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執象與嘉靖笑談之間,陽神便已經抵達滿刺加。
自牛魔被召喚,已經有一刻多鐘了,早先滿刺加守軍憑借火炮和北斗神銃,作為大明的正規軍,對邪祟其實是有著一定的克制效果的。
但牛魔並非單純的邪祟,它是真正存在的生物,是自上古以來,存活下來的凶獸。
故而明軍的火力漸漸不支,葉昭、趙謙、茅乙他們又預謀而來,當即發動了叛亂,內外交困,哪怕滿刺加有許多義士,卻也無法應對,傷亡慘重。
「阿光!我們怎麼辦?」
周成找到戚繼光時已經狼狽不堪,戚繼光被發現後,葉昭就開始召喚牛魔,周成被低語驚醒,自覺狀態不對,就念著「大學之道」往外跑。
儒釋道三教相通,儒家也是有修行的說法的。
《大學》中就有「止定靜安慮得」的說法,孟子也說有浩然之氣,文天祥也做正氣歌,真正的儒士,雖然沒有命功法術,但性功境界是有的。
周成年少,一腔熱血,還不知道什麼是蠅營狗苟,所以人雖然有些「刻板」,但卻是真心認可書中的道理的。
故而心誠則靈。
那深海的低語沒能侵蝕到他,他跑出客棧,也就看到了那些觸手,想起戚繼光白天和他說的,此刻戚繼光又不在,便明白是他們打起來了。
思路客
所以他第一時間尋找戚繼光匯合。
可惜他是正兒八經的書生,體力甚至偏弱,一路躲躲閃閃,找到戚繼光的時候整個滿刺加都陷入了亂戰,一路上差點被人砍死,運氣好,子彈也沒有擊中,只是在脖子上劃了道口子,如今還在滋滋流血。
但因為太過緊張,竟是沒有注意。
戚繼光見到周成這樣,撕下衣角,幫他包扎了脖子,看著天空甩動的觸手,又看剩余的官兵們只能依托房屋抵抗,已經對牛魔造不成任何有效傷害,叛軍也越來越多。
心情相當沉重,說道︰「我們低估了西羅人,沒有想到這種怪物居然是實體。」
他牙齒緊咬,有些悔恨。
早知道抵達滿刺加第一時間就去通知宣慰司了。
「就算是蠻荒異種,也不該如此大才對,沒有力量支撐,那麼大的身體會被重力壓垮的,所以,不管是吸取靈氣有法力也罷,還是有西羅人的魔法也罷。」
「這種怪物光是站在那里,就有巨大消耗。」
「阿光,我們可以想想辦法。」
周成雖然是有些木訥,但遇到事情了卻也不會慌亂,當初陽明先生身故以後,心學的大旗就落到了泰州學派的王艮身上,王艮為了宣傳心學,曾游歷各地,演講教學。
兩年王艮到登州講學十日,周成悉心學習。
此後更是一直研讀心學,如今也算有些成就了,臨事不慌,想的是如何取勝。
「那可不像會力竭的樣子啊……」
戚繼光看著那上百條觸手在港口肆虐,炮彈落在那龐大的身軀上只能泛起一點火花,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可它為什麼不上岸?」
「海怪如何上……我們得把它弄上岸來?」
「不,我的意思是……」
周成還來不及說,戚繼光已經動了,叮囑了句「躲好」之後,他就朝著客棧的方向沖去,他要找到那個伙人,搶到那份召喚海怪的羊皮卷。
當看到戚繼光的時候。
葉昭他們也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這小子還敢跑回來,如今環境大變,絕望和恐懼溢滿了都,他們的魔力之充沛,連自己都害怕。
所以,片刻驚愕後,都笑了。
魔力爆裂不可控,所以魔法粗狂,多是以火焰的形式綻放,也有雷電的,威力確實很有壓制力,但戚繼光絲毫沒有畏懼。
港口的建築挺密集的,此時戰亂導致大量房屋倒塌,讓戰場更加凌亂。
故而,有更多遮掩的機會。
「跟老鼠一樣……」
