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一打三,別人還不讓呢。
或者說,有點心氣的,誰不想一打三?就在鉅子與張執象對話之際,姬際可已經殺來,天空上的神龍同樣消失,然後瞬間出現在鉅子身後。
亂戰一觸即發。
神龍速度最快,但撞在鉅子的屏障上,整個龍身幾乎變形,龍爪都被攪碎,瞬間閃離,姬際可槍意如同白虹貫日,將鉅子與張執象全部卷席在其中。
鉅子隨手一抬,左手張開,姬際可便受到一股無形的斥力,整個人被彈飛,他明明可以凌空踏步,如今竟然也無法卸力,好似空氣都被鉅子抽走了一樣……
那如虹的槍意轟在屏障上,讓旋轉的波動跳動了一翻,但也僅此而已。
張執象那邊天師劍出鞘,劍光與槍意轟擊,雖然沒有直接將槍意轟開,但也單手抵抗住了。
張執象與鉅子對視,奮力震碎了槍意,舉劍前指。
那數萬傀儡就好像听到命令一樣,全部攻向鉅子,而這一瞬間,他取消了鼠符的效果,傀儡的身軀全部化為塵土,而那神意,卻沒有停下。
「這是我送給鉅子的第一劍。」
持劍前刺,萬千神意匯聚,宛如集合天下武學、道法之大成,此劍無意、無招,卻是人間巔峰。
鉅子瞬間睜大了眼楮。
當技藝達到道的程度,已經不是數據能夠分析的了,鉅子看不清這一劍,他只能感知到,這一劍破不了,躲不過,只能硬拼。
也就是這個時候,朱欽煌忽然從天而降。
這一次,他化作了人形,那一刀,卻又猶如神龍咆孝,快到了極致,也收斂到了極致。
姬際可亦返回身來,他于百丈之外,回馬一槍,槍意如白駒過隙,似乎超越了時空,直奔張執象而去。
鉅子操控雙星,一顆飛向朱欽煌,一顆飛向姬際可的槍意。
而他自己舉起了手中的竹杖,迎向了張執象的劍。
竹杖節節破碎,最後完全崩解,鉅子的掌心處無形的力擋著那一劍,四周的金光神意越來越凝聚,力量越來越龐大。
以至于鉅子的衣袖開始緩緩崩解。
「時來天地皆同力,張執象,你這代表天下武林的一劍,也不過如此!」鉅子須發皆張,明明龐大的威力還在後面,他卻好似不屑一顧。
「可你該如何接這一劍呢?鉅子!」
張執象前踏一步,奮力振劍。
那磅礡無比的神意瞬間灌注,這一劍誓要貫穿世界!
「你,知道什麼是時空嗎?」
「我們常說宇宙,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可什麼是古往今來呢?昨天,今天,明天?是這些時間嗎?」
「不是,是事物的變化。」
「墨子說,力,形之所奮也。應用在時間上也是如此,時,物之所奮也。」
「在廣闊的空間當中,一切物質的運動,才產生了時間,當運動靜止的時候,時間也是靜止的,當然,如此一來,時間也具備絕對性。」
「事物的運動軌跡在那里,你就算將萬事萬物回歸原位,也是重新拉回去的,時間在絕對向前,並不會發生時光倒流。」
「所謂的回到過去,其實是前往未來。」
「例如你。」
「你說自己來自五百年後,我看不見得,我說你是來自五百年前,因為你穿越的過程,就相當于是抹去前五百年的運動軌跡,又抹去了後五百年的運動軌跡,讓這一千年毫無意義。」
「你一個人的緣數,是無法改變整個宇宙的。」
「也就是說,當你穿越的那一刻,你其實就已經到了另一個空間。」
「一個,你作為支點,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緣數的空間。」
「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張執象沒有想到,鉅子居然能夠解釋他穿越的原理,錯愕之余,也認可鉅子的說法,但這與鉅子接下這一劍有何……不,有關。
時空一陣恍忽。
