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顧老爺子順著府邸轉悠了三圈,也算是想開了,閨女沒買就沒買吧,他瞧著已經買的那些東西,都是不便宜的,莫不是閨女沒錢了?
想了想,他覺得自己壓根沒給過閨女月俸,像京中的大家閨秀們,每個月還能有個幾兩或幾十兩的月錢,而他閨女們…貌似沒有開過這個先例。
顧老爺子越想,越覺得是自己的疏忽,也不能怪閨女沒有給他買東西,回去就得給閨女月俸!
這樣一想,他心里倒是暢快多了,腳步輕快的回到了主屋內。
屋內燭火幽暗,在紙窗上跳躍著,桌子旁立著兩道一大一小身影,只可惜心情舒暢的顧老爺子並沒有發現。
直到推開門,進了屋,他才發現屋內多了一個人。
「閨女?你咋來了?」他心頭忽然雀躍起來,卻又佯裝鎮定。
甜寶抬頭看向顧老爺子,明亮的杏眸里帶著一抹笑︰「爹爹吃飯的時候落下一個東西,甜寶特意給爹爹送過來。」
顧老爺子心頭那抹雀躍,忽然消失的毫無蹤跡,只張了張口,他似是沒想到會是听到這個答案。
「那…落下了什麼?」
「喏!爹爹你看!」
顧老爺子順勢瞧了過去,只見一只白女敕的小胖手心里躺著一只翠綠的玉扳指。這一刻,顧老爺子內心五味雜陳,更多的是激動的說不出話。
他原本已經說服自己,哪怕閨女沒給他買,都能行!誰讓這是他閨女的,可眼下真的看到閨女的心意後,才明白,方才所想的種種,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就是在意!
「嘿嘿…」
顧老爺子伸手接過玉扳指,小心的拿在手里,生怕給摔著了,還時不時樂出聲。
顧老太太早就猜到顧老爺子會有這般反應,但好歹也是關起門來,總歸不會讓兒子們笑話,笑著搖了搖頭,便轉身出去給甜寶打水,讓她洗洗睡了。
直到甜寶梳洗過後,準備睡覺時,才發現顧老爺子還坐在桌子旁邊,看著手里的扳指一個勁傻笑,還是顧老太太看不下去,直接朝顧老爺子扔了一只繡花鞋後,才算是制止住了顧老爺子的傻笑。
一夜好夢。
翌日。
甜寶一早吃過飯,就跟著四哥一道出了門,順道還帶上了七哥。
顧老七底子好,被顧老爺子揍了那麼多次,都能快速的恢復了,顯然也是已經適應了。
一行三人準備去那群手藝人的住處,依顧老四所言,這些人在府城內都有住處,而他在得知甜寶來的第二日,就已經給那群人遞了話,如今應當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等著隨時啟程了。
但甜寶總歸還是放心不下,順道再來問問,若是有人不想離開,她倒是不想勉強,順道問問這群人跟前東家事情處理好了嗎?若是有什麼難處,能幫的肯定會幫一下的。
三人走了沒多久,就來到手藝人的住處,是一片幾乎要廢棄的荒房,屋頂上留著稀疏的瓦片,屋檐下掉落著瓦片的碎片,顯然是從上面滑落的,旁邊的牆皮有幾分搖搖欲墜的模樣,從甜寶的角度看,只覺得眼前的房子都有幾分傾斜的錯覺。
甜寶扭過頭看向四哥,似是有些不確定對方就住在這種幾乎要倒塌的危房里,可看到四哥十分確定的點了點頭後,也能猜出對方的幾分心思。
他們這是不想麻煩別人。
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緣故。
甜寶心思微微收斂,一旁的顧老七得到示意後,便走上前輕叩房門,只三下過後,就听到有人走到門口的聲音,十分小心的將房門打開,真擔心對方一用力,整個門框都會掉出來。
開門的人,是甜寶所熟悉的,正是她之前救下的賣身葬妻的男人。
甚至比幾個月那次見面,顯得更加清瘦了不少。
男人小心打開房門,側出頭往外看去,發現來者三人,竟是恩公們,當即打開門,將對方迎進門。
「恩公!快快請進!」
「叨擾了。」顧老四微微頷首,便領著甜寶走了進去,身後跟著顧老七。
三人進了院子後,男人左右瞧了瞧,便將大門又緊緊合上。
甜寶轉身看到男人的異常舉動後,眉頭微微皺起,眼底帶著疑問︰「莫不是…你前東家的事,還未處理好?」
她試探性地問了問,畢竟能讓男人膽戰心驚成這樣的,也就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男人听到後,無奈的點了點頭,又將那日之後的事,娓娓道來。
那日男人與他們分別後,便暗自去尋了同樣遭遇的人,也引得一群人共鳴,原本他們行事也都十分小心謹慎,可終究還是被自己人出賣了,那個時候他也不畏懼此事,若對方真的來硬的,哪怕是死,他也要去衙門告狀。
可後來那黑心管事的,不知怎麼竟然好意放了他們,只是那幾個月的工錢全都沒了,即使這樣,也仍舊有人要離開。
他以為是黑心管事轉了性,卻沒想到這人不是轉性,只是想讓他們這一群人都活活餓死。
離開玉器行後,他們到處給人打零工,只可惜都被黑心管事暗中搗鬼,他們也想過去府衙狀告對方,可衙門壓根就不管這事。
直到現在,他們這群人,都是暗地里尋個零散的活計,不敢光明正大。
甜寶听了後,只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但這事上她也不好說些什麼,畢竟對方危難之際,並沒有想著來找他們求助,顯然是個自尊心極高的人。
「你們總是這般,也不是個辦法,正好我們明日要回風來縣,你且問問大家伙,願不願意跟著一道去風來縣,若大家伙都願意的話,明日一早在逸軒書院門口等著我們,且帶好你們的行李,剩下的都交給我來辦。」
男人聞言,眼底劃過一絲欣喜,搓了搓干巴巴的手掌,神情有些無措︰「恩公,可我們人不少…」
自從月兌離黑心作坊的那一刻起,大家伙就已經決定好跟著新東家,以後是何樣,只能等以後才能發掘了。
「無妨,都帶著!」
「對了,你上一家的玉器行叫什麼?」她想避個雷。
「叫翡翠樓!」
一旁的顧老四,听到這個名字,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駭人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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