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一邊說一邊倉皇地後退,退到門口猛地轉身,像兔子一般溜走了。
能不溜嗎?這些人里有人輕輕松松就能撂倒四個壯漢呢,魯有慶比那個人看起來更結實更魁梧,真要對他動起手來,他這小身板哪里能吃得住。
看著金二逃竄的背影,四盛皺了皺眉,「在見金家族里人之前,還得好生準備呢。」
第二天上午,兩輛馬車將金氏族長和四個族老,載到了金家的莊子上,陪同他們來的還有金里正。
金家族人的討論,外人是不能參與的,就連同是金家人的金里正,也只能在外邊等候。
堂屋里,作為金氏的族長,金老根坐在了首位,其他族老分坐在兩邊。
金族長是個六十歲左右,不苟言笑的干瘦老頭,他深陷的眼楮在屋里環顧了一圈,放下茶碗,開始發言。
「按說,金家各支各房兒女婚嫁之事無需經過族里,金小燕的婚事是金大父親這一支自己的事,族里本不該插手。」
坐在下首的金二听了急忙出聲道︰「別呀,老族長,別人家的婚事你可以不管,但我家這事你可一定得管,我……」
金族長旁邊坐著的三爺爺,當即就把拐棍在地上嗑得「篤篤」聲,嚴厲地訓斥金二,「族長說話,哪里輪得到你插嘴,你這是從里學的規矩?」
三爺爺是族老里唯一讀過書的人,最是講究規矩禮儀,見不得人無禮。
金二心里雖然不服,卻不得不閉上了嘴巴。
金族長對三爺爺微微點頭,「但金大臨終前當著大家伙的面,把金小燕的嫁妝委托給族里保管,這是對族里莫大的信任,作為族長和族老,我們行事是要對得起金大這份信任的。」
金族長面無表情地抿了口茶,接著道︰「小燕沒有了她爹,事涉孩子的終身大事,我們論情論理都得幫著她掌掌眼把把關,免得孩子吃了虧,以後受苦。」
金二暗暗翻了個白眼,要管就管,費這麼多話干什麼,害得他以為族里不願意摻和呢。
金族長冷冷地瞥了金二一眼,道︰「趙老三家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過了,人剛才也見過了,這門親事還是他里正大伯保的媒,金大媳婦和金二也都是中意的,幾位族老意下如何?」
金小燕年歲不小了,婚事一旦定下來,婚期就不遠了,到時候托管在族里的嫁妝就要交還出去,那族里可就少了一份收入了。
按照金大的遺囑,為了報償族里保管嫁妝的辛苦,他們現在待的這個莊子由族里經營,莊子的出息的一半入到族里的賬上。
有了這份收入,族里這些年寬裕了不少。
但金族長心里也明白,這莊子畢竟是金大這一支的產業,族里本就不可能一直強佔著,該還的還是要還的。
年齡最大的太爺爺開口道︰「趙老三本人也配得起小燕了,既然她娘和二叔都沒有意見,這個事情好像沒有什麼好說的,那就讓閨女嫁吧。」….
另外兩個族老也都表示認可。
三個族老都同意了,金二緊張地盯著最後一個族老三爺爺。
三爺爺端著茶中氣十足地道︰「自古婚配講究個門當戶對,這個趙家明顯與金大這一支不在一個等級上呀。」
此話一出,金二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要有人不同意就好辦。
三爺爺繼續道︰「再有,趙家是要去秦州府落戶的,小燕成親後必定也要跟去的,嫁得那麼遠,到時候被人欺負了,連個給孩子出頭的人都沒有,可怎麼好?」
太爺爺張了沒有幾顆牙的嘴對三爺爺笑道︰「你這可是真心為小燕考慮的,嫁出去的閨女最怕沒有娘家撐腰了,婆家要是一個不好,想怎麼磋磨就怎麼磋磨,就像前街
那個誰……那個誰家的二閨女叫……。」
三爺爺見他支了太陽穴苦思,便道︰「老叔,您想說什麼?」
太爺爺放棄了,跳到主題上,「你們大家伙可能還不知道,金大媳婦的干兄弟也隨了趙家一起去秦州府的,那是咱們小燕的娘舅,也算是娘家人了,有他在,咱小燕可吃不了虧。」
金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楮,「什麼?大嫂什麼時候又出來個干兄弟了?他是誰?」
見大家都有些茫然,太爺爺得意地望向金大娘子,我這記性好吧,我可記得清楚呢。
金族長和族老們也轉頭望向金大娘子。
金大娘子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沒有開口,見說到這事,便給眾人解釋。
「是魯陽認下的干兄弟,他早些年不是也曾跟著小燕爹去外地販過貨嗎?他們就是那會兒認識的,那人當時出手幫了魯陽很大一個忙,因他也姓魯,小燕爹就出面擺了酒,讓魯陽認了干親。」
魯陽是金大娘子的娘家弟弟,金大在世時,想帶攜金大娘子的娘家,也曾帶著魯陽出過兩次門,不過魯陽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金大也就沒有強求,後來就放魯陽回小紡村種地去了。
金大娘子笑道︰「魯陽後來再沒有出去過,與這個干兄弟消息來往的也就少了些,昨天魯陽來家,剛好就踫到了借住在跨院里的魯有慶,我才知道,親戚原來早就上門了呢。」
這門干親是金大生前讓魯陽認下的,那魯有慶就是小燕過了明路的娘舅了。
金二卻是覺得後背直發涼,那個凶神惡煞的魯有慶竟然是小燕的干舅舅?要不要這麼巧?
不過這也容不得金二不相信,魯陽現在就在旁邊屋里坐著呢,進堂屋前,他可是親眼看到了魯陽跟魯有慶親熱說話的樣子。
既然小燕以後吃不了虧,三爺爺便也不再堅持門對戶對了。
現在就看金族長的意見了,見眾人望向他,金族長清了下嗓子道︰「大家都沒有意見,我……」
金族長剛要說下去,忽然听到金二嘶聲咳嗽,忍不住看過去,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兩下。
金二從袖子里抽出手帕來擦嘴,卻不小心帶出來一塊桃色綢布的一角。
別人也許沒有看到,但金二寬大的袖口正好對著金族長的方向,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塊綢布分明就是女人的肚兜。
金族長在心里罵了句「死不正經」,正要轉開頭去,忽然盯著那肚兜上繡的杏子圖案看直了眼。
這圖案他太熟悉了,他兒媳婦的好些衣服上都繡的有,他兒媳婦的閨名叫青杏。
金族長顫巍巍地將視線轉到金二臉上,金二沖他挑了挑眉毛,嘴角邊是意味深長的笑。
金族長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整個人猶如泡在了冰水里。
三爺爺出聲問道︰「那族長你的意見是什麼?」
青竹喲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