那一劍已經用完了,而鉅子平靜的放下了手,說道︰「那一劍已經穿越了,在另一個空間里,它是殺死了鉅子也好,被擋下了也好,那都是另外的事了。」
「要主動打破虛空,需要以心神為引。」
「正如你所說,先天祖有二十四銖,你穿越之時,二十四銖全部跟隨你來到這個世界,從而注入靈光,轉世為張執象。」
「我躲這一劍,只是為了引這一劍穿越而已。」
「無需將先天祖全部用去,只需一銖即可。也就是說,這樣的劍,我還能接下二十二次,那麼,你有第二十三劍嗎?」
力量體系不同,使用的東西自然也不同,鉅子說成先天祖,只是方便張執象了解而已。
但不得不說,往聖先賢們的歸納,是有其道理的。
他發動穿越之能,的確需要消耗二十四分之一的心神意志。
鉅子很澹然。
一點都不因為本源的消耗而苦惱,他只是很平靜的看著張執象,告訴張執象要打敗他,還差了多遠。
這樣的劍,張執象自然用不出二十三次,甚至于,他再也用不出來第二次。
可這沒關系。
能夠逼到鉅子和他一起氪命,就足以了。
眼角余光瞥到朱欽煌和姬際可已經解決了鉅子的飛星,又殺將過來,事不過三,姬際可這次可沒打算讓兩人如此輕松擊退,反正擁有不死之身,姬際可直接進入了爆發狀態,渾身冒著血紅的蒸汽,持槍殺來,勢不可擋。
鉅子和張執象兩人都退讓三分。
朱欽煌那邊化身刺客,兔符的速度、蛇符的隱匿、猴符的變化,時刻對三人發動致命的刺殺。
似乎已經換了回合,該他們兩人做主角了。
張執象微微一笑,羊符和雞符的力量發動,先天一開始燃燒,他雖然就站在原地,卻給人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此時的張執象,整個人如同金色的火焰匯聚而成。
眉心的天眼顯化成形。
整個人那磅礡的能量與外界彷佛兩個維度一般,給人一種仙人降世的感覺。
「真是精彩,羊符和雞符居然能夠用得如此之妙。」
看見張執象這副狀態,鉅子也稱贊不已。
姬際可的主攻方向在張執象那邊,看著他們兩人交手,不相上下的樣子,鉅子在某個瞬間,直接擒住了刺殺的朱欽煌。
「我說過,時,物之所奮也。」
「你拿著兔符,的確很快,快到誰也抓不住你,但,我無需抓住你,我只需要抓住周邊的時空即可。」
「當它們都靜止的時候,你的運動,首先要把它們都帶動才可。」
「所以,你依仗的速度就變成了角力。」
「真龍的力氣不錯,但也就那樣子了。」
朱欽煌直接被鉅子隔空摁在了地上,鎖住了那一片空間,讓朱欽煌如何變形都無用,如何掙扎的掙月兌不開。
雙目之中,燃燒著金色的火焰。
顯然,鉅子也在氪命當中了。
都在拼命的時候,你境界不夠,連拼命都做不到,那自然只有被壓制的份了。
鉅子走過去,緩緩蹲下,在朱欽煌手背上張開手,三枚符印慢慢浮出,落入鉅子手中,失去了符印的朱欽煌頓時如同被抽了筋一樣,哪怕還是真龍之體,已經失去了巔峰之戰的資格。
「去。」
鉅子一揮手,朱欽煌便被那股浩然無匹的力量裹挾,突破了某個屏障,重重的砸在了九層黑塔當中,將整個結界都砸的一片漣漪。
三枚符印緩緩融入。
鉅子沒有觀虎斗的閑情雅致,而是直接朝張執象和姬際可發動了攻擊,強大的空間能力配合極致的速度和蛇符巧妙無比的隱匿效果。
那是一種明明在眼前出招,可忽然間你就不知道他拳頭去哪的感覺。
而猴符的效果是固形,擁有猴符的鉅子,空間能力暴漲了不知道多少,也就是張執象有牛符在身了,否則根本動不了。
而姬際可雖然有馬符的萬法不侵。
但鉅子根本就沒有直接作用在他身上,控制是周圍的空間,這讓姬際可如同陷在泥潭中一樣,舉手投足,都拖泥帶水。
鉅子殺不死他,而他卻宛如廢人一般。
看著鉅子與張執象的戰斗,掙扎了好一會的姬際可終于停了下來,他閉上了眼楮,思考了好一會,便覺得無趣。
目前來看,鉅子和張執象都在氪命,拖延下去,他應該是最後的勝利者。
但,那又如何?
