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正在感慨,汪澤然走了進來,素雪像是見著了大救星,「汪澤然,你來,幫忙把永安能穿的衣服挑出來。」
汪澤然看了看擺了一炕的衣服,被素雪翻得像堆亂麻,嘴角不由抽搐了兩下。
見兩個小不點瞪著兩雙烏溜溜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汪澤然看,素雪把永安推到汪澤然面前,道︰「喏,這就是永安,你自己說的要好好待弟弟的。」
又對永安道︰「永安,這是汪表哥,叫哥哥。」
永安羞澀地叫了聲「汪表哥」。
素雪糾正道︰「叫哥哥。」,一定要給永安綁上這個保護傘,多一個人照顧,多一份保險。
永安看著汪澤然乖巧道︰「哥哥。」
汪澤然沒有拒絕,應了聲,對永安笑了。素雪看得有些發呆,汪澤然過于英氣的臉上竟然出現了溺死人的溫柔。
四盛走進屋,看到滿炕的衣服,對素雪道,「雪兒,你幫永安揀出幾件打包,其他的都放那什麼里吧。」,放空間里。
「好的。」素雪問︰「爹,咱們什麼時候走?」
四盛頹敗地道︰「大家伙還沒想通,都覺得情況沒那麼糟糕,我嗓子都說冒煙了,可還是沒人相信。」
想起哥哥們看他的眼神,四盛就覺得窩火,那眼神赤果果地寫著「百無一用是書生」。
「一個都沒說通?」素雪問。
四盛煩躁地擼了下頭發,「都沒說通。」
葉家雖然這兩年受災收成很差,但葉家人覺得,要是省著點吃,再多采些野菜、野果,應該能挺過去,熬到明年夏收就好了。
讓他們舍棄土地、家當,去躲避不一定會襲來的土匪,在他們看來,無疑就是敗家子的行徑。
汪澤然道︰「再耽誤下去,說不定就來不及了。」
素雪攥緊永安的手,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實在不行,咱們就自己走?」
素雪沒有古代記憶,對葉家人沒有什麼感情,與四盛來葉家純粹出于責任,如果葉家人執意不走,她不介意只帶著永安離開。
四盛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起,放在唇邊做吸煙狀。
他與素雪不同,他有原主的記憶和感情,一踏進這個院落,就有一種歸屬感,對這家人的熱愛油然而生,即使被他們否定和輕視,他對這家人的感情也無法稍減。
四盛緊擰著眉頭說︰「我再去跟他們說說。」,說完就風風火火地回了堂屋。
見四盛離開,永安小嘴一癟一癟的,眼里蓄滿了淚水,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似的。
汪澤然忙生硬地哄道︰「永安,乖,你爹忙得很,你別再給你爹添亂。」
永安哽咽了一聲,眼淚如決堤般往下掉。
素雪瞪一眼汪澤然,這是哄孩子呢,還是惹孩子哭呢。
素雪拍拍永安的背,道︰「永安,別哭了,這次爹和姐就一直跟永安在一起,你有得是時間跟爹說話。我們以後就是要走,也帶著永安一起走,」
永安哭聲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著素雪,素雪道︰「姐說話算話,以後我們不再分開了,還有汪澤然哥哥,他以後天天帶你玩。」
永安不哭了,小嘴慢慢地揚起弧度。
小妮道︰「三姐,我也要跟五哥在一起。」
永安抓住小妮的手,看向素雪,素雪想了想,下定決心似地道︰「好,小妮也一起。」
汪澤然看向素雪,素雪眼神堅定,四盛和永安對葉家人是舍不下的,一定得說服葉家人一起離開。
有了汪澤然的幫忙,永安的衣服很快被分成了能穿的和穿不下的兩堆,汪澤然把能穿的衣服用床單打了個松松垮垮的包袱。
素雪見基本收拾完了,才道︰「永安、小妮,咱們去院子里。」
「三叔,楊大舅來了。」大小子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是我舅舅來了。」小妮興奮地喊著,邁開小短腿就跑出了屋子。
楊大舅是楊氏那個唯一的弟弟,他這個時辰來葉家,一定是有什麼緊急的事。
素雪與汪澤然領著永安出來的時候,楊大舅已經推著獨輪車進了院子,他身後跟著一個婦人。
小妮上前高興地叫人︰「舅舅,妗子。」
楊大舅放下獨輪車,仿佛沒有听到小妮的聲音,只對迎面走來的楊氏和三盛急聲道︰「姐,姐夫,快,快走,這里呆不成了。」
院里迎接親戚的眾人都愣住了,納悶地看著楊大舅。
楊氏笑容也頓了一下,隨即鎮靜地道︰「大柱,先休息一下,一會兒慢慢說。」
楊氏取下弟弟掛在身前的包袱,三盛幫著解下大柱身上背孩子布袋,楊氏抱過大柱背上的佷子牛牛。
牛牛叫了聲姑媽,聲音喑啞,顯然是剛剛睡醒。
大柱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卸下了身上的負累,身子一松就一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大家驚呼一聲,將他扶坐到凳子上。
楊氏急忙問大柱媳婦何氏︰「弟妹,大柱這是怎麼了?」
何氏沒有回答,眼楮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虛無,嘴里夢囈般地嘟囔著︰「爹,娘,哥,弟,血,好多血……」
大家瞪大了眼楮,院子里一片寂靜。
王老太走下台階,神色沉穩地指揮道︰「老三、老大,快把大柱扶到西屋炕上歇會兒。」
「老三媳婦,把孩子給你二嫂,帶你弟妹也去西屋。」
「老大媳婦,你去盛飯拿煎餅。」
王老太在堂屋听說楊大舅來了,讓兒子媳婦去招呼,自己坐在屋里琢磨四盛的話,听見院子里的驚呼,才出屋來看。
王老太看一眼就判斷︰大柱家肯定出大事了,大柱媳婦像失了魂魄似的,恐怕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在王老太的安排下,葉家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
四盛道︰「娘啊,大柱看樣子有些虛月兌,你給拿些糖,給他沖碗糖水緩緩。」
王老太看了四盛一眼,從衣襟下掏出鑰匙,想了想,還是自己去了廚房。
她打開櫥櫃,拿出糖罐子,倒出一點紅糖在碗里,看了看,又捏出一撮放回罐子里。
大柱喝了糖水,很快恢復了些體力,他又怕又悲,又急又累,的確有些月兌力了。
在楊氏的堅持下,大柱又喝了一碗南瓜粥,就再也忍不住了,道︰「姐,我有急事,牛牛娘……精神不好,咱們去外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