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師傅卻是不能淡定的,一個小小秀才的兒子,就敢趴在汪澤然的背上,他們這些人把汪家大公子當成什麼了?
這要是在京都,那孩子給他提鞋都不夠資格。
魯師傅氣得呼呼直喘,漲紅著臉就想沖上去跟四盛理論,他要讓他認清楚他自己的身份,要讓他知道什麼是尊卑。
素雪抓著把瓜子邊走邊嗑,此刻,正捏著幾粒瓜子仁遞到汪澤然眼前,汪澤然背著永安雙手不得空,低頭就著素雪的手吃進了嘴里,臉上浮上了笑容。
這笑容生生地阻住了魯師傅的腳步。
這笑是那麼真切,那麼明媚,那麼……幸福,看得魯師傅眼角泛了紅。
自從汪澤然的親娘去世後,魯師傅就很少看到他的笑臉了,更沒有看到過他這樣的笑。
魯師傅記憶中的汪澤然,永遠都是微蹙著眉頭嚴肅早熟的樣子,面對這樣的汪澤然,他有時都會忘記他還只是個小小少年呢。
罷了,還是看看再說吧,魯師傅隱了身形,繼續跟著汪澤然走。
到了鎮口,四盛趕了寄存的騾車,載著汪澤然他們回了鎮外的宿營地。
騾車剛走過宿營地的路口,就被一群人圍住了,大家都親熱地跟四盛打著招呼。
「四盛回來了?」
「快回去吃飯吧,你大嫂都做好了,就等著你們幾個了。」
有幾個人上前搶著接過四盛手里的鞭子和韁繩,幫著去停車卸牲口;也有人在車轅邊抱了幾個孩子下車。
「四哥,我家做了魔芋豆腐,我一會給你家也送一塊去。」
「四盛,你嬸子給幾個孩子留了炖肉,你讓汪小子來取。」
看著四盛被一群人簇擁著邊走邊說,親親熱熱的樣子,魯師傅有些不可思議。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幫西遷的人總共有六七家吧,都是同村的鄉鄰,並沒有親戚關系,但這些人彼此間的熱乎勁怎麼感覺比自家人還親近呢。
汪澤然也被呼嘯奔來的一群孩子圍在了中間,魯師傅數了數,大約有十來個,應該不只是葉家的孩子吧。
汪澤然和素雪把背包打開,一個一個地給他們抓零食,孩子們吃著手里的東西,高興得大聲吵嚷打鬧,引得前邊的四盛回過頭來看。
汪澤然便拍了拍手,孩子們瞬間就安靜下來听他說話,「好了,大家別鬧了,現在都各回各家去吃晚飯吧。」
孩子們都听話地不再打鬧,安安靜靜地往各自的宿營地走了。
魯師傅挑了挑眉,汪澤然還當了這里的孩子王嗎?
魯師傅哪里知道,汪澤然可是識字班小助手呢,相當于小夫子的存在,他說話孩子們當然會听。
等孩子們走遠了,三小子把汪澤然拽到一旁,偷偷把自己藏在衣服里的雞腿拿出來給他吃,汪澤然也不嫌髒,真的就咬了一口。
三小子高興起來,咽著唾沫道︰「汪表哥,你都吃了吧,我不饞雞肉。」
汪表哥?魯師傅再看一眼那個七八歲的孩子,從鼻子里輕哼了一聲。
他怎麼配叫汪澤然表哥,能叫得起這個稱呼的也就一個巴掌數得上的幾個人,這個農戶家的孩子哪里能他們同日而語的?
魯師傅心里嘀咕,汪澤然他們已經回到了葉家的宿營地。
永安一回來就醒了,這會兒走過來拽了汪澤然的袖子,道︰「哥哥,姐姐一回來就躺在地鋪上了。」
哥哥,這個小子叫得更離譜。
雖然魯師傅知道,汪澤然的假戶籍上登記的是葉四盛的養子,可永安這聲哥哥還是叫得魯師傅全身不舒服。
眼不見為淨,魯師傅索性轉身離開了,直接躲出去找晚飯吃去了。
這會兒汪澤然在人群里,他也不好跟他說話,等晚上回來再找機會說吧。
等魯師傅晚上再次回來,宿營地里好些人都躺倒在地鋪上了,葉家大人孩子卻都還沒有休息。
魯師傅眼楮略一轉動,就準確地捕捉到了汪澤然的身影。
可是,汪澤然那是在干什麼?魯師傅揉了揉眼楮。
他在讀書,汪澤然在讀書,汪澤然在北風呼呼的野外,就著一堆火光,與素雪頭抵著頭正對著一本書在朗讀。
魯師傅嘴巴張得老大,舌頭吐出來遲遲地收不回去。
汪澤然不是不喜歡讀書的嗎?即使被他父親拿棍棒伺候著,他都不肯出聲讀一句,實在被逼得急了,只會拿筆劃拉幾筆字去交差了事。
可現在,混在一群泥腿子中間的汪澤然,竟然在讀書?
魯師傅睜大眼楮仔細看,汪澤然臉上沒有一絲絲的勉強,入眼的全是認真與投入,間或還跟旁邊的素雪指著書本討論幾句。
那朗朗的讀書聲雖然不大,但卻真真切切地傳到魯師傅耳朵里。
魯師傅覺得他今天總算沒有白來,雖然還沒有說服汪澤然回京都,但讓他發現了汪澤然不再排斥讀書了。
確認了這個事實,魯師傅簡直要欣喜若狂了,汪澤然讀書這件事對汪家來說可不是小事,他回去馬上就給京都寫信,他要把這件事告訴汪家祖父,讓老人家再不要為汪澤然讀書的事情發愁了。
此刻,魯師傅再看四盛就感覺順眼了許多,汪澤然跟著這個秀才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的。
被魯師傅在心里念叨的四盛,忍不住對著火堆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對周圍的孩子道︰「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們都收拾了去睡吧。」
四盛轉頭對汪澤然道︰「汪小子,你讀得還是有些磕巴,還得再多念幾遍,你今天把這篇讀熟了再睡。」
隱在暗處的魯師傅贊成得重重點頭,他也是做師傅的,深知嚴師出高徒的道理。
魯師傅小心地看向汪澤然,見他平靜地答應道︰「好的,姨父。」
魯師傅小小地松了口氣,葉秀才的話,汪澤然還是能听得進去的。
可是汪澤然這聲姨父,讓後知後覺的魯師傅差點沒咬掉了自己的舌頭,他穩了穩心神才慢慢回想,剛才汪澤然叫的是姨父還是義父?
不管他叫的是什麼,這個事情都得好好斟酌,汪家的親不是隨便誰都能認的。
一刻鐘後,汪澤然終于讀熟了文章,被允許睡覺了,魯師傅的心髒卻又一次遭受到了重重的打擊。
在灶台邊的葛氏,听見汪澤然停下了讀書,便亮了嗓子叫道︰「汪小子,快來,這鍋水剛好燒得了。」
汪小子是叫汪澤然呢吧,魯師傅正琢磨著這個稱呼,就見汪澤然提著木盆就跑去了灶邊。
魯師傅有些心疼地嘆氣,澤兒身邊現在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洗個手腳還得自己打水端盆。
可是這想法還沒落地,就看見汪澤然端了水放在了永安的腳邊,拿著帕子就給他洗起手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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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把他當成什麼了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