗浮呈水白,落雪簌簌,月光漸漸,幽慢。
不劍峰的臘梅花盛開了,夜色飄香
豬圈後的那一片桃樹輕輕地搖曳,遮擋著其中的聲音。
月色下,一名滿頭白發的女子,耳畔滿是紅暈之色,眸子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那根迷迭魂香。
感受著紫衫之下,新換的肚兜傳來的細膩觸感,輕輕地舌忝了一下朱唇。
「今夜過後,師兄就只屬于我了!!」
似乎是在對自己打氣一般,單無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朝著豬圈走去。
只是步子邁了一下,又是收了回來,俏臉滾燙,雙手捂著緋紅的雙頰。
自己真的要這麼做嗎?
如果如果師兄突然醒來了怎麼辦?
如果迷迭魂香的效果不好怎麼辦?
如果
緊緊地咬著薄唇,單無瀾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做出一個什麼表情,靜靜地坐在桃樹下,望著月色。
伸出手撿起一片血色的臘梅花瓣,看著上面的花瓣,輕輕地捏起一片,自言自語道︰
「去!」
「不去!」
「去!」
「」
單無瀾起身,臉頰中一臉的堅毅之色,輕輕道︰
「去!」
單無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起身便是朝著蘇北的豬圈走了過去。
月華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