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開炮啊。」
就在張執象他們趁著夜色遠去的時候,長江之上停留著一支艦隊,楊昭用望遠鏡看著張執象他們整軍,很艱難才抑制住動手的想法。
畢竟碼頭那邊還有上十萬百姓看著,這個時候動手的話,局勢就完全炸裂了吧?
「王家的船已經疏散了,沒有想到他們是走陸路北上。」
「楊爺,現在怎麼辦?」
汪家軍這一營的營指揮汪虎泉說道,汪家百年家業,家生子自然不少,汪虎泉就是汪家老爺的心月復,擔任營指揮已經有十余年了。
這兩天,他們的艦隊一直停留在碼頭下游的五里處,隨時可以攔截王家的船。
從朝廷那里拿了三百門火炮,自己也有五十門火炮,加起來三百五十門,在水面上他們是有絕對優勢的。
可走陸路追擊的話,他們的準備就不如王家那邊齊全了。
帶著火炮也走不快。
「不急,留一部兵力在這,盯著王家的船,只要敢出來,立刻擊沉,沒有船過江,張執象就逃不出江淮。」
「南京那邊已經動手,他跑不了的。」
楊昭明白這一仗該怎麼打,但汪虎泉更擔心的是汪養浩的安危,其他軍隊可不會在乎汪養浩的生死。
「放心。」
「他們不會那麼簡單被包餃子,總要嘗試過江突圍的,亦或者是重回水路,我們才是他們真正的決戰對手。」
「只要能打贏,浩兒就是安全的。」
楊昭很明白怎麼做才能真正救下汪養浩,他拿出地圖看了看,說道︰「走吧,去揚州,扼住了揚州,再看張執象是往北還是往東,我們都可以伺機而動。」
「一千嫡系,兩千義軍,戰斗力再強,也只能被困在江淮,慢慢磨死。」
這場仗並不復雜,楊昭下達命令之下,艦隊留下五艘戰船便大部隊順江而下,開往揚州,等待著陸上的戰局變化……
……
這是一場運動戰。
但卻不能以輕騎突圍,因為做不到,江南水網密布,你往北走得過好幾條河,別的不說,出了南京北上三十里就有一條滁河,如果不是他們可以架設浮橋,這條幾十米寬的滁河都不好過。
更別說其他大河了。
如今黃河雖然走的是奪淮入海的線,但卻依舊有部分北流,從開封開始分岔,天津、濟南、開封、徐州一線同樣水網密布,灘涂遍地。
因此。
在失去制河權的情況下,最好的路線是從淮安附近穿過,往青州方向而去,出南直隸地區後,南京這邊的控制力就要大大減弱,到時候面臨的追堵會少很多,他們也能夠有自己的補給點。
而非像現在這樣,幾乎等同于是在敵境穿梭,孤軍深入。
可過走淮安,依舊要穿過淮河。
此時黃河奪淮入海,淮安附近的河道寬約千米,河水茫茫宛如大海一樣。
所以,這條路還是走不通。
「必須打掉汪家軍,否則怎樣都繞不過去。」
半夜,走出三十余里,過了滁河後才背河扎營,等天亮後再行軍,士卒們要抓緊時間休息恢復體力,張執象他們則在討論該如何打。
徐丁的意見還是這個,不解決汪家軍,他們不可能突圍。
但怎麼誘使汪家軍上岸是一個大問題。
王源之點了點地圖,說道︰「現在指揮汪家軍的是楊昭,此人雖然只是正德年間的舉人,但卻頗有計謀。」
「我們雖然有汪養浩在手,可誰都清楚,只有打贏了,他們才能將汪養浩救回去。」
「楊昭輕易不會上岸。」
「除非……他不上岸我們就要跑了,他才會冒險一試。」
王源之的分析切中要害,可具體如何打,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將領,看向徐丁,徐丁在那邊冥思,俞大猷則出聲道︰「我或許有一計。」
「快說說。」
張執象倒是很期盼的,見小天師如此信任自己,俞大猷心頭再次一暖,他認真的指著地圖說道︰「楊昭必然以為我們會沿江而行,找機會換水路北上。」
「畢竟我們如果不過河,或者換水路。」
「最遲天亮,南京的追兵就會趕上我們,揚州離我們150里,明日午時也會趕到,鳳陽離我們240里,最遲後日抵達,廬州離我們260里,也會後日抵達,淮安主防守,會堵住東北角,倒是要慢一些,可我們不能直接往東邊跑,被堵在江岸的話,就只能強行渡江突圍了,汪家軍會給我們迎頭炮擊的。」
「所以。」
「天亮之後我們往西北走,讓他們誤以為我們要擊敗鳳陽軍,140里外的就是池河,經池河北上,繞行開封去京師,他們的艦隊就追不上我們了。」
「得知我軍動向,楊昭必定帶汪家軍疾馳鳳陽,要攔在我們前面。」
「但我們只是假意往西北而已。」
「我們的真實意向是……往東。」
徐丁听完,他消化了一下,問道︰「所以,我們還是走淮安?」
俞大猷搖頭,說道︰「不,走不了,朝廷的水師可不光只有汪家軍這一部,還是許多正規水師的,他們只是沒有那麼多火炮而已。」
「淮安是重鎮,是有水師鎮守的,我們還是沒有辦法渡江。」
「我們真正要去的是……揚州。」
「只要把汪家軍甩在後面,守義先生應該是有辦法為我們準備好船的吧?我是說……海船。」
是啊。
北上可不光可以走內河航運,還可以走海運的。
但是。
王源之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把許家得罪死了,走不了海路的。」
俞大猷卻固執的繼續問道︰「我是問守義先生能不能準備海船。」
王源之皺眉。
張執象卻是懂了,他拍了下手掌,驚喜道︰「俞將軍是說,我們只要有這個可能,汪家就坐不住,他不可能將汪養浩的生死托于許家之手。」
「所以必然竭力趕來追堵我們。」
「而南下最快的路線是要走芒稻河的,芒稻河河道最短的地區才百米河寬……」
俞大猷點了點頭,說道︰「沒錯。」
「楊昭不可能上岸,我們只能在河道最窄的地方,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如果能夠殲滅汪家軍,繳獲戰船和火炮。」
「此次北上,將再無阻力。」
俞大猷說得鏗鏘有力,崔文听得眼中光彩連連,直夸了好幾聲,徐丁則憂心道︰「計劃很好,可是我們要怎麼才能一直牽著他們跑呢?」
「中途但凡有一次被阻,我們的計劃就要泡湯。」
「實在太凶險了。」
俞大猷沒有說話,而是張執象開口問了句︰「如果不這麼打,我們還有什麼辦法?」
徐丁張了張嘴,也說不出其他辦法來。
王源之抽了口煙,說道︰「既然沒有辦法,就只能這麼打了,好好休息吧,天亮,戰爭就開始了啊……」
(PS︰鳳陽在西北,淮安在東北,廬州在西邊,揚州在東邊,南京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