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遁地,移山填海。
這八個字讓張執象瞪大了眼楮,他無法想象這是個人之力能夠做到的事情,他認知當中的修行可沒有這麼高……
吃過晚飯,張永煥便去打坐了。
張執象則去屋外站樁,讓大防風幫自己糾正姿勢,可練了一個多時辰,沒有一次站樁能夠超過兩分鐘的,相反,因為雙腿的酸軟,他連站樁的姿勢都保持不了,已經無法再練了。
雖然只是五歲的孩童,可這依舊讓他有些沮喪。
陪大防風坐在外面,他問道︰「大防風,我是不是沒有練武的天賦?」
大防風點頭。
嗡聲說道︰「小師叔祖筋骨普通,性格也過于柔和,不適合練武,特別是習練八極拳,永煥師傅應該教你太極拳的。」
張執象想了下,知曉四叔的苦心。
他性格其實是有點懦弱的,畢竟前世身體不好,不喜歡與人爭執,也怕與人爭執,這一世雖然開朗了些,但依舊不夠堅韌。
「八極拳就很好。」
本來打算休息了,張執象卻又咬牙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擺出了拳架,他已經下山了,入了這塵世,該有自己的擔當。
大防風看張執象的眼神多了絲贊許。
忽然,他耳朵微動,轉頭朝斜上方瞥了眼,那個瓷女圭女圭般的小姑娘驚愕了下,便關上了窗戶。
「被發現了?」
王源之正在算賬,見女兒慌張的樣子便含笑問道。
小姑娘穿著白衣紅裙,明秀妍麗,卻又冷傲如天山雪蓮,今天這個打扮其實還是收斂了氣勢的,作為王源之的獨女,也是王家這一代唯一的一個女兒,自是從來不用遷就別人的。
這一次特意被父親帶出來,只為了結交一個小道士,她不太懂。
「是那個巨人發現了我。」
「爹。」
「他是耳順境的武夫嗎?」
王源之添了下墨,一邊記賬一邊說道︰「至少兩年前他下山的時候還不是,否則許家老三便已經死了。」
「許家做生意不講究,跟著西羅人一起做奴隸貿易。」
「十年前他們襲擊了切諾基人的好幾個部落,抓了一批女奴,其中就有大防風的部落,因為大防風的巨人體型,認為價值更高便打算運回來販賣。」
「結果被他僥幸逃月兌,又得天師府收留。」
「麻煩自然就來了。」
「五年前大防風開始下山活動,一共找許家報過三次仇,兩年前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負責商洲奴隸貿易的許老三被殺到了身前十步。」
「說是十步,對于大防風來說,也就是兩步而已。」
「最後被許家大供奉給攔住了。」
王絳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忽然說道︰「爹,那個人挺呆的。」
王源之輕輕一笑,說道︰「收到的情報可不呆,御前大太監黃錦上龍虎山頒旨,在等候葭管飛灰之時,見張執象身無修為卻能夠同于天地。」
「漫步出亭,風雪自避。」
「這可是仙人氣象。」
王絳闕不以為意,她天生聰慧,今年雖然只有七歲,但卻比一般孩子早熟太多,她不理解的是父親為何如此看重此人。
「時代變了,爹,大防風那種巨人都敵不過火器,修為再高又能如何?」
「時代的確變了。」
王源之蓋上賬冊,臉色肅穆的說道︰「天師府傳言,其他修士也已經佐證,大寒之前有大暑,接下來,是修仙者的時代。」
「個人偉力可能會達到我們無法想象的程度。」
「我們王家自是用不到你來聯姻,但這些年我總要帶你看看這天下英杰,好讓你自己來挑。」
「今日帶你來看第一個,也是最合適的一個。」
「不妨多看看再下決定。」
王絳闕點點頭,「哦」了聲,卻沒有了下文,她雖然早熟,但畢竟年歲還小,對這些事情不怎麼上心。
她在意的始終是父親的態度。
父親對張執象太過在意了,她知曉父親的眼力,王家崛起不過這二十年的事,由大伯和父親白手起家創下了偌大的家業。
從人參起家,成為藥業巨賈,進而衍生百業。
王家多有錢他們自己都算不清,朝廷如今一年稅收計入戶部太倉的白銀不過二百余萬兩,他們王家的兩千料海船往返一次北商洲,帶回來的人參就價值上千萬兩,雖然每兩年才往返一次來收貨,但王家也不是只有人參生意。
這些年運作人參商品價格,人參從嘉靖元年的每斤1錢5分銀子的價格,已經到了每斤3兩銀子的價格,可依舊不夠,單純賣人參,賺不了什麼錢。
但將人參制作成養生治病的補品來賣,就可以了。
王家每年進項足有上千萬兩,家族總資產更是難以計數。
相對而言,雖然朝廷戶部太倉入銀不到實際賦稅的十分之一,加上物料什麼的,大明一年其實能有七八千萬兩的實際財政收入。
但朝廷可支配的錢就那麼多。
他們王家實際上的比皇帝有錢多了……
王家這麼有錢了,卻還是只是徽商新貴,僅在徽商四大家中排名最末。
許、汪、吳、王。
這四家哪個每年沒有上千萬兩銀子的營收的?其中許家掌控整個東南海的武裝霸權,十多萬海盜全听許家的,每年過路費不知道要收多少,全球奴隸貿易許家更是佔了四成。
那才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每年滿世界的挖金搶銀,最後不還是要來大明買商品?大明每年流入的白銀上億兩,偏偏朝廷窮得叮當響,海禁禁了這麼些年,禁到江南徹底失控。
大明兩京。
順天府是朝廷的,應天府,已經是商人的了……
當年正德帝在寧王叛亂後,為什麼執意要王陽明將抓到的寧王放了再抓一遍?為什麼?他哪里是要玩,他是要帶著大軍橫掃江南啊。
結果是什麼呢?
自然是被文武百官按下去了,然後正德帝強行南巡至應天府查賬,結果連皇宮都進不去,只能住在太監家里,出門釣個魚,便落了一次水,約見王陽明和楊一清密談三天後,又落水了,接著就強制被帶回順天府治病,想換醫生都換不了,被強行病死……
皇帝?皇帝是什麼東西?
從實際出發。
他們王家其實對皇權沒有多少敬畏,更沒有送女兒進宮的打算,他們根本看不上皇後的位置,畢竟世界那麼大,大明才多大點地。
若是願意去海外墾荒,萬里國土也不是佔不下來。
但那沒有意義。
西羅人心狠手辣毫無底線,滿世界的搶奴隸種植挖礦的墾荒,賺的都是辛苦錢,產的物資,挖的金銀,不還是都要運到大明來?世界上還有哪個市場能夠消化這麼多東西不成?
說到底也是西羅人沒有辦法。
他們正常做生意,在商洲賺不到錢,便只能搶了,可也效果有限,殷地安人雖然大多數都是松散部落,可也有幾個國家的,瑪雅、阿茲特克、印加,他們才有海量的財富存量。
遺憾的是,西羅人打不贏他們……
或者說,戰事進展非常焦灼,西羅人只能看著殷地安人所擁有的海量黃金、白銀流口水,而大明的商隊一次又一次滿載而歸。
全球貿易的野性和自由,財富的爆炸。不論王絳闕怎麼看,這都是商人的時代。
可為什麼爹偏偏說是修仙者的時代呢?
明明只是個呆呆的小道士……
(PS︰人參價格在歷史上起飛是萬年中期開始,明末也才十多兩銀子一斤,到了清康熙年間,也就翻了兩千多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