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女真一貫知道火炮威力的。
皇太極打天下的時候,也是想盡辦法劫掠鑄炮匠人,只要腦袋還正常,都明白大炮在戰爭當中的重要性。
滿清吹噓弓馬打天下,那是騙人騙己。
畢竟制造火器的終歸是漢人,滿人是不會這玩意的,不把火器禁了,就滿清從建立開始,就沒完沒了的起義,早就把它推翻了。
歷史是驚人的相似。
愛新覺羅氏沒了,王杲這個歷史上努爾哈赤的外公,也看明白了火炮的重要性,哪怕建州如今還在恢復重建階段,他就開始布局謀求火炮了。
在這個火炮射程不超過3里的時代,新型的紅衣大炮,擁有8~10里的射程,無疑是神器般的存在。
王杲對紅衣大炮的渴求是極為熱切的。
「不能讓建州女真拿到紅衣大炮。」
「南京和晉商還有墨教,不論他們以後會不會喪心病狂的將最先進的火炮也給建州,至少現在不能讓建州得逞。」
「我去解決多貝台。」
但凡了解滿清那段歷史,正常人都會有應激性創傷綜合癥,張執象不打算給多貝台揚名的機會,準備親自出手。
可他剛準備動身,已經有人先沖上紫金山,朝多貝台發起進攻了。
「這……」
他準備等一會,遵守武德,但王直卻說道︰「要去的話,直接去就可以了,紫金山守擂,可沒有規定挑戰者數量的。」
他們兩句話的功夫,已經有十多人沖上紫金山了。
千兩黃金,在大明可以換六千兩白銀,在西羅人那里,可以換一萬兩白銀,這對于許多人來說,都是可以舍命一搏的富貴。
多貝台也是知道這個規矩的,所以他並沒有說什麼。
而是怒吼了一聲,似乎在向所有人宣戰,待第一個人沖到近前,那人試探性的刺出一槍,卻被多貝台猛的抓住槍桿一拉,那人便來不及松手,被帶得飛起。
多貝台上前一步,一拳打出。
的一聲。
竟然是直接將那人的胸膛打穿,鮮血四濺,頓時給挑戰者們潑上了一盆冷水。
沒錯,想蟻多咬死象,那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命。
其余挑戰者頓時腳步一滯,等了一會,等大家都沖過來,才有人大喊一聲,數人一齊攻去,多貝台的確只抓住兩人,扭斷了脖子,但其他人的刀槍刺在他身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不過是他身上多了些白點而已。
此人竟有一身刀槍不入的硬功。
圍攻的幾人當即大驚,明白絕無戰勝的可能,頓時四散而逃,可多貝台哪里會讓他們如此輕松的撤離,隨手便抓住兩人猛的一扯,便扯下兩只手臂。
斷臂的兩人痛苦嘶吼,但卻頭都不敢回,亡命狂奔。
而提著兩只手臂的多貝台也不追擊了,而是大口的啖肉起來……此情此景,本來還有幾位拿著火銃、弓箭的,頓時收手離開,還有兩個想著下蠱下降頭的術師,也立即收了法,不敢惹這種人。
戰斗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上了擂台,自負生死,張執象倒也沒有硬說什麼多貝台出手狠辣。
但吃人這種事情……
張執象深吸了一口氣,將天師劍交于張靜篤,穿著一身道袍的他,緩緩走上了紫金山,在這個所有人都被多貝台凶戾嚇到的時候,他逆流而上。
他雖然只是不工境武夫,但他還是過三關的修士。
真氣都能運轉自如,氣血自然更熟練,對氣機的掌握非一般不工境能比。因而體內氣機流轉,他每一步踏下,竟然有灰塵打著旋一樣的被震開。
衣袖無風而動,神情冷冽,面冠如玉。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痴了。
而站在紫金山巔的多貝台嘴里咀嚼著骨頭,將那兩只手臂丟掉,咧著森然的牙齒和嘴角的鮮血,朝著張執象示威的狠狠拍了拍胸膛。
然後他扭著脖子,如同看待獵物一樣,盯著張執象。
普通人看不到,多貝台身上開始燃起血色的「火焰」,是。
金丹乃無上大道,可也有旁門八百,左道三千,築基以「一陽來復」點亮先天一,將後天狀態轉為先天,自然是最上層的法門。
可並非要是先天狀態才能使用。
後天狀態的先天一,只是充滿了「惰性」,這種惰性不由你的意志為轉移改變,只是你身體狀態的反饋。