連續幾發魔法沒有擊中,葉昭他們不由有些煩躁,讓手下壓進,逼迫戚繼光的走位,但手下們並不敢靠近,因為方才葉昭他們是如何釋放魔法的,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絕對不分敵我。
沒有誰願意做炮灰,也就給了戚繼光機會,在貼近到三丈以內的時候,戚繼光 然躥出,全身冒著血紅的蒸汽,速度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雖然敵人不是純粹的法師,但在武藝上顯然不如戚繼光,而且被動沖擊,措手不及。
葉昭第一時間選擇了防守。
以魔力覆蓋身體,在正面形成盾牌,其他幾人也紛紛自保,故而戚繼光更加如入無人之境,成功奪走了葉昭手上的羊皮卷。
然後飛速躥離。
「他是來搶深海古卷的?」趙謙疑惑道。
葉昭倒沒有什麼惱怒,反而輕笑道︰「以為拿走了古卷,就可以解除召喚?當真是天真,牛魔並非是寄存在古卷上,古卷僅僅只能聯絡它,並傳遞它的力量而已。」
「我們有魔種,所以牛魔不會對付我們。」
「可那小子拿到古卷……哈哈哈,找死!!」
葉昭迫不及待想看戚繼光絕望的表情,而實際上,拿到古卷後,那纏繞于古卷上的力量在短暫停滯後便 然向戚繼光侵蝕。
好似他直接落入了邪神的懷抱當中一樣,彷佛有十萬條觸手在絞殺他。
幾乎一瞬間,眼楮失去了神采。
但隨即他狠咬舌尖,一口心血含住,陡然清醒過來,然後全力沖向海岸,他沒有想過要利用羊皮卷反向召喚,他只想以此來吸引牛魔的注意力。
倘若能夠把牛魔引上岸更好,可如果不行,那就讓牛魔來攻擊他。
這樣,滿刺加可以減少傷亡。
官兵們也能松口氣,只要官兵們重新組織起來,說不定以軍中陣法迎擊,還有能夠對付牛魔的可能,亦或者滿刺加有什麼壓箱底的武器……
「朱帥!快看,有人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
在宣慰司衙門最近的三號炮台,有官兵向朱紈匯報,朱紈早在南征安南的時候,就以副總兵的身份立下了汗馬功勞。
後來被調往倭亂的戰場,主持東南的戰爭。
在朝廷與南京默契的調整後,倭亂戰場縮小到朝鮮與扶桑區域,朱紈也就被調往了滿刺加坐鎮舊港宣慰司。
滿刺加戰略地位之重,朝廷必派重臣鎮守。
朱紈來滿刺加,可不是孤身來的,朝廷早有預料西羅人會利用妖邪怪物,所以專門準備了大家伙——黃餅。
沒錯,墨教把技術都交給朝廷了。
這玩意不成熟,但可以用雷電引爆,配合黃餅的還有一張符,是張執象親手繪制的。
「投石機裝好了嗎?」
「裝好了,現在海怪注意力被吸引,我們這就安排拋射黃餅?」
「去吧。」
朱紈也沒有多少辦法,這是最後的底牌了,趁亂將投石機的零件帶到前沿陣地,然後拋射黃餅,是他們遇到海怪的這一刻多鐘做的主要事情。
為此,犧牲了至少上千人……
滿刺加各處炮台都在盡量開火,以吸引海怪的注意力來做掩護。
伴隨著一道信號升空。
在離海岸最近的一處廢墟當中,一隊官兵緊急將箱子拆開,一塊塊巨大的黃餅裝在投石機的發射框內。
「起砲!!」
朱紈穩穩的握著千里鏡,看著黃餅升空,直到跨越數百米飛到海怪最近的地方後,朱紈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哪怕以大明如今的技術改良,投石機也只能拋射五六百米。
沒辦法了。
想罷,朱紈一手揚起,那張符篆飄空,他一劍刺出,直指遠處黃餅的落腳,符上雷電奔走,天空雷鳴爆閃,一道天雷 然 下。
爆炸,淹沒了視野……
大明的第一聲核爆,正式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