鉅子的控制之下,他只有無能狂怒,張執象的那一劍他沒有去接,可仔細想想,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接的住。
兩人的高度,都超過了他,而他只能憑借符印的力量維持不敗之地。
不死不滅,反而限制了他的……升華。
「我需要面對死亡……」
他呢喃著,張開了手,龍符、狗符、豬符出現在他的手心, 然睜眼,投擲出去,竟然主動放棄了三個超強力的符印!
只是保留了虎符和馬符。
在這一剎那,迅速流逝的體力,正在消耗的生命,被壓制的不甘,靈魂中的季動,那奇妙的感覺一擁而上。
他卻是覺得如此美妙,妙不可言。
他連站立都費勁,但卻從未覺得如此自由過,握著槍的手指興奮的微微顫抖,沒有用什麼力,卻無視了空間的封鎖。
「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呢喃著,緩緩一揮長槍,那邊的兩人同時從心底發出驚季,皆如臨大敵,全神貫注的看向姬際可,甚至沒有人敢分心去撿符印……
姬際可沒有出槍,而是緩緩前行著。
他抬頭看著天空,又好似看著所有人,說道︰「我終于明白,三豐祖師的境界了。」
「天地原來如此的自由。」
「武道原來如此的絢麗。」
「這才是武夫啊……」
「什麼時間空間,什麼實體靈體,什麼有招無招,我有手中的槍,旁的一切都不重要,如此而已。」
「兩位。」
「這次的巔峰之戰,是我贏了。」
姬際可很隨意的將槍斜舉,他看著兩人,緩緩的揮下了槍,那槍意緩緩滾動,卻好似萬物都被拉扯向它一樣。
明明都沒向任何一人,可兩人都知道,這一槍,躲不過去。
鉅子用空間阻擋失敗,只好發動「穿越」。
而張執象被這一槍掃中,哪怕竭力相迎,但依舊震得仙體幻滅,僅僅一槍,便不知道燃了多少燈油……
鉅子色變,轉身去拿符印。
張執象也去搶。
于是,姬際可再出一槍,鉅子仍然以「穿越」擋下,而張執象使用牛符,斬出悍然一劍,消耗了兩銖燈油才擋下這一槍。
而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那飛行的三枚符印旁。
兩人對視一眼。
皆往龍符搶去,結果誰也沒有搶到,姬際可那一槍轟在了龍符之上,磅礡無比的力量轟在這神器之上引發一陣波動,竟是分毫無損。
但鉅子臉色一變。
他不再搶奪龍符,而是拿走了另外兩枚,讓張執象拿走了龍符,至少,不可再讓符印受到直接攻擊了。
符印不會碎,但龍脈會受影響。
剛才那一擊導致龍脈震動,不會影響龍脈當中的靈氣,可卻會導致……地震。
龍符代表的是中龍龍脈,恰好是大明的核心地帶!
豬符和狗符的確讓形體不滅,可到了這個級別的戰斗,光是形體可沒用,神意的戰斗是躲不過去的,身體不死,神死了,那又有何用?
所以鉅子拿到兩枚符印,並未增加什麼力量。
而張執象拿到龍符就不一樣了。
他不再管鉅子,而是直奔姬際可而去,姬際可也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他的時間本來就所剩無幾,他要證明自己到達過那巔峰之上。
所以。
他將發動最後的一擊,此乃他畢生武學之升華。
來吧,這一戰的勝者不是我,但勝者將由我來決定,因為,我沒有殺的那個人,才能成為勝者……
張執象,你不該沖上來的。
槍尖拖曳在地面,滑動著滋滋的聲音,姬際可緩步前行,卻已經閉上了眼楮,他甚至所看所想已經不在當場了。
他似乎回到了當年,剛剛學武的時候。
又似乎回到了初出江湖與人交手的時候。
又似乎回到了童年,他坐在村口的田壟上,看著那江湖俠客,彼此廝殺,那高強的武功從此印在他心底,那為了給朋友報仇,獨戰三人的俠客,拼死報仇的最後,看著那個呆呆的小娃,向他笑了笑,然後溘然長逝……
是為武學,是為快意恩仇?
記不清了,總之,我姬際可學武,便要當那天下第一。
三豐祖師,來接我這一槍!
陡然之間,姬際可回身一槍,目標根本不是張執象和鉅子,而是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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