修道的人,當然認為這是很糟糕的情況,所以必求先天。
但,有些人不需要。
例如多貝台這種,自黑山白水之間,虎狼熊豹之中長大的野人,如同野獸一樣狩獵血食,血煞之氣被他無意間吸收,累積質變,也同樣覺醒了,雖然先天一還在後天狀態,但也有一些效用了。
若非大暑之世,這種覺醒極難發生。
但,大暑之世下,多貝台就是覺醒了,這些年狩獵虎豹熊羆,在的加持下,他的身體越來越強勁,甚至有了刀槍不入的能力。
力量也越來越大,現如今已經可以生撕虎豹了。
伴隨著張執象走近,多貝台怒吼一聲,宛如虎嘯,他身上的血竟然化為了虎形,多貝台如同猛虎下山一樣,朝著張執象撲去。
張執象眼神變得更加凌厲,沒有任何提速的一步落下,那一台階周圍竟然瞬間散開蛛網般的裂痕。
然後他整個人宛如瞬移一樣,沖至了多貝台的身前。
因為過于突然,多貝台居然沒有來得及攔住,直接中門大開,被張執象切入進來。
半步,崩拳。
張執象的一拳動作幅度並不大,側身打出,好似輕描淡寫,但實際上全身力道早已貫于一處,崩木裂空,勁力直接透背而出。
這足以打死奔牛的一拳,居然只是讓多貝台悶哼了一聲,身上血波動了下,然後猛地抓抱。
張執象猝不及防,便被他死死捆住,多貝台雙臂發力,就要將張執象勒死。
腰部被拿,難以發力。
張執象朝著多貝台下巴打了幾拳,發現全然無效後,便明白這等悍徒,一般的不工境真的沒有辦法對付,怪不得松江大俠敗的那麼快。
于是。
張執象深吸一口氣,腳下一步站穩,剎那間勁力自腳下生根,傳導而上,猛然爆發剛強無比的彈抖力量,將多貝台雙臂震開一絲,而張執象趁機再進一步,力發于梢,一掌推出,多貝台兩百斤的軀體竟然被打飛十多米遠!
而張執象收手回勢,擺出了太極的起手式。
如此一幕,全場嘩然。
懂行的則評價︰「這手太極拳太俊了,竟不知這少年的筋骨到底有多強勁,也不知道氣機有多渾厚,竟然可以爆發出這等勁力來。」
「那女真野人,剛猛無匹,若非天生神力,恐難制伏,形意拳的確不好打,太極就很好了。」
「不好說,都是內家拳,看著吧,這少年功底深厚,進攻的時候恐怕還是要用形意拳,說不定八極拳也會。」
「嘿嘿,這女真野人凶歸凶,畢竟是野人,哪里比得過真正的高手。」
「不,就我一個人覺得那道士的氣息離譜嗎?」
「耳順境的許多內家宗師,也不過如此吧?」
「人家是道士,說不定是道武雙修呢,氣機厲害也正常。」
你一言,我一語的。
倒是沒有把方才的慘案放在心里,畢竟這紫金山擂台都立了八年了,在舟山這些東西也見怪不怪,比那更惡劣的也有。
他們更關心戰斗的精彩程度。
但他們不清楚的是,一般的耳順境宗師來了,還真沒辦法對付多貝台,若張執象按他們說的打,也只有輸的份。
那邊多貝台被張執象一掌推飛後,終于動起了真格。
他從腰間的皮鞘中拔出了兩把「匕首」,說是匕首,其實刀身是以獠牙制作,那寒光森然的獠牙足有七八寸長,也不知道山間多大的野豬才能有這副獠牙。
黑山白水之間,真正的霸王不是虎狼熊豹,而是野豬,特別是那種上千斤的野豬王。
這玩意吃人參、黃精等好東西長大,體格之壯碩,身上皮粗肉厚,連東北虎都要退避三舍,能長出這對獠牙的野豬王,怕是都已經成精了。
但,還是被多貝台獵殺了。
獠牙也成為了多貝台的武器,隨著手中握起雙匕,他身上的血罡煞便朝著匕首涌去,那泛著血光的獠牙匕首,足以見其鋒利非凡。
張執象沒有帶天師劍,是不想沾染人血,污了靈性。
再一個,有磨礪武藝的意思在里面,可多貝台卻沒有跟張執象講武德的意思,獅子搏兔亦需全力,山野之間的搏殺,當然得用盡一切手段,全力以赴。
「死!」
這是多貝台吐出的第一個漢字,也是他唯一會的一個漢字。
那泛著血光的獠牙與張執象愈發近了,所有人都感覺到張執象無比危險,被那獠牙只要擦到,怕就要重傷。
認為張執象此時應該游斗。
但,張執象沒有,他十年前下山的時候,四叔教他練武,他曾問過,練武跟修仙有沒有沖突,四叔說沒有,因為修為最高的三豐祖師,武功也是最高的。
大道同源,練武也好,修仙也罷。
怎麼可能會真有不可分割的隔閡,醫武不分家,道醫不分家,道武同樣也不分家。
內家拳法,其中有多少是修行理念呢?
