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祿和冼蔓異口同聲地冷哼了一聲,別開頭去互不理睬。
蔣管家撫額,頭疼地道︰「二少爺,咱們現在還在魯家做客呢,要不,先讓冼小姐回客棧,咱們與葉公子他們把甘蕉醬的事說好了,再回去跟冼小姐細說?」
听到「甘蕉醬」幾個字,胡祿終于想起了正事,對著冼蔓氣哼哼地道︰「姓冼的,你們家真是陰險,拿甘蕉醬冒充蒟醬,你們想害死我們全家嗎?」
剛才沒有細想,話說到這里,胡祿忽然就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沒有被偷走了一罐蒟醬,如果沒有遇到葉大哥,那他就會把香蕉醬當成蒟醬交給吳縣令。
縣令大人也是沒有見過蒟醬的,到時候再獻給皇上,那他就犯了欺君之罪了,要株連九族的。
冼家真是陰毒,就因為他醉酒犯了錯,就要如此報復他,使出這一手借刀殺人的招數來?
腦補出這些,胡祿眼楮都紅了,臉部的肌肉也有些扭曲,牙齒咬得咯 響,一字一頓地道︰「你們真的這麼恨我,竟要滅了我九族?」
冼蔓被胡祿瞬間變化的神情嚇住了,局促地解釋,「阿祿哥,你別誤會,他們雖然給你的不是蒟醬,但絕沒有故意害你的心,我來就是要給你把這事說清楚的。」
「這麼說,你和你家人真的是明知故犯的?」胡祿難以接受。
「不是,我沒有明知故犯。」冼蔓趕緊辯解。
胡祿質問︰「你剛說你們知道那不是蒟醬,卻還要當成蒟醬賣給我,不是明知是故犯什麼?」
「他們知道賣給你的是甘蕉醬,但是真的沒有壞心。」
「你還狡辯?」
「我不是狡辯……」
「不是狡辯,你還不承認明知故犯的罪名?」
「阿祿哥,你听我解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們就是故意拿甘蕉醬當蒟醬賣給我,想要讓我們***光,你們可真是……」
「啪」冼蔓一鞭子就抽了下去,地上的一截樹枝頓時斷成了兩段,「你閉嘴,先听我把話說完。」
胡祿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嘴巴卻是張著的,並沒有閉上,他死死地瞪著冼蔓,我先听你說,看你能不能說出個花來,說得不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冼蔓彎了彎嘴角,從頭開始說起。
胡祿離開嶺南府城後,冼二哥也很快買好了鐵器,與冼蔓一起回了部落。
冼蔓與胡祿有了婚約,也不像原來那樣到處去玩了,她大多時候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只等胡祿按約定來冼家娶親。
冼蔓畢竟是在外邊玩慣了的,猛地安靜下來還是有些不適應,便經常去家里的花園打理花木。
有一天,冼蔓正在花叢里拔草的時候,無意中听到了父母私下的談話,知道了胡祿買回去的並不是蒟醬,而是甘蕉醬。
洗蔓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她的父母不知道,但胡祿是悄悄給她說過的,他買蒟醬回去是要通過縣令進獻到宮里去的。
洗蔓再無知,也知道進獻假蒟醬的後果,事情真要做實了,胡祿就會遭遇滅頂之災。
冼蔓全身顫抖著爬出花園,驚懼地質問冼父為何要騙胡祿,冼父見事情隱瞞不過,也只得說了實話。
「咱們部落原來會做蒟醬的只有江家,自從江家老祖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做出蒟醬來了,江家的子孫倒是學過那手藝的,可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當時,要是告訴了胡祿實情,他還願意跟咱家結親嗎?」
冼蔓語結,那晚,胡祿就是為了早點購得蒟醬,才同意跟她和二哥在房里喝酒的,當時要是沒有喝多,他們倆也不會酒後犯錯,胡祿第二天也不會那麼
痛快地答應這門婚事。
「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用甘蕉醬冒充呀。」
「不用甘蕉醬,那咱們還能拿什麼賣給他?」
冼父激動地道︰「那甘蕉不也是貢品嗎?甘蕉醬也是難得的美食,咱們部落幾年才能做出一罐出來,連你都沒嘗過幾口的,把這麼珍稀的東西賣給他,還虧了他不成?」
冼父見冼蔓雖無語反駁,但神情仍舊悲愴,便緩和了語氣道︰「不說別的,光這做甘蕉醬用的增甜的東西,比糖都甜還沒有絲毫的雜色和雜味,也沒有一點渣子,整個嶺南都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出來;
還有給甘蕉醬增色的紅漿果,也只有咱們那個山谷里才能長出來。你現在捂著心口說,咱們賣給他這樣的甘蕉醬,難道還不是世上最好的東西嗎?」
冼蔓被冼父問得啞口無言,腦中一團亂麻。
心里覺得自己爹說得不對,卻又找不出理由來反駁,要她認可冼父的說法,又總感覺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冼蔓理不清思路,更說不過冼父,為了保住婚事,也沒法給冼父明說胡祿的處境,便只能回房暗自傷心。
冼蔓回去思來想去,怎麼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胡祿陷入絕境,最終還是帶著幾個貼身隨從,偷偷地跑出來追胡祿了。
「我來就是想要告訴你真相的,還好在你到家前,終于追上你了,沒有釀成大禍。」
冼蔓閉了雙眼,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道︰「這事兒是我家人做出來的,我來領罪,要殺要剮隨你便是。」
胡祿在她來之前已經知道蒟醬是假的了,听了她的話並沒有太震驚,原先傷心難過,更多的是因為冼蔓也伙同家里人一起陷害他。
現在知道冼蔓事先也不知情,知道真相後,還偷跑出家門,千里迢迢地來告訴他真相,胡祿心里要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但這事是她家人做出來的,也不能就這麼輕輕地放過,胡祿道︰「你們冼家也太欺負人了,我……」
胡祿話還沒說出口,冼蔓便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搶先道︰「別的懲罰我都認了,只有一點,咱們的婚事不能黃,你休想借機悔婚。」
冼蔓的手一松開,胡祿就急急地道︰「婚事得等我回去……」
他的嘴巴又被捂住了,冼蔓有些霸道地補充道︰「你不能再說婚事了。我還是先告訴你個事吧,我給你拉了一車的甘蕉過來呢,你快來看看。」
胡祿的嘴巴這次被松開後,就說不出話來了,他看著馬車里摞得高高的木箱子有些回不過神來,這里邊裝的都是甘蕉?
甘蕉在嶺南也是不便宜的東西,他回來只帶了七八箱,就花完了身上剩余的銀子,冼蔓一下子給他帶來了這麼多,得花掉她多少銀子呀。
冼蔓看著胡祿吃驚的表情,有些得意起來,「看傻了嗎?這些都是我自己讓人去弄來的,都送給你。」
見胡祿還是不說話,冼蔓噘起了嘴撒嬌道︰「為了給這些甘蕉保鮮,我在車上連火盆都不敢用,就怕溫度太高給烤壞了,你看我這手都凍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