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歸想,老村長他們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他們怕說出來得罪了上天,會加重對村人的懲罰。
所以,一直以來,關于他們村人的這些奇怪的病癥和病因,都是全村人的禁忌。
現在外邊來的這個高人告訴他們,他們的病不是上天降罪,不是上天的懲罰,是吃得不合適,是缺乏營養,這怎麼能讓他們不激動呢?
他們感覺身上的罪孽瞬間就被洗月兌了,折磨了他們近二十年的負罪感終于可以扔掉了,他們終于可以從塵埃里抬起頭來了。
四盛他們看著這幾個人的反應,開始有些不解,但想想,也許是村里太多人被這些病癥折磨得太久了,忽然找到了病因,大家激動得過了頭,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過了好一會兒,老村長才止住悲聲,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沖四盛他們咧了咧嘴。
老村長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謹慎地問四盛,「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因為菜吃少了才得的這些病癥的,你是大夫嗎?」
四盛搖了搖頭,「我不是大夫,但我曾見過神醫診治這種病癥和過程。」
四盛信口道︰「我們鎮子旁邊的村子里,有幾戶人家就得過這種病,他們吃了好些藥都沒有治好。
後來請到了一個神醫,神醫看過後一味藥都沒給開,只是讓他們每日多吃些蔬菜和水果進行調理。
這幾家人按著神醫的話做了,病癥真的就慢慢消失了,此後再也沒有復發過。
這事兒在我們那里都傳遍了。」
素雪嘴角抽了抽,她爹這說謊的本事已經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各種不實案例都能信手拈來。
牛智信和張屠戶卻拿眼楮去看四盛,努力在腦子里搜索著,這事兒他們怎麼不記得呢,好像壓根就沒有听說過,還是他們坡底村太偏僻了,鎮上有的事情都傳不到那里去。
老村長听得眼楮 亮,問四盛︰「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幾家人真的只是多吃蔬菜水果,就把病給治好了?」
看到四盛篤定的點頭,老村長低頭沉吟了片刻,道︰「好,我信你。」
老村長回頭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都听到沒有?咱們村人的病有救了,不用藥就能治得好。」
老村長的話像是捅了馬蜂窩,羊皮襖幾個都搶著議論起來。
「太好了,上天保佑,咱們村人那只是得了病。」
「這位高人說得對呀,咱們可不就是幾乎不吃蔬菜和水果嗎?他看得真準。」
「這個病能治好,不用吃藥,只多吃蔬菜和水果享享口福就能治好,真是太好了。」
「那我這已經活動了的牙就能保住了吧,以後我還能咬動硬的東西?」
「我孫子要是治好了,就不用常年窩在炕上了,有一天也能下地走路,也能長成個大小伙子了。」說話的人喜極而泣。
幾個人說得激動,完全忘了對面坐著的四盛他們。
還是老村長最先從興奮中醒過神來,想到了最關鍵的事情,皺著眉問四盛,「高人呀,我們這里沒有水果可吃,地里也種不出蔬菜來,這可怎麼辦?」
大家的議論聲驀地停了下來,像是正在打鳴的公雞猛地被人掐住了脖子。
這才是目前最現實的問題,找到了病因,要是沒辦法解決蔬菜和水果的問題,也是白搭呀。
幾個人一下子蔫了下去,剛才有多興奮,這會兒就有多失落,好容易知道了治病的辦法,卻沒有能力治好,還有比這更讓人沮喪的事情嗎。
四盛看著老村長問道︰「你們這里是不是可以種好多種豆子?」
老村長不知道四盛怎麼忽然問起種地的事情來了,他此刻還沒從失落的情
緒中走出來,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嗯,能種一些。」
「種得量大嗎?」四盛追道。
老村長振作了一下,才道︰「這里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種出豆子來,離這兒幾里遠的地方恰好就能種出來,我們在那里開了很大一片豆子地。」
實際上,正是發現了那里能種出豆子來,才有一大半的村民搬去了那里,造了房子常住在那里。
四盛直接道︰「老村長,我有個法子能把豆子變成蔬菜,不知你們可感興趣?」
老村長抬起頭,淡淡地道︰「豆子就是豆子,怎麼可能變成蔬菜呢?你莫要說笑了。」
四盛見他不相信,只看著他微笑。
羊皮襖見狀,便踫了踫了老村長的胳膊,低聲道︰「這是個高人,咱們就听他的吧,他都能說出咱們得病的原因,肯定也能讓豆子變出蔬菜來。」
另外兩個村民也道︰「老村長,讓高人幫咱們變些蔬菜出來吧,有了蔬菜咱們村人的病就能治好了,再不用怕上天的懲罰了。」
「不行,只給咱們變出蔬菜來還不行,還得請高人教咱們學會,咱們自己學會了怎麼把豆子變成蔬菜,才能解決根本問題。」
幾個人說著,竟齊齊地朝著四盛跪了下去,口里道︰「高人,你就教我們吧,我們給你磕頭了。」
老村長回過味來,彎腰也要跪下去,被四盛攙住了︰「老村長不必這樣。」
牛智信幾人也把羊皮襖三人拉了起來。
四盛道︰「我讓人傳話給你們,就是要教你們變出蔬菜來的,用豆子生出的蔬菜叫豆芽菜,狼娃子和豆桿子都吃過的,你們回頭可以問問他們味道怎麼樣。」
老村長幾人喜不自勝,只要能治得了病,味道如何都不重要。
四盛看了眼身後抿著嘴直笑的素雪,只要這些人願意學,他一定能把他們教會。
第二天,七家人的車隊就被盛情禮讓著,去了這些村民的另一處村子,被他們喚作豆畔的地方。
大家的宿營地扎在了離豆畔村大約有一里的地方。
老村長起先要讓四盛他們住進一處大院里,那是村里房屋、人口都是最多的一戶村民的家,專門騰出來給他們住的。
四盛和牛智信婉言拒絕了,大冬天的,他們這些外人鳩佔鵲巢,讓主人一家老小住在外邊,不合適;再說他們這麼多人,一個院子也解決不了問題。
老村長見四盛他們執意不住,低頭想了想,就把他們帶到了現在的宿營地。
這里有一處小山,山腳下挖得有一排敞開的窯洞,雖沒有門窗,但還算是屋子,比露宿好了太多。
況且,旁邊還有一汪泉水,岑岑的流過窯洞門前,用水很方便。
老村長道︰「這里是當年我們剛搬到這里的時候住過的地方,我們一村人在這里住了好幾年,後來才蓋了房子搬去了現在的兩個村莊。」
老村長留戀地望著那排窯洞,「村里的老人們念舊,偶爾也會過來看看,夏天有人圖涼快,也會在這里住上幾天,所以窯洞里外收拾得也還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