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家齊齊看向他,張屠戶自失地扶了下額,硬著頭皮說︰「不過,听人說,那兒的山賊都很仗義,劫富濟貧的。」
張屠戶倒是對山賊的情況知道一點,四盛听人議論過張屠戶的一些事情。
張屠戶八歲就沒了父母,跟著十歲的哥哥過日子。
雖然有父母留下的兩畝地,也有鄉鄰偶爾的幫趁,但兄弟倆實不會種地,也不會過日子,為了吃飯,哥哥把家里的地賣了,連房子都扒掉賣了土坯。
這樣過了兩年,哥倆實在過不下去了,為了不餓死,哥哥帶著張屠戶上山投奔了一伙山賊。
兄弟倆在山上過了幾年,後來哥哥被人打死了,張屠戶下了山,帶著個俊媳婦回到坡底村做起了屠戶。
張屠戶在山上學得些拳腳功夫,干活不惜力氣,為人又耿直爽快,營生做得很是不錯,在坡底村重新買了地蓋了房。
現在張屠戶有一兒兩女,大兒子張富已經十四歲了。
張屠戶從來不跟人說做山賊的那段經歷,村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張屠戶說完見大家皺眉不語,像是被嚇到了的樣子,又道︰「這些都是我以前听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情形有沒有變化,現在小青山或許已經沒了山賊也未可知。」
這是張屠戶安慰大家的話,大家心里卻是明白︰遇到了這麼嚴重的災荒,現在山賊只會多不會少。
「要不,咱也在這附近找個山頭躲進去,等天下太平了再出來?」張屠戶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現在這麼旱,山里野草都不茂盛,野果也結得不多,都不夠野物吃的,獵物只會比平時更凶殘,咱們拖家帶口的,在山里活不下去的。」王獵戶對山里最是熟悉。
大家都沉默了。
趙大頭一拍大腿說「後有土匪,前有山賊,咱們既然已經出來了,只能往前走了,闖過小青山,走到縣城就好了。」
「對,往縣城走,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那不如闖一闖,沖過去就有活路了。」張屠戶附和道。
大家紛紛點頭。
經過短暫的休息,六家人再次上路,向著益縣縣城進發。
後半夜,車隊行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牲口打著響鼻,喘著粗氣,拉著滿當當的車子艱難地挪動著四蹄。
婦人和孩子的腳步早已踉蹌,漢子們推著沉重的獨輪車,手臂僵硬。
素雪被四盛牽著越走越慢,最後幾乎是被拖著走了。
四盛從空間里取了件破舊的大卦,撕成布條給若雪打綁腿,「這可是經過歷史驗證的好辦法,打上綁腿能走兩萬五千里。」
葛氏、高氏帶著大妮二妮從幾人身邊走過,看到四盛蹲在地上給素雪腿上纏布條子,心里奇怪卻累得沒有精力說什麼。
大小子把三小子、四小子架在牛車車轅上,自己走著趕車,只有二小子和汪澤然跟在四盛和素雪身後。
四盛把扯好的布條遞一些給汪澤然和二小子,「照著雪兒的樣子自己打上綁腿。」
汪澤然拿了布條,問也不問就低頭往自己腿上纏,四盛看了一眼道︰「汪小子,太松了,再拉緊些。」
二小子卻拿著布條只站在原地看汪澤然。
牛智信已經換了兒子趕車,自己皺了眉跟在車後邊走,看到四盛在給汪澤然拉緊布條,便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四盛,這布條綁腿上有什麼用?」
「打上綁腿既能保暖,還能防蚊蟲蛇蟻,主要還是能減輕小腿的酸澀仲脹。」還能防止靜脈曲張呢。
四盛揮了揮剩下的布條問牛智信︰「信叔,你要不要也打上?」
牛智信半信半疑道︰「真有這麼多作用?我試試看。」
牛智信在四盛幫助下打好綁腿,試著走了兩步,驚喜道︰「嗯,別說,走起來立馬輕省好多。」
二小子听牛智信這樣說,才彎腰把布條往自己腿上纏,素雪也蹲下給二小子幫忙。
牛智信對跟在身後的大孫子道︰「恆兒,去,讓你女乃也扯些布條子,給你打上。」
牛恆就是素雪在坡底村外的小樹林里看到的男孩,他正目不轉楮地盯著素雪的動作看,听到牛智信的話,忙答應一聲,小跑兩步追上牛家的車傳話去了。
打上綁腳的素雪感覺沉重的雙腿輕快了點,拉著四盛和汪澤然的手勉強能跟上車隊了。
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六家人在王獵戶的帶領下走下大路,沿著小溪找到一處小樹林,六家人在小樹林邊停下來。
這片小樹林背靠著山崖,停在這里,從外邊很難被發現。
車隊一歇下來,四盛就跑去找牛智信了,「信叔,咱們得合計合計,情況有些不對勁。」
牛智信正打著哈欠在卸騾子,聞言顧不上招呼四盛,先吩咐兒子和孫子,「隨意,恆兒,快去叫王獵戶、張屠戶、趙大頭來。」
人很快到齊了,五個當家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大家剛一坐下,四盛就急切地問︰「信叔,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小樹林邊,二小子也在問素雪︰「俊妮,你剛跟四叔在說什麼不對勁?」
二小子剛听素雪說了一句,就被大盛叫去卸騾子,那邊一忙完就跑回來找素雪了。
素雪正在看汪澤然生火。
楊大柱打好了臨時地鋪,讓何氏在地鋪上躺了,自己小跑過來道︰「汪小子、俊妮,你倆去歇著吧,我來生火就好,你們幫著撿好柴火就已經省了我很多事了。」
大柱這會兒不用分心去操心牛牛,牛牛與永安在車上睡著了,已經被大盛抱下來睡在葛氏安排好的地鋪上了。
素雪坐在兩塊石頭搭起的臨時灶邊,捶著小腿道︰「楊大舅,你做飯吧,讓汪表哥幫你看著火。」
她特意與汪澤然撿了些手指粗的樹枝,準備燒成炭筆,不讓汪澤然看著,一會兒就全給燒成炭灰了。
大柱也不再客氣,把盛了水的鍋架在石頭上,取了些高粱米去小溪邊淘洗去了。
大柱剛離開,二小子滿頭大汗地跑來,開口就問素雪這個問題,這都過去老半天了,他還沒忘要問個究竟。
素雪看著汪澤然趴在地上對著柴吹火,回頭問二小子︰「二哥,咱後邊經過幾個村子的時候,你有沒有听到狗叫?」
二小子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道︰「好像沒有听到。」
「那就是了。」
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看著素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二小子疑惑地撓撓頭,「沒听到狗叫有什麼不對勁的,我好像也沒听到公雞打鳴和豬哼哼的聲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