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和尚,也的確做著和尚的打扮,但此人其實是扶桑的風水師,而且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流派——九菊一派。
扶桑那些皇室也好,幕府將軍也罷。
對于九菊一派的風水師都是敬而遠之,這些人精通尋龍點穴,卻行事極為陰毒, 稍有不如意,便施法報復,且遺禍數代人,常常會遵循扶桑傳統——下克上。
所以,扶桑的當權者很不喜歡跟九菊一派的風水師打交道。
許海卻是完全不在意。
論道行,大明的風水師高明得多, 許海之所以不找大明的風水師, 就是怕道家那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願意做髒活是小,反而暗中幫張執象他們並走漏消息是大。
找九菊一派,也就是能做髒活罷了。
「確定是這里?」
許海澹澹的問道,但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出錯了,那可不就是死這麼簡單的事情了,整個九菊一派要滅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山田智泉自信無比的說道︰「絕對是這里!」
「此為夷州龍月復,可夷州實際是流虯之首,此潭島中有島,北灣似日輪,南灣似新月,日月並輝,陰陽合濟,當時流虯之龍眼所在!」
「且山民傳聞。」
「他們遷徙此地,是二十年前, 有四十余人追逐神鹿至此,才發現此地。你看潭水, 碧藍恬靜, 在群山當中,如嬰兒在母親懷抱當中安睡。」
「潭北水色赤紅如日,潭南水色碧藍如月。」
「山民還有傳言,說當年見潭水當中有龍,日潭有公龍白日吞吐太陽為戲,月潭有母龍夜晚吞吐月亮起舞。」
「日月失常,影響了他們的耕種生活。」
「那兩條龍應當不是蛟龍,否則那部村民不可能還在,當是龍脈的龍氣外溢顯化,所以出現異象,山民解決了這些異象,才正式定居。」
「日月潭乃是流虯之龍眼,而這玉山便是山根祖竅。」
「那處龍穴便是眉心泥丸。」
說罷,見許海雲澹風輕,不知道是城府如此,還是不甚滿意,山田智泉想了下,說道︰「山民們有頭牛, 將牛帶過來一試便知!」
「哦?」
許海略微來了興趣。
他們前往玉山靠近頂峰的一座次峰上, 讓隨行帶著的水牛自行吃草,在牧童的安撫下,水牛安靜下來,吃了會草,又逛了逛,隨後徑直走到了最高處,安逸的躺下,也就一兩息的功夫,水牛就睡著了。
見此,山田智泉笑道︰「四爺,這便是臥牛地了。」
「也是我們要找的龍穴。」
「牲畜不同于人,它們對靈氣的感應其實極為靈敏,特別是牛,平時牧童放牛,會讓牛自己吃草,而牛則會選擇當地生機靈氣最足的地方臥著休息。」
「這時它的體力恢復最快。」
「且看著吧,此地靈氣之充足,這頭水牛要不了十息,就會轉醒,精神奕奕!」
山田智泉說話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近半,許海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那頭牛,過不起來,牛打了一個呼嚕,便悠然轉醒,它舒暢的哞叫了一聲,抖了抖身體,竟是精神百倍!
確定了自己要的東西,許海問道︰「該如何布置祭壇?」
山田智泉答道︰「請先設黃帝陵,然後建一座九層灰黑色的四方塔,再立下八尺八寸七十二斤的斬龍劍,地下再埋上鬼頭刀等法器。」
「一切準備妥當,定可集合造龍、斬龍于一體。」
「絕不會出現真龍逃月兌的情況。」
許海的眼神有些遙遠,不知道在看什麼,他失神了一會,才說道︰「就按這個辦吧,時間不多了,盡快辦好。」
他們初八找到日月潭,剩下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但,他麾下人多船多,倒也不會耽擱好戲……
……
西域,碎葉城。
大唐年間的邊關重鎮,詩仙李太白的出生地,五歲隨父親前往川蜀江油之前,詩仙都生活在這個漫天黃沙的軍鎮當中。
碎葉城于唐高宗調露元年(679年)建置,樣式模彷長安。
似乎從最開始就注定詩仙與長安的不解之緣。
有人說詩仙是李建成的玄孫,有人說詩仙只是隴西李氏的普通子弟,身世如何不論,但邊塞和大漠孤煙直已經刻入了詩仙的童年。
李太白或許不知道,五歲那年的辭去,便是終生的永別。
719年,也就是李太白離開後的第十四年,這座大唐建造並衛戍了四十年的重鎮,被割讓了,李隆基為了拉攏突厥可汗蘇祿,將碎葉公開出讓給他作為牙庭,還送了公主和親。
曾經失去的故地,相別了六百余年,才終于回歸華夏。
雖然明朝九邊往西最遠才到哈密衛,但亦力把里,也就是東察合台汗國,在元朝滅亡以後,就奉大明為宗主國,時常納貢。
明朝時期絲綢之路並未斷絕,只是因為氣候問題,西域人煙愈發稀少,貿易價值已經不大。
所以相對于絲綢之路而言,海貿才是大頭。
明朝並非是一個陸權國家,它其實是一個海權國家,在明朝初期,陸地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緣政治了,全部都在大明的秩序規則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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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後來皇室丟了海權,陸地上又被養寇自重,才有了邊患。
可不管如何,西域一直都是在大明的秩序當中,哪怕不是朝廷的秩序,也是邊軍將門和豪商們的秩序。
然後自有一套江湖。
青龍榜第八的關西客,便是居住在這碎葉城中,他所居住的院子更是起了一個名字——太白居。
似乎。
關西客會到碎葉城來,就是為了尋找李太白的蹤跡一樣,如此一個充滿詩意的人,卻是從最簡單粗暴的刀客堆中殺出來的首席。
早在五月底的時候,關西客就看到了範家的信使。
看著範征將那瓶不老藥放在桌上,這位關西第一刀客卻是半點不見粗狂,反而給人一種儒雅的感覺,只是他常年穿一身白袍,帶著兜帽,從未摘下來過。
旁人以為是神秘莫測,可範征看著桌子上的《尉繚子》,總覺得關西客身上有幾分儒雅的氣質。
他是刀客,好像也是讀書人。
但這些年關西客和範家的交集,得知其人的經歷來看,好像關西客更像是一個執著的瘋子,過去三十年不是在拔刀,就是在拔刀對敵的路上。
天知道他手上有多少條人命……
如果是讀書人,會如此偏執瘋狂?可門口那「太白居」三個字,又叫人不得不多想……
「範家要我對付誰?」關西客問道。
「是邀請您屠龍,我們首先要去抓一個姑娘,當然,最終目的,應當是對付張執象的。」範征恭敬的全盤托出。
「張執象……大明國師?」
「對。」
「他是,嘉靖的人。」
「是的。」
「那也是朱棣的人吧?」
「成祖?與成祖何關?」範征搞不明白了,嘉靖的確是成祖的後人,但朱棣已經死了百多年了,又怎麼會扯到朱棣身上?
關西客摘下了三十年不曾摘下的兜帽,露出一張風霜堅毅的臉龐。
他平靜說道︰「我從未告訴過你們我的姓名,如今我告訴你,我姓朱,叫朱欽煌,是建文帝五世孫,先恭愍太子四世單傳。」
範征震驚的張了張嘴,這才明白,為何關西客會來到碎葉城,為何這里會叫太白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