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素雪瞪圓了眼楮看自己,四盛解釋說︰「得半個時辰之後才能吃。」
素雪明白了四盛的意思,汪澤然估計很久沒吃過飽飯了,猛然給他吃太多,腸胃會受不了。
汪澤然默默地低頭,這家人真是窮呀!
四盛道︰「汪小子,你把碗放那兒等誰洗呢,男子漢可別事事指望別人,雪兒可不是家里的丫頭。」
素雪壓根就沒有做家務的自覺,她撐著下巴看汪澤然舀水洗碗,隨口勸著四盛︰「爹,你別那麼凶嘛,慢慢教他呀。」
眼見四盛數落的話要噴涌而出,素雪連忙轉移話題,「爹,這下謝孝文恐怕再也不敢登咱家的門了吧。」
四盛瞬間就忘了剛要說的話,氣恨道︰「他敢再來,來一次我打他一次。這次要不是恰巧遭遇土匪,咱們可要被他害慘了。」
素雪蹙起了眉頭,「爹,土匪這麼猖獗,我覺得草陽鎮也不安全,咱們還是離開這里吧。」
一句話把四盛說愣了,從穿越過來到現在,他一直緊繃了神經應對各種事件,還沒有時間靜下來認真考慮接下來的路,閨女說的這個事情很重要,他要好好想想。
四盛下意識地掏煙,沒有找到衣袋,這才想起這里是在古代,沒有香煙。他走進堂屋,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起放在唇邊,做抽煙狀。
這里從去年就開始了曠日持久的干旱,糧食收成銳減,饑饉叢生,餓死人的消息听得人都有些听覺疲勞了。
「爹,你知道洗劫魯家農莊的土匪是哪里來的嗎?」
四盛抬頭,見素雪和汪澤然都不安地看著自己,他坐下來心平氣和地道︰「估計是黑風寨的。」
汪澤然點頭道︰「是黑風寨的,我听到有土匪喊過黑風寨幾個字。」
素雪問︰「那黑風寨離這里有多遠?寨里有多少土匪?」
「黑風寨離草陽鎮也就二、三十里路吧。山上有多少土匪道不太清楚。」
四盛懊惱地從鼻子里噴冷氣,原主一心只讀聖賢書,對「俗務」沒有興趣,他想不起來多少關于土匪的記憶。
四盛忽然睜大了眼楮,「對了,今年年初,好像听王嫂子提過一嘴,說鎮上的三癩子上黑風寨當了土匪,那時寨里的土匪都有好幾百人了。」
「這麼多,官府不管嗎?」若雪嘴上雖然問著,但心里也知道,如果官府有作為,年初就不會放任黑風寨擴大到幾百人了。
四盛焦心地說,「並沒有听說官府有什麼動靜。」
四盛坐不住了,「雪兒,你說得沒錯,土匪隨時有可能殺過來,這里呆不成了,咱們得趕快離開,晚了只怕來不及了。」
素雪沒有記憶,對這里沒有什麼可留戀的,既然這里不安全,就跟老爸換個安全的地方,先要保證能平安地活著。
四盛看看天,「時間還來得及,雪兒,走,咱們先去買些糧。」
買糧?素雪忽然想到災荒之年要多存糧的說法,提醒四盛道︰「爹,你把手里所有的銀子都帶上,全買成糧食吧。」
四盛對素雪贊許地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汪澤然跟在四盛的身邊,四盛推著獨輪車,車上坐著素雪,三人匆匆往糧店趕,生怕糧店打烊。
素雪路上還有心情看新奇,指著路邊道︰「爹,你看牌坊,爹,你看那木樓……」那可都是古建築,留到後世都是寶貴的古跡。
四盛看了看旁邊的汪澤然,道︰「雪兒,這些都是普通街景,你怎麼跟沒見過一樣,別讓人笑話。」
汪澤然用控訴的眼神看了看四盛,幽幽道︰「她被人打傷到了頭,失憶了。」,這個做爹的,連女兒的傷情都不知道。
素雪看著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的四盛,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失憶是用來搪塞汪澤然的借口,看來他深信不疑,那以後在他面前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話了。
街上的氣氛似乎有些沉重,路人大多面色緊張、行色匆匆。
三人來到一家叫做「第一家」的糧鋪,鋪子里的人並不多,掌櫃在櫃台後 里啪啦地打著算盤,任由伙計招呼客人。
四盛抓了一把高粱米攤在掌心看,「高粱怎麼貴了一文?」
伙計見四盛三人衣著普通,尤其是汪雨澤還套著一件大人的衣服,料也不是什麼大主顧,遂不冷不熱地道︰「客人,我家的糧價是鎮上最便宜的了,街東那家比我家還高呢。」
四盛問︰「小米怎麼賣?」
「八文。」
「怎麼也漲了,黃豆呢?」
「五文。」
四盛一樣樣看著,心里盤算著要買糧的種類和數量。
伙計卻不耐煩起來︰「客人,你買不買吧,沒準明天漲得更高呢,沒看都什麼時候了。」
四盛豁然抬頭,「什麼時候了?」
伙計支吾著不好說別的,只陰陽怪氣地道︰「我家鋪子里除了粳米,其他都漲了,客人,要不你買點粳米吧?」
粳米是最貴的糧食,伙計這是斷定四盛買不起粳米,故意說的。
汪澤然狠狠瞪了伙計一眼,從他身前走過,去看粳米。
「哎喲。」伙計抱著腳單腿直跳。
汪澤然狀擬無意地道歉︰「對不住,不小心踩你腳了。」
看汪澤然的樣子,真是「不小心」,素雪失笑,這孩子還睚眥必報呢。
素雪對四盛道︰「爹,那就買些粳米吧。」
伙計沒想到能做成這單生意,聞言也顧不得腳疼,忙跳到四盛身邊討好地笑道︰「客人,要多少,我給您稱。」
四盛將五斤粳米放到糧鋪門口台階下的獨輪車上,車上還有剛買的騾子飼料,四盛索性讓汪澤然在這等著,他與素雪再到其他糧鋪看看,今天買得多,要貨比三家。
那伙計說得沒錯,街東那家糧鋪的價格的確比「第一家」高一點,四盛正準備去另一家糧鋪,就听背後有人叫自己。
「葉秀才,」是對門的王嫂子,「你快去看看吧,你家親戚跟人打起來了。」
汪澤然跟人打架了?四盛頭疼地撫額,這個正事不足邪事有余的主。
四盛顧不得與王嫂子多說,拔腿就向「第一家」糧鋪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