普通人只知道真氣與血氣不同,也沒有辦法一心兩用操控自然,更沒有辦法在運力的同時分心去施展術法。
所以根源還是在修為不夠上。
張執象早在十年前,南京承天門前學八極拳的時候,便能將金光融于拳法當中,如今將金光咒演化的融于拳法當中,自然更加容易。
只見張執象一步踏下,金色的氣焰震出一個火環,而剛剛從體內升騰而起的金又慢慢沒入了體內,只是他體內,隱隱透出金光。
面對多貝台的獠牙匕首,張執象不閃不躲的一拳迎去。
拳鋒上竟然爆發出金色的罡氣,那猛烈螺旋的罡氣似乎模擬了勁道的走勢,一拳悍然將獠牙打開,張執象便要再度切入近身短打。
但多貝台的匕首有兩柄。
另一只早已蓄勢待發,陰狠的從腰月復捅出,張執象撞上匕首,電光火石之間,便提膝猛頂,想要將匕首撞開。
無論是剛才一拳,還是現在提膝,都沒有正面踫撞獠牙,而是擊打獠牙側面。
多貝台早已留意,此刻便出其不意的,手腕關節超出常人極限的反關節陡然一撇,那獠牙竟然直刺而下,打算正面扎穿張執象的膝蓋!
!!
一腳踢中多貝台的胸口,他整個人便如同流星般擊飛,重重的轟在台階之上,震起無數石礫,而張執象的膝蓋上,的確有一個血洞,正在潺潺流血。
「呵哈哈哈……」
多貝台大笑的爬起身,毫不在意的抹掉嘴角的鮮血,只覺得受傷的張執象死期已到。
但。
金光很快就填滿了膝蓋上的傷口,隨著張執象的呼吸,金光愈發強盛,天地靈氣被攥取為真氣,真氣又轉化為精血,傷口的恢復速度肉眼可見!
「嘖。」
多貝台不爽的咋舌,然後發動搶攻。
他要趁張執象傷好之前干掉他!
張執象站在原地不動,右手緩緩抬起,食指指尖拉起一道金線流光,平靜冷漠的說道︰「抱歉,學藝不精,還是只能用法術了。」
十年前,四叔說過,老天師能夠一指斷掉百丈信江。
他張執象無能,但也願意試試。
多貝台的笑容戛然而止,片刻後他猛然轉身,幾乎只是一個縱躍,便繞過了這面台階,到了另一面,打算借助地勢來抵擋張執象這一招。
張執象站在原地未動,卻是遺憾的搖了搖頭︰「紫金山,並不能幫你格擋金光。」
「因為。」
「這一指,從天而降。」
當張執象手指抬平的時候,那道金色的光線月兌離了他手指的束縛,竟是飛入了高空,多貝台察覺不對,在短短的一瞬間猶豫後,他猛然躍起,打算離開紫金山認輸。
但,已經晚了。
金光,從天而降,如同洪流般砸下,狠狠轟擊洗禮著整座紫金山,多貝台直接被金光壓著砸落在台階上,他不屈,想要站起來,卻無能為力,不但無法動彈分毫,身下的山體在巨大的受力下,開始寸寸崩解了。
在這漫天金光之下。
張執象緩緩走到多貝台身前,蹲下,手掌垂立,指尖抵在多貝台的太陽穴上,輕聲說道︰「我不喜歡滿清,真的非常不喜歡。」
「所以……」
!
寸拳,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