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信箋,將東西收納好。
張執象也覺得該出山了,他這些年都沒有離開過張家村,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只听父親說過這些年日新月異,世界有了極大的改變。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百川提著一掛臘肉回來了。
顯然,這是他上午的戰績。
明朝的物價很奇特,豬肉一般12~15文一斤,牛肉卻只有10~14文一斤,羊肉、雞肉則都是13~15文一斤。
因而豬肉反倒精貴一些。
這掛臘肉倒不是賭資,而是獎品,張家村的村長也是個麻將迷,這幾天辦了個小比賽,第一名的獎勵就是這掛臘肉。
听老爹哼著小曲,張執象笑道︰「爹,趕明兒,我讓皇上舉辦一個全國大賽,您也去拿個全國冠軍回來?」
「喲,好主意!」
張百川眼楮頓時一亮,他不喜歡賭錢,就喜歡打麻將時的斗智斗勇,喜歡這種充滿運氣的游戲。
麻將這些年確實已經風靡大江南北,存在玩家基礎,見老爹有興趣,張執象也點頭答應了,左右也不費什麼事。
有完整的賽事體系,把麻將引向競賽,民間賭博也能少些。
吃過午飯,張執象就將自己築基成功的事情告訴了父母,雖然早知道兒子很厲害,但得知兒子已經踏上長生路後,兩人還是很感慨的。
張百川是豁達之輩,當即唱了首三豐祖師的《上天梯》。
「大元飄遠客,拂拂髯如戟,一曲上天梯,可當飛空錫。回思訪道初,不轉心如石,棄官游海岳,辛苦尋丹秘,舍我亡親墓,鄉山留不得,別我中年婦,出門天始白,舍我丱角兒,掉頭離火宅……」
雖是悲愴之詞,卻也唱出豪邁之感。
張符氏倒是垂了兩滴眼淚,他們作為父母的,陪伴孩子總有盡時,而自家孩子已得長生,只盼孩兒長生路上,不要孤寂才好。
「行了,行了。」
「三豐祖師不也活得好好的嘛,有什麼好擔心的。」
張百川還是懂妻子,將張符氏一頓好哄,便岔開話題,說些開心的,他問道︰「安平啊,我听說你嘉靖六年就給王家下了聘禮來著。」
「咋地,這回出山,去王家把媳婦娶回來?」
說起兒子的婚事,當媽的可就不困了,立馬來了精神,一旁的張靜篤也是咳了咳,然後坐直的身子,表示自己的存在。
張執象直接一個崩指,打得少女啊嗚一聲。
他這才說道︰「爹,些許玩笑,又做不得數,再說,兒子現在才十六歲,都沒及冠呢,哪有那麼急著成婚的?」
張符氏听了可不依,反駁道︰「這鄉里,十五六歲就成婚多了去了。」
「娘打听過了,你們這些修道的,但凡築基了,成婚就不妨礙修行的,你要是看不上王家的姑娘也沒事,娘看翠翹就挺好的。」
「哦,對了,年前皇上派那個黃太監又過來了。」
「送了一張庚帖。」
「娘看這意思,皇上有意招你做駙馬呢。」
想起這件事,張符氏起身回房,將那張庚帖拿了出來,庚帖上書「永淳」二字,就生辰八字來看,這位永淳公主比張執象大兩歲。
嘉靖只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
姐姐在嘉靖四年病逝,也就是說,如今他只剩一個幼妹了。
這也是當朝唯一一位公主。
張符氏只覺得我兒是仙人,天底下的女子沒有不能娶的,張百川卻明白,張執象的婚姻還是得要有政治考量的。
如果張執象打算入世做些什麼的話。
張執象也有些撓頭,沒有想到他大半年沒有下山,嘉靖還送了這個給母親,想了會,他說道︰「陛下總不至于勉強我,我到時候去京師再給陛下解釋吧。」
張符氏點頭︰「也好,總要挑個你喜歡的。」
張百川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看著兒子如今已經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了,有些感慨的說道︰「多陪你母親幾日吧。」
「嗯。」
……
哪怕外面事再急,張執象也不能立刻離開,古話講,父母在,不遠游,他雖然「游必有方」,但一年到頭本來在家中的時日就短。
好不容易修行有了一定成就,可以放松了,自然要在家多待些日子,陪陪父母。
不過第二日,嘟嘟就喊著要去鎮上玩。
張符氏很喜歡老天師的這個孫女,就跟看自家女兒一樣,自然是讓張執象陪她去,正好王翠翹也要回到醫館里去,白日去玩,晚上回家就是。
張家村到上清鎮,大概有十五里地的路程。
張家有馬,來去倒是方便。
張執象上次去京師的時候,張符氏就曾給過他50兩銀子,這表明張家其實是小有資財的,其實整個張家村的生活都還不錯,因為這里沒有盤剝。
官府也不敢亂收稅,亂征徭役。
僅按照每畝地0.03石的田賦,日子不要太安逸。就算是佃戶,鄉里鄉親的,基本上都只收兩成租子,日子比外面的自耕農舒服多了。
嘉靖年間一匹馬也不貴,就15~20兩銀子,戰馬、寶馬另算。
張家只有兩匹馬。
張靜篤自然要跟她的安平哥哥一匹馬,兩人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平日里最是親密,天真自然的姑娘也不在意什麼男女大防,只覺得跟安平哥哥一起玩就很開心。
「再快點!再快點,唔——飛起來咯。」
她仗著功夫好,站在馬背,雙手張開,玩的十分開心。
待玩夠了,往前一躍,落入張執象懷里,嬌憨可愛的說道︰「安平哥哥,等會給我買冰糖葫蘆吃好不好?」
「好,都依你。」
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她便傻傻笑著。
王翠翹落後半個身位,看著兩人的互動,這麼些年,她到底還是發現了一些規律,張執象對待張靜篤和雨水這樣的姑娘時,總是特別寬容有耐心。
而對待她們,卻是另一番樣子。
王翠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被嫌棄是應該的,可王絳闕那般尊貴到天上的小姐,張執象其實也沒有太多心思,哪怕王家幫了那麼多,他心中始終存了一份警惕。
別人不清楚娶了王絳闕是什麼概念,王翠翹可是無比清楚的。
許青麝厲害吧?
同樣是豪商家的嫡女,但卻天差地別,因為許家不可能因為許青麝給出多少家產,而王絳闕不一樣,王源之只有她一個獨女。
王家有一半,是王絳闕的啊……
也不知道張執象是如何想的。
「翠翹姐,最近醫館如何?」
王翠翹有些走神,沒有想到張執象主動向她問話,她啊了聲,才說道︰「哦,還行,就是這幾天有一個奇怪的病人,肚子脹得跟懷孕似的,絞痛無比,怎麼也治不好。」
「針扎下去的時候有效,不痛了。」
「可一拔出銀針,疼痛又會復發,我試了好幾次,結果某一次下針的時候,隱約听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叫我別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